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如一进门就开始踢门摔东西,把屋里打扫的丫鬟吓得不敢动,她走过去,从一个丫鬟手里夺过拂尘,狠狠地丢在地上,对她大吼:“滚!都给我下去!”
水灵紧跟着走进来,看着快吓哭的丫鬟们,挥手让她们先退下,“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如释重负地给她们福了福身,东西也顾不得捡,连忙逃了出去。
因为韶华的态度,院里伺候的丫鬟也都怠慢了不少,可她们当初进府时根本不让带太多人,所以水灵收服了几个放在身边,其他的也就睁只眼闭。不管怎么说,她们这是妾的丫鬟,做得再好,得不到正院两位主子认同,也是白费力气。
水灵小心地剑气拂尘,摆正椅子,刚站直腰,就看到徐心如坐在一旁眼泪汪汪的样子,看着十分楚楚可怜,她放下手上的活,走了过去,轻呼唤一句:“娘子。”
徐心如抬起泪眼,看着水灵一脸的担忧,心中的委屈如同决口的洪水,全部化成眼泪。她一把抱住水灵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前嚎啕大哭了起来。水灵也无奈,只能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直到她情绪稳定下来,才听她说道:“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呆在这院子里孤苦终老了吗?”
被徐心如问得哑口无言,水灵苦着脸,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种情况是早该预料到,可是徐心如一直都不肯面对。
徐心如喃喃自语地说道:“我原以为他愿意碰我了,一定可以慢慢接受我,可是从那天以后他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不容易终于回来了,又对我摆出这冷冰冰的表情。你说他就这么见不得我吗。”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水灵,满心希望得到一个否定。
水灵叹了口气,严恺之被徐子昂打伤的事早已传遍京城,据说徐子昂还被关押起来。
她们都知道徐子昂一定会没事的,相比起来,徐心如更关心严恺之的伤势。因为韶华的命令,府里从来都不让议论主子的事,就连院和院之间的丫鬟也不能随便透漏消息。水灵知道,这主要是为了防消息被外人打探消息,但也不否认是不希望徐心如和严恺之太多接触。
所以等到徐心如知道严恺之受伤的事,已经几日过去了。好不容易打探到韶华不在家,她急急忙忙地赶过去,结果却被严恺之拒之门外。她硬闯进去,想表示一下关心,严恺之冷面地让人将她逐出房间,还骂她不守规矩,气得徐心如回屋暴跳。
水灵为难地解释:“娘子,出了这事,侯爷心里难免会不舒服,不想见您也是正常的。”
徐心如一擦眼泪,不满地说道:“那是三哥的错,又不是我,况且我都替三哥赔罪了,这不是想好好弥补他。”她想了一下,咬牙狠狠道:“都是李韶华的错,要不是因为她,公主嫂嫂怎么会和三哥吵起来,三哥也不会拿他出气了。”
水灵一阵茫然,不知道徐心如这话是什么逻辑,“娘子,这事和夫人有什么关系了,驸马和公主闹矛盾的事个个都知道。”谁不知道徐子昂养外室被柔婉知道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夫妻俩才没少争斗。
徐心如恨恨地说:“不都说那个人是李七娘吗?如果不是李韶华指使的,三哥能怨到他头上去了。”
徐心如早已把所有罪名都推给了韶华,就连徐子昂夫妻的矛盾也都算到韶华头上去。
听着徐心如毫无根据的诬赖,水灵不由得谨慎起来,这话要是让韶华听到,她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知道徐心如只是一时气昏头,她好生提醒道:“娘子,您真的冤枉夫人了。”
没想到水灵没有和她同仇敌忾,竟然是帮韶华说话,徐心如顿时松开手,一脸不悦地盯着她,冷冷地说:“水灵,你怎么总是帮她说话,难不成你被她收买了?”
水灵心里一个咯噔,立刻跪了下来,“冤枉啊娘子,我水灵发过誓,这辈子都是徐家人。”
想到自己为徐心如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居然被她这么说,水灵忽然感到一阵寒心。或许上辈子她是欠徐家的,所以这辈子才需要这么来偿还。
看着水灵跪在面前,徐心如心里也有些内疚,知道自己说话太快,伤着她了。毕竟在这府里,她就只有水灵一个可以信任,徐心如很快就软下脾气,连忙将她扶起来。“好了好了,起来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二哥,不会出卖我的。”水灵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可是,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李韶华!”
