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一路跑出来,看着所有人忧心忡忡,心里早已如同擂鼓,噗通跳个不停。胡八娘更是下了狠心,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眼泪滴答滴答哭红了脸,看到韶华时才假装怕被发现,急忙转过头擦掉。地上残有未干的血迹,让她一步一个心惊,最后差点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福林!恺之怎么样了?”
韶华远远看到福林从房间里出来,衣服上血迹斑斑,脸上表情也十分沉重,她冲过去,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福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瞥见胡八娘一直挤眉弄眼,他张嘴却又摇摇头,有些不知怎么表达,把韶华看得更加紧张,“你先去看看吧。”
正好这时两个丫鬟端着两盆血水从房间里走出来,韶华的眼睛都快掉出来,推开福林,立刻就往房间里冲。她后脚刚进门,胡八娘立刻串上去,把房门给关了起来,还不忘用铁链给拴住。回头给众人露出一个大功告成的笑脸,听到房间里的声响,捂着嘴偷笑着把所有人都赶跑,留个私人空间给这对冤家相处。
其实,早在胡八娘关门的那一刻,严恺之就把韶华给紧紧抱住。
几日不见,看到她的身影,他一肚子相思都无处发泄,尤其是听到宝儿说韶华不肯见他,严恺之觉得自己像是一手握住悬崖枯枝垂死挣扎的人,看到有人出现,还以为会被拉一把,结果却被狠狠砍下希望。听了胡八娘的计划,他原本有些灰心丧气,他都亲自来到她面前解释,韶华都无动于衷,他不敢寄望韶华对他还有什么感情。
可是当他看到韶华慌张地跑进来的时候,心里如同千年寒冰被烈火融化,情绪顷刻迸发,连紧拥住她的双手都在颤抖。瞬间如同失而复得,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这么在乎韶华的感受,就连她的态度变化都紧张地牵系自己的情绪。
忽然跌入一个熟悉而有力的拥抱,韶华愣了一下,听到门外上锁的声音,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你没事?你骗我!”
严恺之没有松手,生怕一松开韶华又将他置之千里之外,心里苦笑地明白福林总说韶华爱他爱得小心翼翼。这下子轮到他谨慎地害怕她会逃开,太过自信韶华会安静地等待他的答复,待他回头发觉,原来韶华可以走得这么潇洒,可以这么一干二净地撇下。
“不骗你,我怎么能见到你。”意外地感觉到怀中的人并没有挣扎,严恺之紧张地松开手,“韶华,你听我说,我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我……”
韶华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眸,伸手抚上他的侧脸,口气平淡得像在告别一样:“你不用解释。”
严恺之心中一震,脑子里打了个激灵,这样的韶华不是他所熟悉的,冷静得太过分,就好比一潭死水。他觉得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想要开口解释,韶华伸手抵住他的唇,摇了摇头。
看着严恺之这样焦急如焚的样子,韶华忽然觉得好笑,想来只有她会这么紧张他情绪的时候。每次她做错事,严恺之只要摆出脸色,她就乖乖认错,几句甜言蜜语就会让她神魂颠倒。要说严恺之不宠她,那整个川北的人都会为他叫屈,可是先爱的人总是要先输,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这份感情多么来之不易,所以远以别人想象中要更加在乎。
可是当她知道严恺之也会跟她一样担心她的情绪,韶华心酸得快要笑出来。天知道她以为严恺之真的出事时,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是这个结实又熟悉的拥抱又让她激动得无法言喻。
她哽咽了一下,将他眉头的川字抚平,带着沙哑的哭腔道:“只要你没事就好。”这一句让严恺之听得更加心疼,她却没有停止,“我不该跑的,我那么曲折把你找到,为了你什么苦都吃了,什么困难都面对了,就连生死也都经历了,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会食言的。可是我却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气得离家出走。恺之,我多害怕你不来,我多怕在我走了之后,还有个秋连雨,冬连风,然后你就忘了我了。”
她觉得自己最傻的地方就是明明这么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却因为拥有而肆无忌惮起来。
严恺之紧紧抱着她,明白她心中的恐惧,因为他刚刚也是这么害怕过,“我忘了谁能忘了你,你把我女儿拐跑了,我还能不来找你吗?”
韶华从他怀里抬起朦胧泪眼,委屈地扁起嘴:“你是为了软软才来的?”
严恺之好笑地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水,“不,我儿子也需要娘。”
可是他说完,韶华的眼泪又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地跌落下来,抽泣了一下子,想挣开严恺之的怀抱:“那你找去啊,那个夏连云一定很乐意!”
