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带着孩子回来后,因为没得皇帝亲令,就连凌氏想上门看一看外孙都没机会。严恺之也乐得清闲,每天就假装拿着本书,在韶华面前走来走去,一边给儿子想名字,一边陪他们母子说话,日子倒也过得极快。
眼看满月就要到了,因为不摆满月酒,所以韶华只打算给儿子简单洗一下,可是容嬷嬷非拦着说得等到双满月才能进行。韶华拗不过容嬷嬷,自从回到严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儿子身上。个个都捧着怕摔倒,含着怕融掉一样,就连她说话都快没地位了。
既然孩子不能洗澡,那她总可以了吧,除了回家那一天,严恺之亲自给她擦身外,她还没正经清理过身子。别人的月子坐得如何她不知道,不过她过得倒挺惬意的,至少严恺之还可以和她同房,每天陪她吃饭说话。
趁着皇帝下令把严恺之召进宫,韶华决定偷偷给自己洗个澡,吩咐好初荷去烧洗澡水,心情显得特别期待。总算可以干干净净地见人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玉蝉跑进来说:“夫人,徐姨娘来了。”
韶华和幼菡皆是一愣,相视一眼,幼菡忍不住抱怨道:“她来作甚,难道是佛经还抄得不够多。”
玉蝉小声禀报:“她说还是来夫人请安,她还说。”
韶华伸手阻止幼菡的开口,看着对幼菡又敬又怕的玉蝉,问道:“说什么?”玉蝉和幼菡可算是一物降一物,玉蝉与别的人都好相处,就是在看到幼菡时,吓得跟一只受精的小兔子似的。
玉蝉不敢抬头去看韶华,生怕和幼菡对上眼,低着头紧张地回答:“她还说最近夫人不在府里,她甚为挂念,还日夜诵经,祈求夫人平安。”
可是幼菡还是忍不住吐槽,:“这话要是她说得出来就真见鬼了。”
结果招了韶华一对白眼,她才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上嘴。
玉蝉吓得抬起头,急着辩解:“夫人,奴婢没敢乱说,真是徐姨娘自己说的。”她只是一字不漏地搬过来,她又没读过书,可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来。
韶华摆摆手,表示不会责怪她,温声问道:“还说什么了?”
玉蝉回答:“还说想看一看小少爷,她给小少爷准备了礼物。”
韶华忽然抿上唇,陷入沉思,以她和徐心如的关系,这显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不认为那几遍《金刚经》就能把一个人点化。幼菡看着她忖思许久都不开声,这才提醒:“夫人,这姨娘的心可真大,谁知道她见了小少爷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能见她。”
玉蝉听了,心里一惊,急忙说道:“可是夫人,姨娘她……”
幼菡立刻来火,站出一步,双手叉腰,作泼妇状,对着玉蝉骂道:“她怎么了,你收了她多少好处,怎么开口闭口都站到她那边去了。”
玉蝉顿时大惊失色,摇头兼摆手,“不,我没有。”
韶华揉了揉额头,拉住幼菡的手,对她训斥了一声:“好了,幼菡,别咄咄逼人,就让她进来吧,憋着她指不定要冒出其他幺蛾子。”幼菡扁嘴显得很委屈,她也是为了韶华好,看着玉蝉狗腿似的跑出去,她心里更恨了。
知道幼菡护主心切,只是嘴巴太刻薄,韶华也没太多怪责幼菡,与她说了几句体己话,才让她感激连连拜谢。
就在主仆说话之际,徐心如带着水灵走了进来。
“夫人金安。”看着肤白玉润的韶华,徐心如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徐姨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韶华立刻摆出正房太太的架势,免了她的大礼,让她一旁坐下。
其实早在韶华伸手的时候,徐心如早就不客气地起身,自己挑凳子坐下了。“托夫人厚福,我住在院子里锦衣玉食,没灾没病,倒是夫人过得不平顺。”
幼菡一早就看徐心如不顺眼,怒道:“放肆,在夫人面前怎么能用我字!”
徐心如根本没理会幼菡,直直地望向韶华:“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就你我二人。”
幼菡一惊,“你太过……”
韶华也回望她的直视,心里清楚徐心如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以幼菡的性子,定然是三句不过关,立刻就要暴跳起来。所以她轻声道:“幼菡退下。”
没想到韶华居然这么说,幼菡急得心头如热锅蚂蚁一样,“可是夫人她……怎么可以!”要是她做出什么不利韶华的事可怎么办!
韶华有些不悦,对她扫了一记眼色,把幼菡吓了一跳,她这才憋屈地退下。
看着幼菡和水灵都各自退下,韶华看着慢条斯理的徐心如,冷声道:“说吧,你来见我有什么事。”
徐心如也开门见:“想跟夫人做个交易。”
韶华蹙眉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交易?”
徐心如慢慢地开口“夫人如今是万千宠爱集一身了,又诞下麟儿,想必侯爷是把您捧在手心上疼。若是小少爷能平安长大的话,这侯府以后就是他的了,这风光可真是羡煞人。”可是说着,语气间竟是浓浓的酸楚。
一听到徐心如口中意思暗示儿子的安危,韶华也差点坐不住,“你到底想说什么!”
