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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人散后,福康安在床边坐下,不知如何开口,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ot明珠,我……我真不是故意,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肯来找我,我其实很开心,当时没让你进来,都是自尊心在作祟,让你痛苦,其实我在屋里也难受,我几次都想开门见你,又硬生生忍住,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偏偏要在那时候跟你较劲儿……ot

    ot别说了!我不想听。ot明珠哽咽道ot孩子都没了,你说什么都晚了。ot

    明明那么深爱着她,却又无心伤害了她,此时的福康安再顾不得什么自尊心,顾不得她与札兰泰是否有过往,他只想两个人好好的,如同往常一般,过着平淡又温馨的日子,

    ot明珠,我们和好,别再互相置气了好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什么也不计较了!ot

    ot午后你怎么不这么说?你早这样,孩子现在还在我腹中!ot明珠紧盯着他,化内心的痛恨为嘶哑的低吼,ot而不是熔为一摊血!流在被单上,扔到荒野里!ot

    明珠愤恨的眼神,如锥重刺!福康安心痛不已,自责又无力挽回。

    忽见她捂着腹部,弓着身子,咬牙皱眉,似是痛苦万分,福康安忙去扶她,却被她挥开,但见她额头冒汗,他又慌忙拿了手帕给她擦拭,她却转身朝里,恨道ot别碰我!ot

    正在此时,门外有丫鬟求见,福康安声疲力竭,缓缓地道了句,ot进来。ot

    一看是太夫人身边那几个年长的丫头,福康安问她们来此作甚。

    丫鬟回道ot太夫人差我等过来伺候夫人,夫人小产不吉利,少爷这一个月不能在这儿过夜。ot

    又是这般迷信之说,福康安烦不胜烦,ot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信这个!我的夫人我自会照看,都出去。ot

    ot可是太夫人交待……ot

    微微侧首,福康安敛目蹙眉,低吼如怒狮,ot滚出去!ot

    见此情形,丫鬟们再不敢多言,低首退出房门。

    福康安柔声对明珠哄道ot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你安心休息。ot

    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惹恼她,福康安只能在她身侧默默躺下,她似是隔一阵儿便会腹痛,大冷的天儿,她却痛得冒冷汗,看着她受罪的模样,他却不能替,连句安慰她也不愿听。

    ot要不我帮你揉揉小腹?ot福康安一伸手,才碰到她,又被她无情挥开。

    此时的他,恨透了自己!福康安啊福康安!你一个男子汉,怎么就那般小气?一个过去的札兰泰就轻易地将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当初承诺过一辈子对她好,却在遇事之时不信任她,冷漠的她终于愿意低头解释,而你又装模作样不肯理!就为那所谓面子,生生害了你们的孩子!你让明珠还怎么相信你!

    内疚悔恨交织出的痛苦令他心塞难耐,呼吸都不顺畅,背对无言的两人,各自痛着,勉强熬过这一夜。

    晨起,福康安问她,可还觉得疼?她不理。想起一事,他又问,ot昨日午后你找我,究竟想说什么?ot

    如今他还好意思开口相问?ot当时我愿意说,你却死活不愿听,你既不信我,我也不想再与你说话。ot

    ot就当我那是鬼迷心窍,ot福康安懊恼万分,ot我现在愿意听,只要你肯说,我便信!ot

    然而刚失了孩子,仍受着阵阵绞痛煎熬的她已心如死灰,再没了解释的念头,ot无话可说。ot

    以为她是舍不得这孩子,福康安劝道ot明珠,孩子还会有的,你喜欢孩子,我们再要一个……ot

    明珠缓缓回身,紧盯着他,ot你给我一个孩子,又杀了他!我不会再要了,从今以后你都莫碰我!我不要再怀你的孩子!ot汹涌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泪水打湿了她脸颊,落到他心底,她的目光狠戾如刀,划过他胸膛,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他的自信。

    福康安暗骂自己真是好本事!相识以来,从未令她开怀笑过,今日却还惹她哭一场。挫败感悄然而生,鼻头一酸,他别过头去,不敢让她瞧见自己湿润的眼角。

    ot你出去!ot明珠闭上眼,恨极生厌,ot我不想看见你,不想听见你的声音。ot

    ot明珠,你就那么恨我?ot福康安既心疼又委屈,ot我平日里待你的好,你都忘了?ot

    ot平日的好只是锦上添花,并不稀奇,ot那些好明珠记得,却远没有这一次的拒绝来得深刻,

    ot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昨日你若肯见我,无疑于雪中送炭,我自当铭记感激,可你非但没有,反而雪上加霜!ot

    恰逢丫鬟端来药,明珠不肯喝,膳食也不愿吃。福康安无奈,只得道ot我知道你厌烦我,我走,只要你肯喝药吃饭就成。ot

    离开后的福康安去了书房,心底没着落的他睡也睡不下,坐立难安。回想近日种种,他觉得人生似是步入了死胡同,他困在里面,走不出去,惟有饮酒后的醉,才能暂时将混乱的思绪麻痹。

    且说乌尔木半晌不见他,在书房找到他时,发现他正依坐在书案边的地上,手拿酒壶,醉眼迷蒙。情急之下,乌尔木夺了他手中的酒壶,摔碎在地!

