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嬷嬷!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无端被她这么一吼,焦嬷嬷两腿一软,已然跪在了地上,惊骇问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没瞒什么啊。”
“不是一次两次了!谁都知道,我就我不知道!我问你!太子到底去哪了?”
焦嬷嬷吓的也是一头雾水,半晌才支吾说道:“不,不是跟七殿下去了……这还是娘娘您跟奴婢说的啊。”
寻芳听她这么问也是纳闷,悄悄去看刘玉瑶的神色,却见她柳眉怒横,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一双拳头死死攥紧,牙关紧咬,俨然是被气的不轻。
“娘娘……”寻芳道:“您是不是听了小人的挑拨?”
“你闭嘴!我只问焦嬷嬷,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子去哪了?”
焦嬷嬷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跪地扣头说道:“奴婢不知,奴婢所知也是您跟奴婢说的啊。”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啊娘娘。”
“好,我权且信你,要是日后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你也不用在这东宫里了,去皇陵伺候先皇后吧!”
“是,是,奴婢不敢有任何欺瞒您的地方。”
“小宝呢?”
“长孙殿下跟奶娘在内室歇息。”
起身又往内室看了看,见小宝睡的正香,也不做打扰,眼看着外头天色渐晚,很快就要华灯初上,知道今夜还有夜宴不能耽搁,只得让寻芳等人快速给她更衣。
在她离开之后,焦嬷嬷才瘫坐在地上,不觉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怎么了?太子难道出什么事了?太子妃这么生气,以前还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呢,还端起了太子妃的架子了,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冬天夜长天短,半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天色渐暗,从东方蔓延上来一片浓重的黑云,这会儿已经铺天盖地,恍如一层沉重的棉絮,随时都能盖下来。
出了东宫,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每到点灯的时分,就已经昏沉沉的有些看不清了。
“吩咐下去,掌灯吧。”她对宫人如是说到。
宫人领命,快速吩咐各个宫室掌灯点烛。
没一会儿便见华灯初上,璀璨如虹。
“今晚八成要下大雪。”寻芳道:“陛下寿辰大雪,是好兆头。”
“好兆头?只怕行路会不方便吧。”刘玉瑶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寻芳又道:“娘娘不是吩咐了宫里头收拾了足够的空屋,以防大雪之日无法出宫吗。”
“我是说太子,他回宫的时候会不方便吧。”
“嗯……”
刘玉瑶扭头看向寻芳,只见她光洁白皙的面庞在灯影之中略显忧悒。
“你怎么了?”
“娘娘今日是不是听那位胡歧公主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以为太子殿下有事瞒着您?”
“你听到了?”
“不曾,但奴婢觉得,太子殿下纵然有事相瞒肯定也是万不得已,要么不想将您牵扯其中,要么就是为了保护您。您不该听从她的一面之词就误会殿下,相信等殿下回来的时候,自然会给您一个交代。”
“那最好不过。”只不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若真如卢卡娅娅所说,这段时间他都在京城,那自己的等待又算的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雪了……”寻芳惊喜道:“娘娘,下雪了。”
她抬头看天,只见夜幕漆黑,那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缓缓落下,散发着莹莹白光。
御道两侧,雕龙刻凤的宫灯之中,烛火昏黄,与雪光相应。
“不知这雪得下到什么时候。”
寻芳听闻,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应该很快就会停了,就算不停也下的不大,不会影响行路。”
“嗯。”
红色的贵妃斗篷带着兜帽,亲自给她戴在头上,内监提着宫灯引路,等他们到了清泰殿的时候,一国之君和皇后早就已经到了。
今夜清泰殿中宴饮,作为主人家只有皇后和太子妃作陪,贤妃和丽贵妃则在后宫招待女眷,所以满目皆是男子,她骤然出现在门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摘下兜帽,唇红齿白如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顾盼神飞,狡黠可人。
“大宸太子妃当真绝色!”几位番邦使臣见了也是赞不绝口。
五皇子的目光本也被那人牢牢锁住,然而在听到这话之后不觉又变了脸色:“大人,这样的话说一遍是夸赞,说的多了,可就是轻薄了,贵国就是这样的礼数?”