“你舍得儿子让她养?”严恺之看着她瞪圆的眼睛,吻上她的泪,叹息道:“但我舍不得你。”
一个夏连云就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了,他压根就没想到再闹个什么秋连雨,冬连风。看来他必须给英九下个死令,为了杜绝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不管任何人,一律都送到远远的。实在不行,必须第一个跟他说,他再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好好的日子被闹得这么鸡飞狗跳家府不宁,这要是传到宫里去,又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赶着参他一本。
倾耳听见胡八娘他们都离去,心想这一时半会儿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严恺之将韶华抱起,走向床铺。
韶华一下就明白他肚子藏的什么心思,急忙推搡:“他们都在外面等我们呢!”
严恺之轻咬她的耳朵道:“那就让他们等去,反正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个时候若有人敢进来煞风景,他保证饶不了他。看着韶华脸色羞红欲滴,甚是娇媚,他喘着粗气把她压在身下,“好了,别气了,我发誓我除了你生的孩子,绝对不会有私生子。”
他似乎记得福林说过韶华身子虚弱,不能再有孩子,看来他以后必须采取一些措施,否则这辈子这么长,他怎么受得住。
韶华被他的胡渣磨蹭得有些痒,一边躲避一边道:“那你的旧情人呢?”
严恺之捉住她捣乱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只对你动过情。”见她吓得周身一阵发颤,心里变得十分愉悦,又故意对她吹气,惹得她频频颤栗。
韶华有些招架不住,趁着呼吸地空档,又问了一句:“辛子墨呢?”
严恺之狠狠地吐了口气,决定不能再给她有喘息的机会,否则再问下去,一定又会生事端。
一群人在客厅里等了许久,胡八娘好几次都坐不住,想要过去偷听情况,每一次都被福林捉了回来。直到福林自己都坐不住,让大宝过去打探消息,结果大宝却红着脸回来,胡八娘却乐得笑开了花,心想总算雨过天晴了。
听到大宝第三次来请安,严恺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韶华,见她媚眼如丝,脸上的笑容都快裂到耳后根去了。他仔细地把她整理好衣服,柔声道:“好了,回去吧,回去晚了,攸宁都坐不住了。”
韶华惊讶地看着他:“攸宁怎么来了?”
严恺之把她抱下床,又亲自给她穿了鞋,嘴里说道:“你后脚刚走,他前脚就来了,那个夏连云差点没被他折腾死。”其实被攸宁折腾的又何止夏连云一个,要不是他紧着查清楚,攸宁绝对也会跟他摆脸色。
韶华扁嘴抱怨了一句,“怎么,你心疼?”严恺之沉下脸,故意凑了过来,吓得她跳了起来,急忙改口:“好吧,看在攸宁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俗话果然没错,夫妻之间就是应该床头吵床尾和,反正只要不闹离家出走,他还是很乐意陪她吵一吵。
等到韶华出来时,胡八娘都已经快打瞌睡了,看着严恺之的手紧贴在韶华腰上,两人恨不得黏成一块走路,胡八娘暧昧地冲韶华眨了眨眼色,笑眯眯地问道:“师父,你多住几天?家里客人走了吗?”
韶华有些难为情,偷偷瞥了严恺之春光得意的笑脸,故意道:“走了一个来了一个。”
胡八娘吃了一惊,立刻跳起来,冲过去拉韶华,可被严恺之霸道地拖回怀里,还瞪了她一眼。胡八娘不悦地说道:“什么,那你回去做什么,哼!严爷,亏我拿你当正人君子看,你居然在外勾三搭四,你对得起我师父吗,我跟你说,我师父性子好,被你几句迷汤就灌晕了,我胡八娘可没那么好惹。”
亏她为他们出了那么多主意,没想到严恺之竟然还有那么多野花野草,而韶华这样定然是被灌了迷汤。作为徒弟,胡八娘觉得自己身负极其重要的拯救大任,坚决不能让韶华继续受委屈。
车夫走进来,替三个宝把行礼拎出去,福林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捂住她的嘴,对严恺之他们赔笑道:“严爷,您好走,有空再过来。”看着严恺之一手就把韶华团得紧实,他这一手只能把胡八娘勒个结实,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临走时,严恺之回头冲福林挑眉笑了笑,“这就是你说的温柔似水?”
福林片刻后才反应严恺之说的话,激得满脸涨红,胡八娘趁机掰开了他的手,气呼呼地喊道:“福林!你干嘛拉着我,我师父又被骗走了!”
他一把拉住往外追去的胡八娘,斥了一句:“人家夫妻间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很明显两人的感情已经和好如初,就算真有个什么姨娘通房,那也是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可是胡八娘依旧正义感满盆:“那是我师父!”
福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地说道:“那你怎么不学着师父,温柔一点,贤淑一点,还有你肚量……可以小一点。”
“福林!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