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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夫妻重逢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三嫂怕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三哥,所以不打算回去了吧?”

    大胡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李律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得以平复,最后说道:“她懂个什么啊!他们两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哪有什么感情!”

    “可她不这么想……”大胡子叹气了:“她觉得自己不配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从未真的当自己是太子妃是刘玉瑶,好像今天不是春生姑娘去代替了她,而是她一直代替春生姑娘占着那个位置,只等着她回来归还给她一样。”

    李律这次老实了,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面前之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大胡子自觉说漏了嘴巴,干咳一声道:“春生,对,春生才是真的刘玉瑶,她才是那个替代品,她才是……”

    “你既然知晓春生的身份,也应该知道我和春生的感情,就算不是为了三哥和三嫂,为了我,她也必须回去!”

    李律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坚定,语气冷肃,一动不动的盯着大胡子,在等他的回答。

    后者点头,一只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襁褓上轻轻拍了拍:“其实这事也不能就她一人说了算,不管是重逢,还是离别,这都是两个人的事,做出选择的不应该只是她,太子殿下也有权选择。”

    李律一怔,随即明白他找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既然选择让她如此痛苦,还不如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还给太子,看他是愿意与真的刘玉瑶门当户对,还是愿意与她假戏真唱。

    一直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李律随即站起身道:“我这就去找三哥!”

    大胡子点头,总算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聊了这么久也真够累的。

    “不过我得先派人在这里保护你们的安全,省的出什么纰漏。”

    大胡子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派人过来反而会引人注目,就算没纰漏也变的有纰漏了,你还是先进宫要紧。”

    稍微思量了一下,觉得大胡子说的有道理,在这热闹的市井之中,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形如父女的一家三口。这里进进出出的寻常百姓是他们的保护色。

    “也好……我得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去东宫一趟。”

    “嗯。”

    李律走了之后,大胡子又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叫小二送了馒头稀粥过来,给小宝喂了一点汤汤水水,哄着孩子吃饱睡觉,又将剩下的吃了,他就开始坐在窗边等了。

    虽然拒绝了李律派人保护的好意,但是说不担心也是假的,这里鱼龙混杂,谁知道刚才李律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尾巴过来呢。

    等到近处嘈杂逐渐销声匿迹,等到远处红灯燃尽暗淡,李律才重新回来。

    只不过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他骑马先至,一队人马进入客栈之中,没有惊动已经入睡的住客。

    一群人将楼上楼下看了个结实,似乎还在等什么人。

    整个夜空之中充斥着严肃的寂静,好像胸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让人呼吸都有点沉重无力。

    但听吱呀一声,客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大胡子表情凝重的看着他,无声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律稍稍侧身,算是给他答案了。

    从他身后走出来的正是那位本应该等在皇宫里的太子殿下,大胡子不觉倒抽一口冷气。

    李彻长衣黑发与墨袍融为一色,他眉骨与鼻梁略高,面部轮廓分明刚毅,那双精锐的黑眸在看到大胡子的时候先是一凝,继而眉梢微挑,露出几分疑惑。

    他并不似那个毛毛躁躁的七弟,一脚踹进门来就是想要找他要找的人,大晚上把他从宫里弄出来,不管是对谁,他都充满戒备。

    先是将大胡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继而目光一转,终于看到了此时床上躺着的人。

    刚才虽然是李律一个人来的,但是动静大的可怕,吵的小宝哭了很长时间。

    这次虽然来的人多,但动静却小的好像没一个似的,就连睡眠较浅的婴儿都没惊动,躺在娘亲的怀中睡的香甜。

    在看到那母子俩的瞬间,李律很明显的看到太子脸上的表情在发生骤变。

    光是看着他那张脸就几乎可以看得见他心底那些情绪恍如山洪海啸无法抑制的喷薄而出,他一直盯着那对母子俩,快走两步过去,几乎人人都要以为他会扑过去将人抱在怀中的时候,他竟然又硬生生的止步。

    李彻薄唇紧抿,下颌线崩的紧紧的,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又似乎在一遍遍的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李律已经激动过了,这次见了不至于太过失态,走上前去,在太子的肩头轻轻拍了拍道:“我说的没错吧,你还要把宫里翻个底朝天,你就算翻个几十遍底朝天也找不着人啊,因为人就在这!”