“夫人可知侯爷心烦什么?”徐心如显然是有备而来,“侯爷现在最大的心病是平洲大动土木的事,您以为我们徐家为何割让出那么大的地,总不会觉得我的身份有这么重要,值得让我爹做出这样的举动吧。当然,我爹疼我也是有的,可是这其中还有许多秘密是连万岁爷也不知道的。夫人您想知道吗?”
韶华心里一怔,没想到徐心如居然放出这么大的诱饵,她故作淡定地说:“我说想你就会告诉我吗?”
以为韶华已经动心,徐心如高兴地说:“当然会,只要你满足我的条件。”
韶华不置可否,反问道:“什么条件?”
徐心如一本正经,脸上洋溢着兴奋而微微涨红的娇媚神采:“让我也怀上侯爷的孩子。”
韶华想也没想立刻拒绝她,“可笑!”她可没大方到把丈夫推向别的女人怀抱。
徐心如也料定韶华一定会拒绝,所以她显得很平静自然,“夫人身为严家儿媳妇,难道不知道,为夫家生儿育女,传递香火才是最重要的吗?小少爷是三脉单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
“你想干嘛,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下子可触怒了韶华,要想对她儿子不利,就算她是柔婉,她也不会客气。
徐心如摊手,作无奈的模样,叹息道:“我能干嘛,我要是敢动他一下,不得被侯爷剥皮。你心里清楚,我进府就是为了侯爷,我何必去冒这个险,做对我不利的事。”见韶华稍稍平静下来,她才继续道:“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就是想要个孩子,男女都好。我这辈子都是严家的人,夫人你忍心看我孤独终老吗?”
韶华冷冷地说:“事到如今都是你咎由自取,又不是我逼你的。”
徐心如也无比心酸,但她还是扬起脸,骄傲地看着韶华,“是,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可你已经有儿子了,就算我生下儿子,凭着恺之对你的疼爱,也不会威胁到你。你又何必非绑着他不可,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他如今不喜欢我,难保他以后不会喜欢,或者以后他可以喜欢其他人,你自己清楚,恺之心里那个人不是你,你不过是在模仿她而已。”
听着徐心如愈发放肆的话,韶华气得全身发抖。
她拍桌而起,指着门口,对徐心如吼道:“你跟我滚出去!”
徐心如不怕死地笑了起来,“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还是恺之早就知道你在假扮她,只不过拿你当了她的替身?”
此刻,韶华的心底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好像随时就能喷出火来,她咬牙切齿地道:“徐姨娘,最好记住你的身份,侯爷的名字不是你能直呼的。”
见韶华激动失语,徐心如见目的已达到八成,无所谓地摆摆手,“得了,你别来这一套,我要是不愿意,你能拿我怎么样。咱们都是明白人,我说话也不喜欢绕圈子,敞开来说吧。我要个孩子,恺之的孩子,然后我告诉你徐贺两家联手的原因。”
韶华冷笑一声,“呵呵,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下子徐心如有些着急,她可是全心为了严恺之好,不容旁人质疑,“当然是真的,只要有孩子,我一定告诉你,我发誓。”
韶华强忍愤怒,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嘛?”
徐心如咬牙道:“要不,让我和恺之圆房,之后我就告诉你。”
韶华瞥了她一眼,忍不住嘲讽起来,“不知道徐家人听到你这么作贱会怎么想。”
“这与你无关,一句话,成或不成。”徐心如无顾她的挖苦,认真地说:“我都说了,我已经是严家人,徐家只要不走那条路,万岁爷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但是恺之要是有立功的机会,万岁爷一定会重用他的。”
韶华脑子转得飞快,继续套她的话,“听上去倒是大义灭亲,我还不知道爱情的力量这么伟大。”
徐心如似乎也有意识到韶华的激将,故意说道:“你别酸我了,你也不想想,是因为谁,才会害他沦落到现在的地步。若不是万岁爷念旧,他早就没命了。你想清楚了,我可是徐家娘子,徐家的事可是连皇帝都不知道的,你真的不想帮恺之?”
韶华看着她,注意她的表情,“就因为你是徐家人,我才更不信你,我怎么做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是真是假。”
果然,徐心如一急就会皱眉扁嘴,“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害恺之,我也是偷听来的!”
韶华心里似乎有了定数,“偷听,翻墙,威胁,徐家真是好教育!”
徐心如被她看得心惊,摔下一句话,就不去看韶华的眼睛。“你不用踩我了,反正要不要你自己想,这件事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韶华顿了一下,对她冷声道:“回去吧,我想想。”
徐心如知道这个决定对韶华来说实在太困难了,所以也没勉强她立刻回答。连行礼都没有,转身就走出韶华的院子,水灵这才急忙跟上。
水灵见徐心如走得急,也不知道事情如何,“娘子,这么做真的好吗,夫人可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
徐心如的脸上却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坚定和严肃,“她大不大方我不知道,但是就玉蝉那丫头,我看暂时是用不上的,只能我自己争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