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母后也要明白,父兄可以反目,唯有儿子是您一生的仰仗。”
不知为何,这话说的她心中难受,没有人愿意和自己的亲人反目成仇,她也一样。
台上歌舞不知羞,座下宾客醉几重。
有人起身离席下去休息,有人趁乱惹是生非,场面不堪。
皇后坐的也有些累了,正要以更衣为由起身离开,这边却有个伶俐的小太监快步前来,附耳于五皇子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什么,虽然听不见,但已经可以看得出他脸色大变。
“吩咐禁军统领,关好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宫闱。老四没法出宫,京城守军他就无法调动,另外告诉京畿戍卫,拿下御林军统领,关闭京城大门,没有我的命令,四门不得开启!”
内监得令,又匆匆离开。
这边刘皇后却道:“发生何事?”
“和我猜想的一样……”李衡搀她起身,挤出熙熙攘攘的御花园看台四周:“太子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早就已经让沈家大军秘密回京,又联络户部兵部给大军沿途补给。”
“户部尚书不是换了咱们的人了吗。”
“王平安死前还留了一手,那就是让老七的人参与了沿途粮草补给,我当时疏忽了,没怀疑老七。”
“只怕律儿也不知晓粮草补给的目的何在,否则他不可能由着太子胡来。”
“嗯。”李衡点头说道:“所以我找了个由头,让众人上书父皇,把七弟支走了,我怕他会乱来。”
“你做的很好。”皇后点头:“将来律儿会感激你的。”
“此番沈家大军乔装回京,已经兵临城外,若是京里宫中无人令接应,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抬手将拦在眼前的一枝红梅折断,刘皇后呵呵一笑,嘴里喷出一串白雾道:“只怕沈将军这个时候还在做着让他外孙做皇帝的春秋大梦吧?如果他此时擅自入京,就是叛逆之罪该满门抄斩!如果他不进京,那这宫里宫外,便是我们的天下了。”
李衡却似笑非笑道:“明日,便是另一个天地了。”
“哎呦,哎呦,我这头啊,感觉里头塞满了炮仗,好像一点火就能炸掉一样,哎呦!”一人叫嚷着从斜对过走来,却是丽贵妃连带她宫里的人。
骤然和五皇子和皇后相遇,赶紧敛襟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见过五殿下。”
“丽母妃。”李衡笑着向她打招呼。
“方才本宫还要说呢,这多日不见五殿下,愈发出落的俊秀了,一表人才,当真让人看了是赏心悦目啊、”丽贵妃丝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本宫也许久不见徇儿了,今日看了,也高大威猛了许多,不愧为皇上是左膀右臂。”
“这哪能跟五殿下七殿下相提并论呢?徇儿不过就是一介武夫罢了,哈哈哈。”丽贵妃笑着上前,又对皇后说道:“娘娘也是被前头戏台子叨扰的头疼,想出去避避?”
“正是,妹妹头疼的厉害吗?要不要本宫叫太医给你看看。”
“这倒不用,我回去歇歇就行了,也正好拖懒,今儿晚上的重头戏,可不能不看啊!”
“没错,这多日筹备,就为了今儿晚上的戏码,妹妹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丽贵妃只当自己听不出她话中有话,笑颜如花:“这是自然,五殿下记得一定要来啊。”
“一定。”
“那就恭送皇后娘娘先行一步吧。”
“好。”
目送着皇后跟五皇子离开,丽贵妃裹紧了身上的白狐围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这一对母子心机算尽,到头来,还不知要鹿死谁手,回宫!”
长春、宫中早就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一进门就听到二人齐齐叫了一声母妃。
一个是她的儿子李徇,如今确实如皇后所说,人高马大,身形健壮,另一个却是在宫中多日不见的太子李彻。
李彻身上穿着的仍然是胡人的衣裳,只不过摘了假胡子,洗了妆容,一张脸变的容易辨认了起来。
“我听徇儿说你受伤了,伤在何处?要紧不要紧?来,给我瞧瞧,上药了吗?大夫怎么说啊?”
李彻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在她的手忙脚乱中掀开衣裳的一侧:“不要紧。”
李徇一旁打趣道:“母亲却是比我受伤了还要着急的,您也不想想,若是要紧,他还能站在这里?”
“怎么不要紧,我瞧着都有血洇出来了啊?”丽贵妃一脸焦灼之色:“叫太医来看看?李太医还是信得过的,要不然去把东宫里头那个,那个什么大胡子叫来?”
