许默每次一进村子都有种去批发市场的感觉，没有一次不是满载而归，关键村民们还不收分文不取，即使他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好意思经常来。
至于“看上哪家姑娘”“私会”之类的调侃都是玩笑话，大家并没有什么恶意，许默也不会往心里去。
许默的自行车是爷爷留下的凤凰牌，没有变速器，车身稍许有些重，骑起来需要一定的腿力，不过以许默现在的体质，车上这几十斤的货物，应付起来也是轻轻松松。
穿过村子里唯一的一条水泥路，轻握刹车，许默停在了一家小卖部的门口。
小卖部的院子里，停着一辆三轮车，上面除了装着锄头、镰刀、药水桶等常见的农具之外，还有一双泥泞的靴子。
“王伯！”
踢下脚撑将车靠在墙边，许默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小卖部后面相连着一栋两层高的楼房，通常早上王伯会去地里干农活，中午回家吃饭，然后泡上一壶茶，打开收音机听听小曲，在小卖部里度过一个悠闲下午。
村里人都知道王伯的作息习惯，所以没人会早上来吃闭门羹，要买东西通常也是等到下午过来。
一名穿着短裤衬衫的老者，踩着拖鞋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还当是谁了，原来是小默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老头子子这小店？”
王伯走到摇椅上坐下，端起朱色的紫砂壶，轻轻的晃悠了几下，浓郁的茶香被搅动的翻云覆雨，即便是隔着几米远，许默依然能闻到从壶嘴里冒出来的香气。
“王伯，我是来还钱的。”
许默从兜里掏出了几百块，之前他手头有点紧，就在王伯店里拿货的时候赊了点账，趁着上次在滨江大道赚的钱还有富余，赶紧把这个窟窿给补上，农民赚钱不容易，可不能拖欠太久。
“老头子不缺这点钱，你不用着急还。”
没有伸手去接，王伯拿着紫砂壶对嘴饮了一口，老一辈的人很多都喜欢直接用茶壶喝，说茶水在壶里这是养壶，经过日积月累的沉淀后，泡出来的茶会更香，还对身体有好处。
许默以前觉得都是扯淡，后来他才知道是真的，时间久了茶壶里面会形成一层茶碱，有扩展呼吸道的作用，可以治疗哮喘，急性支气管炎、哮喘性支气管炎等疾病。
不过在2017年10月27日，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公布茶碱是致癌物质。
说是这么说，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烧烤、煎炸、烟熏类食品，甚至连日常做饭炒菜的油，都可能含有致癌物质，而且谁敢保证吃进去的嘴里的东西就一定是干净的？
怕这怕那，难道还什么都不吃了？
人活一世，娶妻生子就不去说了，这野心太大，但若是连最基本的口腹之欲都没办法满足，还不如去做阎王女婿。
许默笑了笑，把几张百元大钞放在了茶几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要有一颗感恩之心，人家对你好是你的福气，但你不能恬不知耻的当成占便宜的底气，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理所应当的。
即便是父母生了孩子，也没义务把孩子养到百年归老。
先付好钱后，许默又拿了几袋面粉，身为一名手艺人，饭可以一天不吃，但手艺活不能拉下，要不然手就会生了。
“对了，小默，咱们村子要拆迁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拆迁？没听说过。”
许默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开发商会拆迁拆到山上去的，所以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不过他替村民们感到高兴，毕竟拆迁也是一件好事情，能改善居住环境，当然老一辈的大多数还是喜欢农村的生活。
“怎么，你好像兴致不高啊，不会以为没你什么事吧？傻小子，听说开发商要在山上盖一座庙，所以这次拆迁你也有份。”
“啊？我也有份？”
许默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缺心眼的会拆到山上去，难道现在造一座庙比盖一个小区还要赚钱？
王伯脚尖轻点了一下地面，旋即椅子前后摇摆起来。
“对了，明天早上村里会开大会，开发商也会到场来和大家约谈，听说这次的开发商对我们的地是志在必得，尤其是你那座山，到时候你可以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交谈了一阵后，许默看了眼时间，然后和王伯告别。
“小默，别忘了明早9点，来村委会开会！”
“知道啦！”
等到许默离去之后，几道身影忽然出现在王伯的身边，这些人有男有女，皆是西装革履，一副白领精英的打扮。
其中一名长发飘飘的女子朝前迈了一步，她右手搭在左侧肩膀上，弯腰向王伯行了个礼。
“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完成了。”
王伯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很好，记着明天别露出什么破绽，你们休息去吧。”
“是！”
整齐答应了一声，然后这些人排成整齐的一列，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借助着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能看到他们的身体迅速失去血色，最后变成了一具具面人。
“许兄，等到小默离开，你托付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喃喃自语过后，王伯也闭上了双眼，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耳边回荡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戏曲。
……
刚回到家，旺财就冲了过来，看到车把手上吊着的各类飞禽，它口水直流，许默把村民们送的各种禽类屁股给切了下来，兑现了旺财的大餐。
吃完饭后，许默愁眉苦脸的坐在火堆边。
拆迁是一件好事情，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山里的生活，这里空气又好，不花钱也能吃饱，拆迁后必定会分到城里的拆迁安置房，一下子让他去城里生活，还真有点不习惯。
而且听说现在拆迁政策坑的很，好像都是按房子面积来算的，自己家这山头虽然挺大的，但房子又小又破，只有不到50个平方，估计也只能拿到一套房子。
现在的房子都是电梯房，去掉公摊面积其实也没多大，而且还要和别人共享一个花园，哪里有住宅山里自在。
想了一想后，许默决定不拆了。
要是开发商敢来强拆的话，就放狗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