水灵心里已经灰心丧气,可看到徐心如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娘子,侯爷是个痴情的人,您什么都比夫人好,可侯爷心里只有夫人。”
徐心如急嚷了一句:“凭什么!他之前不也对辛子墨死心塌地,就可以回心转意,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水灵苦笑:“大概是夫人先遇上侯爷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痛了徐心如的心,她忽然就沉默下来了,低着头好一阵都不开口。
水灵有些心惊,正要问话,便听到她幽幽地说了一句:“水灵,你说她如果死了,侯爷会不会就喜欢我了。”
一个激灵,水灵立刻警醒起来,看着徐心如显得空洞的眼神,她紧张地说道:“娘子,你可千万别乱想,这可要不得,再说,再说夫人娘家也不简单。”她知道徐心如若是发起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可是她不想因此就跟着徐心如踏上绝路,她已经走错一步了,不希望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徐心如精神恍惚的模样,水灵心里浮起一个念头,还没成型,就听到徐心如冷哼一声:“哼,一群手无搏鸡之力的臭书生还能成什么事!”忽见徐心如眼眸清明,水灵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心中的大石却不敢随意放下。
她好生劝道:“就算是这样,以李家在朝中的威望,夫人但凡有点差池,侯爷都逃不了干系。娘子,您要是为了侯爷好,就千万别冲动。”无奈之下,只能拿严恺之当说辞,希望徐心如能理智一点。
果然,听到严恺之的名字,徐心如总算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暗暗地咬牙:“不死也行,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
阳光正媚,大院里几个丫鬟陪着一个玲珑可爱的小人儿玩耍,一旁还有个年轻的妇人抱着个小婴儿,看着自家表兄身手灵活地在几个丫鬟身边穿梭,乐得一直挥手助兴,笑得咯咯响。小丸子回头看到粉团表弟兴奋得挥手晃脚,索性抛开丫鬟们,跑到奶娘跟前,逗起粉团来了。
一个使尽浑身解数在扮鬼脸,一个十分配合的欢笑鼓舞,和谐愉快的气氛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愉悦。
韶华也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和小丸子处得这么好,一开始还会担心两个孩子不同年纪,会不会闹起来。而且丸子向来都黏她,上次看到粉团都会赌气,韶华一度担心丸子会不会欺负粉团。
结果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丸子把粉团当成宝似的,一刻都不肯离开他身边,总是以逗他笑得咯咯响为乐,好似粉团无齿的傻笑就是他最大的乐趣。而粉团也把这个喜欢扮鬼脸的丸子表哥当成大玩具,被他一惊一乍地出现惊吓,不但不害怕,反而开心得合不拢嘴。
有一次韶华怕他笑得太过,晚上会惊夜,好声劝丸子到一旁吃东西。结果粉团看到丸子表哥走了,,立刻咿咿呀呀地喊了起来喊了半天没回来,居然就哭了起来。那耸动的哭声简直就比抢了他的食物还要难过,就是韶华哄他也不肯安静,只有越哭越起劲的份,让韶华甚为苦恼。
丸子听着粉团表弟哭得这么可怜也跟着过去安慰,他才走过去扮了个鬼脸,粉团立刻破涕而笑,韶华看着无奈只好让他们兄弟俩个继续处在一起。
幼菡顺着韶华的目光看着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表兄弟,轻笑道:“夫人,您瞧丸子少爷和咱家少爷处得多好。”
韶华看着他们的身影,脸上笑得十分灿烂,轻声道:“三姐姐的忌讳多,可别当她的面叫丸子少爷,不然她会不开心的。”
幼菡疑惑地问:“为什么呀,我觉得多好听,在我们乡下,名字越贱越容易养活。”
这时初荷走了过来,伸手敲了幼菡一下,看幼菡皱眉鼓脸地对她表示不满,她摆出一副夫子模样教训道:“这个能比吗,两位少爷都是贵人,可不比咱们。”初荷的唠叨劲全学了崔妈妈,特别是最近又得到容嬷嬷的称赞,气焰正盛,幼菡只好撇了撇嘴,躲到韶华的另一边去。
韶华笑着打断她们的斗嘴“初荷你又正经了,我倒是听过这个说法。”看着幼菡得意地向初荷炫耀的表情,韶华问道:“幼菡,你进府前叫什么名字?”
幼菡的表情一顿,笑容立刻变成尴尬:“说了夫人可不能笑我。”
韶华听了立刻起劲,忙不迭点头:“好,保证不笑。”
幼菡觉得头皮一麻,可是又躲不开,只好嗫嚅地开口:“我排行第二,所以家里叫我二眯。”
一个没忍住,韶华噗嗤地笑了出来,看到幼菡困窘的模样,掩耳盗铃地说道:“哈哈哈哈,我没笑。”幼菡已经被笑到耳根都发红了,韶华这才止住笑声,问道:“为什么是二眯。”
忍着红扑扑辣的感觉,幼菡轻声说:“因为我阿娘说我眼睛一直睁不开,所以叫二眯,不过我姐妹们好多了。”
其实初荷也一早在旁边偷笑了,听到韶华的问话,她也好奇起来。“她们叫什么?”
听惯了李家丫鬟们各有春秋的名字,幼菡对自家姐妹的名字感到十分鄙视,嘟着嘴说道:“她们全叫花,什么春花,菜花,豆花,金花,银花。”
韶华点点头:“这么能说来,你还是比较特别的。”
既然笑都被笑过了,幼菡索性豁出去,决定把自己准备深藏一辈子的名字拿出来让韶华乐一乐,“其实我原来也有个叫花的名字,只是叫二眯叫惯了,大家都忘了。”
初荷忍不住兴奋起来:“那你是什么花?荷花桃花梅花杏花菊花?”
幼菡摇了摇头,“都不是,我叫红花。”
这下韶华忍住了,可初荷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立刻得到幼菡一记眼光。韶华笑眯眯地对幼菡道:“还是二眯好听,要不以后还是叫你二眯吧。”
幼菡立刻垮下小脸,哀嚎一声:“夫人,不要啊。”
韶华和初荷对望一眼,主仆两人立刻大笑了起来,引得丸子好奇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