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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太子殿下请皇后娘娘圣安,叮嘱皇后娘娘早些回宫,不要着凉。”

    一只手死死攥拳,她几乎要将指甲深深的掐进自己的皮肉之中,本宫知道了,你退下!

    “是,奴才们让他们备好宫灯。”

    皇后又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道:“你们都看到了?此时此刻,你二人尚还在宫中,本宫尚还坐镇中宫就处处被人掣肘!若是衡儿你去了封地,律儿又是个不成器的,本宫在这宫里还有活路吗?你兄弟二人还有活路吗?”

    “母后,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这件事确实是五哥不对。他不该这么对五嫂,况且此去封地让他远离是非,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律!”皇后腾的站了起来,指着这个儿子手指就有些发抖:“本宫怎么还就有了你这么个儿子呢?你的亲哥哥被人摘指,你竟然还能坐得住!竟然一句话也不说!本宫为了你兄弟二人劳心劳力步步为营!你不争气也就算了!还处处给你哥哥拖后腿!你到底是本宫生的!还是那个姓沈的生的?李衡是你亲哥,还是李彻是你亲哥!?”

    李律也有些火大,强憋着一口气在心头,几番踌躇猛的站起身来:“都是是亲哥!我希望自家手足都少一些心计!少一些陷害!如果这一点和母后的期望背道而驰,那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作所为,全凭初心!”

    言罢,他大步离开,向楼下走去,走的头也不回。

    “李律!”皇后再去叫他的时候,已经连他衣角的一角都看不见了,顿时觉得心寒若水,如此凄凉。

    李衡沉默半晌,也是开口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母后不必震怒,夫妻之间总有些嬉笑怒骂,父皇也是明白的。若论起德行亏损,儿子和太子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本宫自然知晓,只是你素来以贤德忠善示人,现如今这样,背后少不得要被人诟病。”

    “时间会带走一切,当初太子大婚不久,与太子妃失和还不是闹的满城风雨,你看现在还有人再去提吗。”

    皇后松了口气,欣慰点头:“你能这么想,母后就放心了。”

    “太子既然派人来催,就是忌惮你我在这里私下议论些什么,为了不沾人口舌是非,儿臣先行告退。”

    “嗯……”皇后疲惫点头:“你记住,回去之后切不可再对刘玉环动手了,虽然只是个女人,无关紧要,但架不住她现在背后有刘玉瑶撑腰,太子妃的一句话,你外公和舅舅可都不能不听的。”

    “是,儿臣明白。”

    李衡也走之后,皇后站在落霞阁的窗边凭栏而望,望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由宫人引路,消失在夜色之中,顿时心中戚戚,面上哀凉。

    再回转过身,看杯酒撰玉,灯影缭乱,帷幄金丝银线,屏风雕花如砌,尽是满目繁华。

    而她却又孤身一人,长身而立,裙裾旖旎似花团锦簇,一一铺陈开来,冠玉装饰亦压在她的头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种时候,她想自怨自艾,自我讥嘲一番。

    若说那位帝王手握权柄不肯松手半分,忌惮猜疑伴随他的一生,行将就木还在苦苦死撑,自己又何其不是呢?

    她出生在京城,这个帝国权力交织的中心,她出生在相府,除了公主之外,整个京中名媛淑女当中她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也曾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一番追名逐利之后嫁给了一位籍籍无名的皇子做妾,不是没恨过,没怨过。

    直到否极泰来,昔日无权皇子一朝位及九五,而她亦凤袍加深,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有的,是最好的,要的,也是最好的。所以她留给自己的儿子的,那必然是最好的,正所谓母凭子贵,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败了,她又怎会仍旧屹立在那最高峰,俯瞰着天下所有的女人?

    原来,到头来,她不愿撒手,纵然苟延残喘,到手的一切,她也不愿撒手。

    不能再被后来者居上的人得到!

    李彻算什么!他死了亲娘,外戚远在塞北,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刘玉瑶算什么?她只是一个刘家滥竽充数的冒牌货,被人称一声太子妃就该给她消福折寿才对!她又凭什么为李家绵延子嗣!又凭什么打着做皇后的如意算盘?!

    不行!绝对不行!

    “娘娘!”林嬷嬷的一声惊叫,将正位于灯火中心的人惊醒。

    猛然抬头,看到的却是那位与她终日常伴的老嬷嬷,面露担忧之色。

    “娘娘,您,您怎么了?这手……”林嬷嬷快步上前,抓起她的手来就细细去看。

    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长长的利甲竟然插入皮肉之中,在手心里留下最真实的疼痛,血色渗透出那月牙状的痕迹,触目惊心。

    “本宫没事,有时候就得让自己知道疼,才能明白,不能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做人砧板上的鱼肉!”

