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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回

    福康安归来时,看望了女儿,又问明珠,ot十五阿哥来过?ot

    他既这么问,想来是在哪儿看到永琰的轿子,心知瞒不过去,明珠随即点了点头。

    福康安想说什么,又觉是废话,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不喜欢永琰,明珠是知道的,但永琰好心来看女儿,她总不能赶人家走,并未觉得自个儿有错的她也不想跟他解释什么。

    伊贝尔怕他质问,忙说自个儿脸疼要歇息,让爹娘出去。

    出了房门,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屋中,明珠坐在妆台前发愣,福康安憋着难受,便找话与她说,ot你怎知那老鼠油有用?ot

    ot母亲给我用过,儿时烫伤了脚,邻居送来的,的确不留疤。ot

    ot那时你几岁?ot

    ot三岁多罢!ot她也不敢肯定,ot我记不清了,我娘告诉我的。ot

    ot伊贝尔都八岁了,ot怕是年纪越大,疤痕越难消,ot也不知能不能长得和原来一样。ot

    福康安的担忧,正是她的顾虑,旁处也就罢了,偏在脸上,那样明显,将来若是耽误嫁人,她该自责一辈子。

    见她眉深锁,ot希望有用,你也莫担心,先抹这个,实在不行,再换其他的药膏,皇上今儿个也赐了好多药给我,ot

    ot皇上怎会知晓此事?ot永琰不可能跑去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ot你与皇上说的?ot

    ot我有那么无聊?屁大点事儿也跟皇上告状?ot

    不是他?ot那会是谁?ot

    明珠似是不信他,好似他敢做不敢当一般,福康安不悦道ot是永琰的侧福晋,没头没脑的跑去跟皇上求情,皇上才来问我!总而言之不是我告状!ot

    他这般着急澄清又是为何,ot我又没说是你。ot

    ot你怀疑我了!ot仅仅只是怀疑,都令他堵得心慌。

    ot我那是自然而然的联想,不是怀疑,即便是你所言,我又不会怨怪,你怕什么?ot

    怕的太多,ot怕你觉得我小气,认为我昨儿个没机会教训那个小兔崽子,就跑到皇上跟前儿告状,认为我针对永琰……ot

    福康安郁郁寡欢的模样令明珠哭笑不得,ot平日里大方,怎么一遇到跟十五爷有关的事儿,你就变的斤斤计较,像女人吃醋一般!ot

    本以为她在训他,可一扭头,却瞧见她唇角含笑,这一刻,他可以肯定,明珠并未生他的气,随即松了一口气,主动拉住她手,也不否认,

    ot我在乎你,才格外在意你对我的看法。你若对我呆着脸,我就觉着乌云密布,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我就神清气爽!ot

    明珠委屈道ot我没有呆着脸,是你不理我!ot

    福康安更委屈,ot我哪有不理你,我是怕说错了话,惹你生气。ot

    实则他们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ot你不说话我才生气。ot

    ot是么?你喜欢听我说话?ot福康安顿感欢喜,ot那我话多你可莫嫌烦!ot

    明珠故意气他,ot左右都嫁了,烦又如何?能躲么?ot

    ot能!ot揽上她肩,福康安宠溺一笑,ot躲我怀里,或是床里。ot

    有何区别?前有狼后有虎!话说开后,两人又和好如初。

    一个月后,伊贝尔的脸已经长出新皮,只是那一片皮肤相对娇嫩,颜色甚浅,晒了太阳容易红,吹风容易乌紫,明珠嘱咐丫鬟定要照看好她,好了也要按时抹药,方可痊愈。

    这一日,福康安下朝归来,并不似往常那般喜笑颜开。看他愁眉不展,明珠问他有何困扰,他却突然将她拥至怀中,

    ot怎么了?ot突如其来的温柔,令她不明所以。

    ot不开心!好烦躁!皇上又让我去甘肃!ot

    ot不是才回来嘛!怎的又去?ot

    ot咱们走时,有人暂代,可惜他没福,父亲突然逝世,如今他不能再代总督之位,一时又没合适人选,皇上便想让我再去。ot

    那可真是折腾人!然而臣子只能领命,ot皇上如此安排,必有他的用意。ot

    ot可我想去台湾!ot上战场是福康安心心念念之事,林爽文之事尚未摆平,我应该去战场才对,实不愿再去甘肃当总督!ot

    明珠观察他的神色,似乎只是不乐意,并没有违抗圣意的打算,那么他要的,该是她的宽慰了,遂对他好言相劝,ot不如先听从皇上的安排,等有合适人选,皇上自然会调你回京。ot

