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赶紧过来给五娘子饬饬。”崔妈妈一脸笑意走进来,指使初荷幼菡过来给韶华换衣梳头,“今天可是五娘子的好日子,你们别给搞砸了。”
两人被说得有些茫然地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看崔妈妈表情不悦,这才急忙过来帮韶华重新梳过头发。
“等等,你们先别慌。”韶华被吓了一跳,急忙叫住初荷,她这发髻可是自己梳的,正满意着呢。就算是来什么客人,她都可以从容出现,也不至于需要重新打扮的程度。“崔妈妈,到底是谁来了,三姐姐过去吗?”
崔妈妈有些好笑,“和三娘子何干了,就找您一个过去。”崔妈妈看初荷没有动作,气得啐骂道,“你们两个呆木头是不,还不赶紧,藩老夫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韶华心里咯噔一跳,又是藩国公夫人,又点名只让她一个出去,该不会……
“崔妈妈,除了藩老夫人还有谁来吗?”韶华不死心地问。
“当然有啦!”崔妈妈把韶华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接过初荷手中的檀木篦子,亲自给韶华梳头发。“是安庆侯夫人还有大夫人。”
“安庆侯……咦?爹爹不是和安庆侯府的二老爷关系不好吗,怎么他们来相看了,那爹爹,不行,我不出去。”韶华吓了一跳,急忙抱着头发,不肯让崔妈妈动。之前绾华相看的对象正是安庆侯的外孙卫篪,现在轮到她,而且还是安庆侯的嫡孙,他们家到底和安庆侯府是多有缘啊。
难道是宋煜?
韶华一想到那个又高又壮又黑的身影,还有一脸促狭的坏笑,忍不住打了冷颤。韶华双手抱着头发,不安地扭动,闹得崔妈妈没办法好好梳头。
崔妈妈无奈地劝道:“我的好娘子,快听话!这可不比之前的卫三郎,这回藩老夫人可是亲自带了安庆侯夫人和大夫人来的,看来是替大房的宋五郎来相看的。诶呀,正好和五娘子的排序一样呢,真是缘分!”
“就算长得一样也不去!”这和缘分有什么关系,韶华坚决地摇头。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改成哀求:“崔妈妈,你就跟阿娘说,我身子不舒服,我不要见她们,我不喜欢他!”
看着韶华这般无赖撒娇,崔妈妈一脸苦笑,“五娘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要知道,这郎君虽在安庆侯府排行第五,却是长房的长子,说不定以后就是要继承爵位的。您要是能嫁过去,将来就是安庆侯夫人了。”崔妈妈不懂韶华在抵触什么。“傻娘子,听话,安庆侯夫人慈眉善目,看着就着就好相处,还有那大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郎君,她不会委屈你的。”
“崔妈妈,这不是委不委屈的事。”韶华哭丧着脸,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崔妈妈,这大夫人和芸娘子是什么关系?”
崔妈妈见韶华问到点上,立刻眉开眼笑,“正是嫡亲的母女,大夫人生了两个娘子一个郎君,你若嫁过去和芸娘子就是嫡亲的姑嫂了。”崔妈妈没想到韶华这一曲成名,竟赢得这么一门好亲事。虽说李勋卓跟宋指挥关系不怎么样,可总不能就这么白白葬送了女儿未来的幸福吧。绾华嫁给郡主当媳妇,韶华要是嫁到安庆侯府,他们在李家可就扬眉吐气了,将来斯陌的前程也硬气不少。
韶华一听要和宋芸当姑嫂,整个脸都绿了。
若是让安庆侯夫人知道宋芸的脚伤是她害的,不说亲家,只怕会直接变成仇家。更何况,她跟宋芸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就算其他人再好,想到有这么一个刁钻的小姑,韶华决定无论怎么都不出去。
“崔妈妈,夫人让我来问,五娘子好了没?”含香走进来问。
“就好,就好!”崔妈妈可不管韶华乐不乐意,让初荷她们过来帮忙把韶华按住,把韶华头上松垮的发髻打开,一头柔顺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滑下来,衬得她肤白唇红,十分娇俏。
“还有,夫人问那块津南来的缎子放哪了,我找不到。”含香看着韶华一脸欲哭无泪,又是困惑,又觉得十分好笑。
“等等,我这就去。”崔妈妈完全不给韶华反抗,梳头的速度变得快起来。
“好了,崔妈妈,我自己梳,我出去就是了。”韶华最后举手投降。
崔妈妈这才满意点头,又叮嘱初荷二人,必须给韶华打扮周全了,才急急摇着硕大的肥臀离开。
“五娘子……”看着韶华唉声叹气,初荷忽然觉得韶华十分可怜,但崔妈妈的话她又不敢不听。
“梳吧梳吧,怎么好看,你们就怎么饬。”韶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垂着头,认命地让初荷她们给她重新梳发换衣,脸上却偷偷扬起一抹不为人知的狡黠。