    李律说了什么他没怎么听进去,因为此时他满眼满心的都是床上这个人。

    小女人睡的香甜,长睫轻覆眼睑,随着沉稳的呼吸,胸膛还在上下起伏。

    许久未见,她瘦了许多,白皙的面皮被灯烛映照的微微发黄,显得有些憔悴。

    只是属于她的,熟悉的容貌,熟悉的味道依旧不曾改变。

    慢慢蹲下身去,他握住了她的手,忽然间将高贵的头颅低下,抵在她的手背上,肩头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侥幸,夹杂着对上苍的感激和指责。

    为什么要让他们分开?为什么要让他们求而不得。他是太子,可以呼风唤雨,怎么就连最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为什么会这样?

    那一刻,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温度传递给自己,让他脱力冰冷的身躯重新找回温暖。

    夜风自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秋初的凉风昭示着他们已经半年多没有见面重逢,不曾彼此贴近。

    一点明月轻移,窥探着室内的寂静,又悄无声息的扯了一片云彩挡住光芒,似乎也是不忍去看。

    李律抿抿嘴巴看看大胡子,后者低低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示意李律道:“七殿下也坐坐吧……”

    眼瞅着三哥似乎还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李律只得应了一声坐下,两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的两个人。

    久别重逢的喜悦,无以言说的自责,在那汹涌的情绪过后,他终于被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唤醒。

    “玉瑶……”念着这个在心底深藏的名字,这个只能对着她叫出来的名字,李彻心里有些恐慌无措:“玉瑶?玉瑶,刘玉瑶!”

    “别叫她!”大胡子不得不出声,正要解释,却见太子扭头过来与自己对视,眼底分明是质问和不信任,甚至还有熊熊怒火,虽然他也不知他生的是哪门子气。

    活了大半辈子的大胡子光是被他这么看一眼,反而就有些怯场了……

    “我刚才来的时候她也是这副样子,你这老头神神秘秘的,还卖什么关子啊?”李律也不禁急了起来。

    大胡子干咳一声,一脸为难道:“我什么时候卖关子了……你也没问我啊。”

    “那我现在问,你总能说了吧?你是不是给三嫂下药了?”

    一听说下药两个字,李彻又将凶狠的目光锁定大胡子,让他不觉蹙眉一怵,略带薄怒。

    “不至于!”冷哼一声,当着太子的面就将当初她二人被困于洛清王府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讲到她为了逃出来,不惜让自己生病,偷药,不管死活的胡乱吃药,不仅李彻面色惨淡难看,就连李律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三嫂也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他又赶忙问道:“所以现在只是昏迷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深度睡眠,只要没有强行叫醒,她就不会醒来。”大胡子解释。

    “天亮也不醒?”

    大胡子摇头:“我说了,只要不叫,就不会醒过来。”

    那一瞬间,恍如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顿时让李家兄弟二人寒彻骨髓。

    李彻恍如失神一般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随即悲愤痛苦的攥紧拳头,额角青筋绷紧,愤怒已经将他吞噬。

    李律知道以他的脾气断然会将这笔账算在李衡的头上,赶紧对那大胡子道:“宫里太医那么多,一定有法子治,这不是什么问题!”

    “有法子,有法子。”大胡子附和:“这两天她一直在吃我给的药,不日之后就能痊愈。”

    李律松了口气,拍拍李彻的肩头说道:“你看,又不是没法子。”

    “只是……”大胡子温顺的眉眼微微一紧:“只是这药伤了元气,身子骨也会大不如从前,恐怕会比常人更容易生病。”

    “这就不是你能担心的了,她可是太子妃,风吹不着,雨淋不了,太阳也晒不到,吃穿用度那都是顶好的,不会让她受委屈,也不会让她生病,您就放心吧!”

    大胡子似乎欲言又止,不过看太子一进门就沉默冷峻的模样,他干脆就闭嘴了,只是时不时的会用眼神去偷偷瞄这位一国储君,顺便感慨一下岁月的力量。

    李彻也注意到他飘忽的目光,便开口问李律道:“他是大夫?”

    后者这才想起来他应该对大胡子并不了解,便道:“是大夫,而且还是三艘的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