    也只能如此了,福康安极不情愿地道ot吩咐丫头们开始整理我们的行装罢!皇上命我五日内启程。ot

    我们?明珠闻言愣愣地看向他,ot我也要去?ot

    这还用问!ot难道你不去?ot

    ot我也想陪着你,可是……ot明珠甚感为难,ot伊贝尔伤未痊愈,云霄再不愿去甘肃,苏果才有了身孕,也不能奔波,我不能走啊!ot

    ot那我呢?ot福康安顿感惆怅,ot你为每个人都考虑,偏不管我!我原本就不想去,现在你又说你不去,那我……ot一瞬间,他只觉生无可恋!

    ot你可以带上乌尔木。ot

    她的好心提醒令他几欲崩溃!ot我能睡他么?ot

    ot好啊你!ot明珠恼火地捶他一拳,面含薄怒,ot你带我就为了睡我啊?我就只有这一点用处?ot

    福康安嘿嘿一笑,ot不止能睡,还能看,你也知道我脾气急躁,惟有瞧见你才如沐春风,你若不随行,我心烦时又该如何排解?相思时又该如何慰藉?唉!ot

    想想都觉头疼,然而明珠之言有理,他也不能强求她过去,看来这往后的日子难熬啊!

    送他走这天,冬月的日头很暖,却还是很冷,幸得前天雪已化,否则只怕道路难行。

    身披貂裘的福康安,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如工笔描摩的脸庞,是一如既往的俊逸。

    之所以多看两眼,是想让梦有迹可循,明珠正想夸他两句,然而下一刻,上马车前,他忽然不舍地回身拥住她,ot我不想走了!明儿个再走罢!ot

    ot多一天有何区别?ot若注定别离,多一天相处也是不安的煎熬,ot已经第五天了,你再不走,皇上该问了。ot

    松开怀抱,福康安凝望着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ot等我回来,ot说着,抬手抚上她脸颊,大清早的出来吹风,如此冰凉,他赶忙催她回去,ot进屋去罢!外头太冷!我走了,不要太想我!ot

    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他最后这一句忽然就惹得她红了眼眶,他说不想便可不想么?思念总是情不自禁,趁人之危悄然入侵,纵有防备,也无力招架,只能寄情于承载相思的书信。

    多罗在旁看着,心酸之余打岔道ot哎呀!羡煞人也!都老夫老妻了,还似新婚夫妇般难舍难分!ot

    福康安微扬首,语态傲然,ot不服?憋着!ot

    气得多罗伸手搂住福长安,ot咱们也恩爱一个给他瞧瞧!ot

    福长安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又叮嘱了几句,福康安这才上了马车,掀开侧帘回望明珠一眼,狠狠心放下,命令出发。

    马车上的他,座位旁是空的,心底是空落落的,好似失了依靠一般,若打仗,他可以不带她,若做官,他真不愿一个人,这些年带她带惯了,就好似爱她爱惯了一般,她若不在身边,他只能按部就班地品尝着无聊的生活,少了期盼与甜蜜,多了苦涩与压抑。

    而明珠,亦是如此,顾虑旁人而未与他同行,实则她心里,很是不甘。只是人生何处不离别,旁的夫妻,只怕丈夫外出上任从不会带上妻子,而福康安回回带她,已是难得,

    此次无奈分离,也只是暂时,她相信,不久之后,皇上还会调他回京。

    怕她难过,多罗还来劝慰,不意让她担心,明珠勉力笑着,只道有孩子打岔,也不觉有多难过。

    福康安离家后,伊贝尔无甚感觉,毕竟在她成长的年岁里,他大都不在身边,而德麟则是享惯了父爱,忽然见不着父亲,总觉着少了点什么。

    当德麟钻进明珠怀中,低落地呢喃着,ot额娘,我想阿玛了!你让他回家好不好?ot

    蓄在心底的泪,瞬间就下来了,今岁的她,已有三十,她以为,成熟的自己不会轻易被思念打败,然而福康安走了还不到一天,想念的枝芽已开始疯长,缠得她喘不过气,忽然觉着自个儿好没出息,竟在儿子面前哭了。

    德麟不明所以,慌张地为她擦着泪,不敢再说想阿玛的话。

    想着他入眠,为的是在梦里团圆,然而清晨醒来,再回想,却并未梦见他,为何梦也要和她作对?

    为她梳妆时,云霄发现,她的眼睛已然红肿,想是昨夜哭了许久,

    ot若不是顾及奴婢,夫人早该随少爷去甘肃,ot云霄一自责,苏果亦难过,ot都怪我这身孕来的不是时候!才耽误了夫人的行程……ot

    ot两个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我若真想去,大可带着其他丫头,说到底还是我自个儿不愿,你们莫再怪自个儿!ot

    然而夫人与少爷一向情深,她怎会不愿去呢?这么说,不过是安慰她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