    林嬷嬷却更加心疼起来,拉了皇后的手就要给她包扎,却又被她将手收了回去:“不用了,回去吧。”

    “是。”

    他们是从落霞阁最后离开的,夜风吹在身上,让人忍不住的想打哆嗦,却又兀自挺直了腰杆,这是她身为皇后的必须要有的尊严。

    “奴婢实在拦不住五皇子妃,她一定要走,说也放心不下管家和大胡子。”寻芳见刘玉瑶一进门就到处找刘玉环,不得不如是解释。

    略有些失望的在椅子上坐下,灯烛之下的她,低低叹了口气:“玉环一定是怪我的。”

    “这倒不曾。”寻芳是何其聪明的一个姑娘,马上笑着说道:“五皇子妃临行之前特意嘱咐了,说让奴婢转告娘娘,谢娘娘在宴上为她说话。”

    “真的?”刘玉瑶想到之前在宴席上,自己为图一时痛快,让她下不来台,还是有些不相信。

    “娘娘,奴婢多一句嘴,五皇子妃当着众人的面说那些话不过是逢场作戏,她心底反倒巴不得您说出来,一来她性格软弱,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二来,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她夫妻二人留什么颜面,她说这番话,做这些姿态也是给五皇子殿下看的,省的自己回去之后单独面对他,再受她欺侮,让他以为,娘娘今天说的话都是被她所指使。”

    刘玉瑶眨了眨眼,想来想去,觉得寻芳说的很有道理,不禁莞尔一笑:“寻芳,你做丫鬟真是可惜了,你应该入朝为官。”

    后者微微一笑:“等您成了皇后,奴婢们也都鸡犬成天,这女官之位,您可要给奴婢留着。”

    “好说,好说,你尽管放心,少不了你的!”

    这边焦嬷嬷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太子妃娘娘,长孙殿下睡下了。”

    “嗯,我知道了。”

    焦嬷嬷欲言又止道:“娘娘,老奴多一句嘴,您不要生气。”

    “你说。”

    “今日您得罪了皇后娘娘,日后万事一定要千万小心,也要为长孙殿下多留一个心眼。”

    其实这话不用焦嬷嬷提醒她自己也是知道的,皇后此人,睚眦必报,当初也曾过招,她出手倒是狠辣绝不含糊。

    今天晚上在夜宴之上,让她和自己的儿子都下不来台,日后还不知道她会对自己下什么毒手呢,画扇的死也还历历在目。

    应了一声道:“玉瑶在这里谢过嬷嬷提点!以后一定倍加小心!”

    “奴婢担不起这个谢字,担不起,担不起。”

    焦嬷嬷无来由的,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只是仍旧放心不下她的直肠子,说话做事未免会得罪了什么人。

    这边又有宫人准备好了香汤,请太子妃沐浴,她却左顾右盼道:“李彻呢?”

    “太子殿下说马上回来,让娘娘先歇了。”

    刘玉瑶听闻便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去沐浴了,等他一会回来了也让他好好洗洗,一身的酒味。”

    “是,奴婢谨遵太子妃娘娘的旨意。”焦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彻回来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他先是被暖红的光芒照的往后退了一步,继而短促一笑道:“本太子走错地方了?”

    焦嬷嬷带着一屋子的人给他行礼道:“恭喜太子殿下得以与太子妃娘娘佳人团热÷书,比翼齐飞!”

    李彻漫眼看去,只见当中两根大红蜡烛摆在正中间,龙凤祥云确实比翼登对。

    百子千孙帐也被挂了出来,红色的帐幔之上精致的绣线勾勒出嬉笑玩闹的孩童,一个个白胖的大小子就好像他们家小宝一样。

    红烛红帐迷人双目,暖阁椒房昏昏欲醉。

    “有心了。”他轻声说道:“都下去吧。”

    “是。”焦嬷嬷高高兴兴的招手,带着人都退下了,在这对小夫妻重逢的第一晚,要给他们多留一些独自相处的时间。

    待房门关上,他坐在床边,以手轻抚床上织锦,百感交集。

    往事历历好像就在眼前,也是在这房内,她曾红烛相伴,独自一人坐在床头,穿着大红嫁衣,在她最好的年华却嫁给了一个禽兽……

    思及此处忍不住勾起唇角,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