“不必。”太子放下衣裳道:“这几日伤口愈合的总不是很好,流点血也是正常的,此时宫中全是皇后的人马,连带东宫也是,若是叫了太医只会打草惊蛇惹人注意。”
“没错,待此事了结之后,太子殿下有的是时间好好将养身体。”
丽贵妃叹气道:“唉,你们这些人啊,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自己的身子骨当回事,总是这么说,可是不知道现在养不好会落下病根的。”
“也就在今晚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太子说的笃定。
丽贵妃无法,只得点头应下。
“我还要求母妃一件事情,还请母妃今夜千万将玉瑶带走。”
丽贵妃平日里嬉笑怒骂早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今日却分外严肃:“你不说,本宫也是要去做的,不仅是太子妃,连带你的孩儿,本宫拼尽性命也会保全。”
李彻点头,拱手抱拳,单膝下跪:“母妃与四弟在宫中宫外为我所作所为,李彻无以为报。”
“快起来,你这么说,又是置我与你母亲的交情于何地?”她说着又亲自上前,将人搀扶起身:“今夜过后,但愿你我都能喘息自如,心头不必再有巨石压迫。”
李彻点头应声,漆黑深邃的一双眸中,却不知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让人不敢忖度。
刘玉瑶本想借着伺候皇上歇息的空当也给自己偷偷懒的,结果大皇子妃二皇子妃也跟着寻了来,还带了几位番邦王妃公主,一群人济济一堂的坐在养心殿的花厅里,吃着点心,闲话家常,互相攀比,倒是比什么都热闹。
“哈哈哈,我这儿也没什么新鲜笑话可以讲的了,不过听闻太子妃见多识广,读的书也比我们旁人要多,不如让太子妃讲个笑话来听听?”大皇子妃在这种场合中一直是一个活跃气氛的角色。
骤然听到她点名,刘玉瑶支在手上的下巴险些掉下来,打了个呵欠,苦笑说道:“我不会说笑话啊。”
另有皇族命妇说道:“方才听几位讲的笑话都让我们捧腹大笑,唯独太子妃兴趣缺缺,想必也是这些笑话缺些笑料吧?不如太子妃来讲讲,一来求个热闹,二来,也让这外族贵胄多了解了解我们大宸的太子妃。”
她嘴角微微一抽,心中已经是将这人拍打了几十遍。
了解?只怕要让这些人了解了大宸的太子妃,那大宸真要给人看笑话了。
目光扫了一圈,只见这花厅之中,围炉而坐的这群人都是花枝招展,银碳与胭脂的香味在空气中相撞,让人闻了忍不住想要打喷嚏。
可当她看到人群当中,刘玉环充满鼓励的目光之后,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起身说道:“好,那我就讲个我听过的笑话给你们听。”
“好啊!”二皇子妃抚掌而笑:“方才那些文人墨客的奇闻异事大家都讲的差不多了,有些还听过好几遍了,太子妃这个若是我们听过了,就要罚你饮酒三杯!”
说着就有宫人配合着上了酒水,众人起哄。
刘玉瑶自然不会将那几杯酒水放在眼里:“翘好吧!”
“不知太子妃要讲的是哪位名家的趣事笑话?”
“我要讲的是一位瓜农的笑话!”
“瓜农?”有人疑惑道:“这瓜农是哪朝哪代之人?怎么名字听着如此陌生?”
“瓜农俗称种瓜的农民!你总吃过西瓜吧?所以哪朝哪代都有!”一句话已经引的众人齐齐哄笑起来,连道有趣,还从未听过瓜农的笑话呢。
连带刘玉环都打起了精神,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她的笑话。
只见她步下座位,一边走一边比划着说道:“在京郊的登封山下有一片瓜田,那里的西瓜每年夏天的时候都结的水牛那么大!”
“水牛那么大?我还真没见过呢。”
“不光你没见过啊,许多人都没见过呢,而且还是沙瓤多、汁的,咬一口甜的掉牙!所以就引来了贼人的觊觎!”
寒冬腊月的,好像回到了暑气喧天的夏日,那咬一口就浑身舒坦的西瓜正摆在眼前一样。
“可那么好的西瓜从没丢过,因为啊种瓜的老头子日夜都守着那片瓜田呢!”
“就他一个人?不眠不休的守着?”有人质疑。
“可不是。”站在火炉前,她一边烤手一边说道:“后来啊,有个小偷连去了三晚上都空手而归,我问他,你怎么没偷到瓜呢?结果那小偷说,我每次去的时候啊,都想等着那老头睡着了再偷瓜,结果他每天晚上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遍遍的说:‘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竟然会这样?”
刘玉瑶噗嗤一笑,又道:“后来我亲自去瞧了瞧,你们猜怎么着?原来那老头喜欢睁着眼睛睡觉,说的梦话就来回三个字‘睡不着!睡不着!’气的我啊,连偷了他十几个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