使者连连告罪,不过暗地里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这位五皇子殿下,总觉得他有些维护的过头了。
“这么多年以来,朕今年的寿辰过的最高兴,也是最实在,这要全仰仗太子妃的功劳。”明晰帝一招手道:“来啊,给太子妃满上。”
万福安一脸讨好的笑,给刘玉瑶面前的酒盅里倒满琼浆玉液。
后者笑着起身说道:“说起来儿臣还得告罪,今日琐事繁杂,儿臣还不曾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呵呵呵,你有这心,朕心甚慰。”
刘玉瑶端了酒盏,遥遥一祝,一口饮尽,迎来了满堂喝彩,不少官员交口称赞。
刘皇后本是笑着的,这样的场合,她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得忍着,纵然那位一国之君随口一句话就将她过往的功劳抹尽,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是,忽然之间,灵光乍现,她盯着刘玉瑶的眼睛一片冰冷,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这小丫头片子把太子和皇上哄的云里雾里的,我还当她有什么本事!原来不过是恶鬼上身!”
林嬷嬷吓了一跳,连忙低声说道:“娘娘,祸从口出。”
“哼!到底是沈皇后还魂了,还是她在刻意模仿她?她自己若是不现原形,本宫也不会留她性命!”
“可五殿下……”
“本宫现在不动她,等到将来,有的是机会!连带她那个孽障儿子都留不得!”
林嬷嬷不免忐忑,可也不敢多言。
夜宴较之白天花样繁多,待酒酣耳热之际,众人移步出了清泰殿,外头风雪袭来,寒气扑面,酒醒了大半,远远的。
众人露天而坐,面前温酒烫菜,赏雪闲谈,也是惬意畅快。
只见远处天空,倏然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炸裂,红光迸溅,如火球碎裂,照亮了整个夜空。
众人齐声叫好,明晰帝靠在龙椅之上,浑浊的眼球之中皆是那炙热的颜色。
刘玉瑶一旁讨好说道:“父皇,做这炮仗的可是咱们大宸赫赫有名的房家,这才刚开始,一会还有……”
“娘娘。”
有个小太监没头没脑的冒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有些不悦道:“没看见我正跟父皇说话吗?”
“丽贵妃娘娘说,后宫女眷,连带各国公主王妃都想叫娘娘您过去热闹热闹。”
明晰帝心情大好,呵呵笑道:“去吧,去吧,她们喝的酒水不辣喉,你可以多喝些暖暖身子,但也不要贪杯,少顷过来,再陪朕看焰火。”
“好嘞,那我去了父皇。”
“嗯。”老者眉目慈霭,满是皱纹的一张脸被天边火光映的透亮,却不再如年轻时一般的颜色。
不知为何,走了两步却又有些于心不忍的回头看去,只见众人簇拥的中间,他明黄色的锦裘裹着瘦弱的病躯,目光温和的目送着自己,似乎是不舍,又似乎是在告别。
终是忍不住的,她又快步倒回去,抓了那位一国之君恍如枯枝一样的手,她道:“父皇,我去去便回。”
又一树火树银花炸裂,沐浴在雪光焰火之中的两张脸,一老一少,却好似穿透时光。
待刘玉瑶起身离去的时候,天边焰火炙热而又美丽,点燃了整个寒冬,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比焰火来势更为凶猛的是战火。
后宫妃嫔宴饮的场所离清泰殿并不远,也是平日相热÷书一堂的地方,却是在与清泰殿同一条轴线上的合欢殿。然而领路的内监却在空旷的场地上做了一个相反的手势,并压低声音道:“请太子妃娘娘单独随奴才往这边来。”
刘玉瑶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内监那张陌生的脸。
他不是丽贵妃身边的人,也不是清泰殿御驾前的人,那份沉稳和睿智不像是一个太监应该有的样子。
“丽母妃在哪?”
“请娘娘移步往长春、宫来一下。”
她有些纳闷:“今日母妃不是应该在合欢殿主持大局吗?”
“奴才不过是奉命行事,总之于娘娘无害。”
寻芳道:“你是何人?哪家宫室?谁的手下当差?为何我以前没见过你?”
“奴才在夏统领的手下当差。”
“夏忠?”刘玉瑶一喜:“夏忠也来了?在哪?”
“娘娘,耽误不得,您还是跟奴才走吧,至于寻芳姑娘,照例往合欢殿去,以免引起旁人注意。”
寻芳也隐约察觉到事情有点严重,看看刘玉瑶,等着她的抉择。
“你说的话我凭什么相信?夏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让我去长春。宫?”
内监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掏出怀中一件物什送到她的手上,后者接了,就着半空中炸裂的火光一看,心头一凛。
那不是别的,正是太子离开的那晚,身上所配的玉珏。
“他果然在这里?”想到今天卢卡娅娅所说的话,心头又窜出一股无名之火。
“娘娘,奴婢跟您过去,万一,万一是有人故意拿了这玉来骗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