    居然敢在他跟前放肆,气急的福康安指着他吼道ot混账奴才!不要命了!ot

    ot今儿个爷就是打死奴才,奴才也要说!少爷,你说你堂堂男子汉,遇点事就这样颓废不堪,借酒浇愁,那么夫人呢?她一个弱女子,是不是想不开便自尽算了?她最柔弱的时刻,需要的是你的鼓励安慰,而不是看你比她还低落!ot

    他多想陪在她身边,陪她渡过这痛楚的日子,然而她连一眼都不愿多看他,

    ot她不要我的安慰,她根本不想理我,她对我恨之入骨!ot悔恨是最折磨人的情绪,此刻的福康安多希望时光能倒流,那么他绝不会将她晾在屋外,不闻不问,

    ot乌尔木,你大约不会明白,我有多恨自己!半年了,我觉得,我已经看到光了,很快便能打开她心锁,而我居然,在最紧要的关头,又亲手将她推开!也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天下哪有我这样的父亲啊!ot

    说到痛处,福康安无力扶额,痛哭流涕!

    ot这种情形谁也不想发生,爷您也不故意。您跟夫人都还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您不能因为夫人误会你就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啊!ot怕他忘了,乌尔木提醒道

    ot爷才认识夫人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那时你们还是陌生人,她也对你不理不睬,你却是百折不挠,无坚不摧!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现在你们都做了半年夫妻,你还怕什么?她不理你,你想办法啊!

    奴才最敬仰的就是主子您!爷你那么聪明,只要你肯想,有什么事能难得到你?总这样饮酒算什么事儿?难道等夫人来找你和好?这样懦弱的主子,连我这个做奴才的都瞧不起!ot

    随从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福康安迷蒙的眼中渐渐有了亮光,ot乌尔木……算你狠!ot

    头脑发热的乌尔木大着胆子说完这番话,看福康安已然清醒,又忽然有些胆怯了,ot主子,奴才这颗脑袋,还保不保得住了?ot

    抹掉眼泪,福康安嗤道ot瞧你那点儿出息!活着就为保住脑袋?不想着发财?ot

    ot嗯?ot乌尔木一愣,主子这话又是何意?正琢磨着,忽见福康安站起身来,昂首挺胸,一改颓废之态,精神抖擞地对他道

    ot待爷跟明珠和好,必定重重的赏你!ot

    ot哎!ot乌尔木喜滋滋应道奴才先谢过主子!ot

    明珠不肯吃饭,谁劝也无用,福康安甚感头疼,乌尔木道ot爷,夫人现在排斥你,不想听你说话,可是有一个人,她绝不会排斥。ot

    “谁?”此言倒令福康安十分不悦,“我都感动不了她,谁能打动她?”

    ot多罗格格啊!ot

    ot哎?ot福康安一听,觉得有谱,遂去找了多罗,别的也没多说,只说因为他没照看好,明珠不小心小产,现在她难过不肯用饭,让她想法子劝一劝。

    ot找我就对了!包在我身上!ot她这般信心十足,福康安还将信将疑,直到他看到明珠真的肯用膳,才对多罗佩服得五体投地!

    且说多罗带着丫鬟端来佳肴到明珠房中,明珠见状只道ot我没胃口。ot

    ot嫂嫂没胃口,我也不勉强,只是我饿了,顺道替你吃了好了!省得浪费!ot说罢多罗也不客气,将盖子一揭,香飘四溢,随即坐在桌边大吃起来,ot这鱼肉好嫩滑,比我们王府的厨子做得好哎!这鸡汤面也好,ot

    云霄想把鱼汤的盖上,省得遇风即凉,多罗摆摆手,示意她莫要去盖,让明珠闻到香味儿才是她的目的。

    多罗边吃边道ot闻着都好香啊!嫂嫂闻不到么?ot

    躺在床上的明珠忍不住道ot多罗你尽管吃,能不说话么?ot

    多罗放下筷头,起身来到床边询问,ot嫂嫂可有觉得头晕?ot

    ot嗯,是有点。ot

    多罗也不懂,想当然地胡乱形容,ot那是躺得太久了,这个身子里的血就不流了,头就疼,起来坐坐就好了。ot

    多罗顺势扶她起身,坐在桌边,ot嘶!ot坐下时,腹内一阵绞痛,明珠忍不住一声,

    ot嫂嫂当心。ot多罗细心嘱咐着,而后拿了勺子给她盛了鱼肉和汤,放在她面前桌上,又低首小声道

    ot嫂嫂,我有件事想请教你。ot

    ot嗯?ot难得见多罗有羞涩的时候,明珠不由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