凌氏早在几日前就收到藩国公夫人的通风报信,那一下子,她都觉得不敢相信。虽然也和韶华一样,犹豫过宋指挥和李勋卓的关系,可偷偷打探了李勋卓的口风,却发现好似他忽然转了性,对宋指挥也不再恶言相向。再多问几句,才知道年前回家的时候,差点进不了城,还是宋指挥出面,才进得来。
男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来得很莫名其妙。
就因为这样,李勋卓特意把从川北带来的玉泉香送给宋指挥。没想到宋指挥也是个贪杯的,一闻到酒香就直夸好酒。一拔酒塞,咕噜一阵,竟喝了小半壶,把李勋卓看得目瞪口呆,满心佩服。大概是想到这酒就这么一壶,剩下的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对李勋卓满口感激。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李勋卓见宋指挥对玉泉香赞不绝口,立刻拍板以后若有机会,再帮他带多几瓶。
宋琰可不比卫篪,从身份上来说,要高上一等,而且冲着他未来要继承安庆侯爵位的份上,凌氏笑得十分灿烂。对于安庆侯夫人婆媳也显得十分热情,又怕掉身份,故作淡定让含香那些川北香料津南绸缎来逞气场。
“莲香,去催催,这丫头怎么这么磨皮的。”凌氏左右不见韶华前来,有些不耐烦。
莲香领命而去,藩国公夫人却笑道:“你怎么生这么急的,小娘子出来见个客免不了要好好饬一番,对吧,宋大夫人?”
“老夫人说的是。”宋大夫人嘴上应着,脸上的表情淡淡,眼底显出一些不耐烦。
忽然,莲香从外头走进来,道一声:“夫人,五娘子来了。”
凌氏一脸喜上眉梢,安庆侯夫人不由得侧目,伸长脖子,好奇这位能与自家孙女的琴艺齐驱并驾的小娘子。宋大夫人则有些坐立不安,眼神偷偷瞟了几下,又一本正经地坐直。
“阿娘。”远远就看到韶华衣裙款款地走来,凌氏见安庆侯夫人脸上露出微微惊艳的神色,甚是得意,急忙招手把韶华唤过来。可待韶华一走进来,凌氏的脸顿时就黑下来。“阿娘,女儿来迟了。”
“咳咳,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凌氏看着韶华一脸红疹,模样端的是那么娇俏,衣衫发髻也并无不妥,可是原本白净光洁的脸蛋忽然长满了红疹,凌氏一双眼睛都快掉出来。
韶华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我脸上怎么了吗?”
说完,还特意朝安庆侯夫人她们望了一下,只看她们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气。宋大夫人尤甚,她死死看着韶华脸上,那可以说是密密麻麻的红疹,把原本可爱的模样都遮了大半。藩国公夫人到底还是老道,关心地问,“五娘,你方才是不是吃了什么,还是碰了什么东西?怎么好好的脸蛋都长疹子了。”
听藩国公夫人这么一说,韶华这才紧张起来,回头看了凌氏一眼,见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小脸一垮,一副要哭的样子,“我、我没吃什么东西啊,听到含香过去催,我就急急出来了,出门前还没事啊,不知道怎么就……呜呜呜,阿娘,这可怎么办”韶华捧着脸蛋,眼泪都盈眶了。
凌氏原本想要好好把韶华领出来炫耀一番,可看她这样子,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五娘别担心,兴许只是过敏而已,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就好。”藩国公夫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只是安慰了几句,便朝凌氏望去。
凌氏一心烦,点点头,“初荷,还不赶紧扶你们娘子回去,莲香去把张大夫请进来。”瞥见宋大夫人脸色似是得意的表情,她眉头一皱,生硬地说道:“宋老夫人,真是不好意思,五娘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再领她上门赔罪。”
安庆侯夫人脸上显然有些失望,听凌氏这么说,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不了,说不上赔不赔罪,就是五娘子遭罪了些,回头我让人看看有木有治疗的方子,再给你们送来。”
凌氏有些感激,忙道谢:“那就有劳宋老夫人了。”
凌氏心里始终觉得有些蹊跷:好端端的一个娘子,平日也不见有什么差池,怎么说过敏就过敏。不行!回头得写信去问问父亲,韶华以前在普安是不是也会过敏。
要不然,这一张脸若是毁了,以后可就别想要谈个好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