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气鼓鼓地坐在天台上的台阶上,暗暗盘算着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一阵饭香却时有时无地飘进我的鼻子里,作为一个大病初愈又忙碌一上午还没吃到午饭的标准吃货,我的嗅觉在此刻是异常的敏感。
顺着饭香,我猛地转过头,果然发现了不远处的成家,以及被他一字排开的饭盒。
我深吸一口气,在内心仔细衡量了一下饿肚子和赌气的结果,果断地大步走过去,恶狠狠地看了成家一眼,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开吃!
成家一路微笑地看着我走过去,等我结果筷子,开始大吃特吃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那笑声是那样的欢快,就连满腹怨气的我似乎都被感染了,不自觉也笑了起来。
“家宝~~你真是我的宝贝~”成家凑到我面前,笑着说。
阳光下,满脸笑容的成家让我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单纯、固执却充满欢乐和活力的少年。
经过成家这么一折腾,整个实验室对于我们的关系都开始进行各种揣测,一时间议论纷纷。不过好在做技术的人大多是单纯、简单的,就算是八卦也只是善意的玩笑,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
成家更是肆无忌惮,基本上是每天都要到我的实验室去报到,大部分时间我是视而不见,实在惹急了就和他斗上几句。当然结果最后大部分是我方惨败,敌方大胜,得意洋洋地离开实验室。
这天成家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把车停在公司门口说是我感冒还没好透,作为罪魁祸首,非要对我负责,接我下班。我已经对他的死缠烂打基本已经无奈了,只能顺从地上车。
谁知道这货把我送回家之后不但不离开,还赖着不走了,找各种理由不肯离开。就在我们两个正斗嘴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我瞪了成家一眼,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
刚打开门,直接走进来两个人,我和成家都看傻了。
成家忙走过去,拉住来人,说:“妈,你怎么来了啊?”
一直站在一旁的李玫用她那温柔似水的小声音说道:“成家,成妈妈看你下班一直没回家,有点担心你。”
一听到李玫那娇弱的小声音,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内心暗翻白眼。再看看成妈妈,我还是礼貌地和成家妈妈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成妈妈径直走到我面前,嘴里问着成家,眼睛却直直盯着我,说:“怎么回事啊?”
成家楞了一下,说:“什么怎么回事啊,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啊?”
成妈妈这才转头看了成家一眼,接着转过脸继续盯着我,说:“萧老师,上次我记得你还是成家的老师吧。真看不出来,你人不大胆挺大啊!”
我有些无奈地说:“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之前和我儿子没成,现在又追到这里来了,你够厉害的啊!”成妈妈盯着我,有些生气地说。
“妈!你说什么呢!”成家走过去拉住成妈妈,说:“咱回家再说。”
我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李玫,走到成妈妈面前,说:“阿姨,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和您儿子早就没有关系了,这次过来也完全是公事上的合作,现在合作结束了,我很快就会离开。您放心,我和成家绝对不会再在一起了。”
听完我的话,成家楞了一下,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转身过去扶住成妈妈,说:“妈,我们先回去,回去我再和你说。”
成家说完就拉着成妈妈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一切如同历史重演,我自嘲地笑笑,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为了内心深处那残存过的丝丝奢望。
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响了,是成家的信息,“等我,相信我,我不会变的。”
我直接把信息删除掉,不想再去理会。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无法忍受太过宁静的黑夜,我起身打开屋子里所有的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天空的星星。
手机响起,是成家。
我毫不迟疑地挂断,电话再次响起,大有我不接就一直响到底的趋势。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你想干什么?”
“家宝~你睡不着吗?”电话那头的成家声音好像有些颤抖。
“没有,我是被你吵醒了。”我看着星星,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骗我。”成家委屈地指控我,说:“你乖~阳台上风大,回屋好不好?”
“你。。。”我低下头,楼底下果然停着成家的银灰色轿车,还有一个身穿米色大衣的人正站在车旁边,抬起头冲我挥手。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电话那头的成家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成家才轻声地说:“家宝~我冷。”
“你快点回去吧。”我哽咽着。
“不要。”成家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定,说:“我怕我一回去你就又不见了。”
我没有应声,沉默了一会,成家继续说:“我想你,家宝~别叫我离开。”
“那你进车子里吧!”我终于还是抵抗不了自己对他的关心。
成家等了一小会才回到我,说:“可是进车子里就看不到你的窗户了。”
秋天夜,真凉啊!
听着成家声音里的颤抖,我有种感觉,他应该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我不让他上来,他应该会一直等到天亮。
纠结再三,我还是臣服了,服从了那颗深爱着他的心,轻声说道:“那你上来吧。”
当你深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你会将一切不好都归结为自己的错,无论发生了何事,你都不忍心让他受苦。我对成家的爱,就是这样,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面,很辛苦很辛苦地爱着,痛着。
很快门外有了声音,成家在电话里小声地说:“家宝~我上来了。”
我挂断电话,走过去,打开门。
成家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愧疚地看着我,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眼中带泪,勉强自己微笑着说:“成家,我真的想回去了。”
成家低头帮我拭去眼角的泪珠,拥我入怀,沉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寒气太重了,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冷,明明是秋天,整个人却好像置身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这一夜,成家还是窝在沙发上,我们两个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回到公司,我便找到王主管沟通我们离开的时间,因为主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我们tea也没什么再留下来的必要了,所以我们准备第二天就离开。王主管虽然对我提出的时间感觉有些仓促,但是还是表示理解。
从王主管办公室出来,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有些头痛地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码,接通,“你好,萧杰。”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我轻咳一声,调整好自己的气息,说:“您好,成总。”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成总,我明天就会离开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如果您是担心这个,那真的没必要了。”我快步来到楼梯口,身体靠在墙壁上,冷静地说道。
“我们还是见面聊聊吧,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成爸爸还是坚持要和我见面。
我沉思了片刻,答应了对方。
来到约定的地方,成爸爸的样子和几年前一样,还是一副精神头十足的样子。
“其实今天约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几年前我似乎对你的了解太片面了。”成爸爸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如果当时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有些诧异成爸爸的表现,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但还是有礼貌地说:“成总,没事的,我没有放在心上。”
成爸爸见我有些拘谨,笑笑说:“你别紧张,我听于彪说起这次合作案里你帮了很大的忙,在这整个过程中我也观察了一下,小姑娘挺厉害的嘛。”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笑,苦中作乐地想着成爸爸和成妈妈用词倒是挺一致。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情况,难道改变政策了,开始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吗?
想了想,我还是开口,说:“成总,我在电话里已经和您说过了,我明天就会离开了,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工作,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成宇集团了。”
成爸爸听完我的话,看了我一会,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看的出来,从成家毕业回来后,他一直就不开心。这几年他虽然在公司里做的很不错,但是我知道,这孩子的心不在这里。我为他骄傲的同时也担心着,作为父母看着自己应该年轻、活泼的孩子一天天沉默、深沉下去,那种心情你是无法理解的。”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成爸爸,感觉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那天我无意间在天台上看到成家大笑的样子,那才是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力啊,可惜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看到那孩子那样笑了。”成爸爸感叹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抓住饮料杯的手微微颤抖。
成爸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叫来服务员结账,临起身的时候才说了一句:“你以后还是叫我成叔叔吧,别老是成总、成总地叫了。”
看着成爸爸逐渐远去的身影,我体会到了一个父亲深深疼爱儿子的心情,我想这也许就是这些年我从未怪过他的原因吧。
我曾经一度盼望着能得到成家爸爸妈妈的理解和支持,也曾为之努力争取过。可惜,成爸爸现在的理解却让我一点也欣喜不起来,因为在我内心深处,我清楚地明白,我和成家,终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