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麻子坐在床边,逗弄着她怀中的婴儿,头也没抬的说道:“我听说太子妃住在行宫里,你说她是不是在太子身边不得宠啊?这才被发配到皇陵来了。”
这……这让她怎么回答,难道她要说自己就是那位太子妃吗?
自从真的刘玉瑶死后,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她这一位太子妃了,行宫中是谁她不知道,但她抗议肯定的是,太子隐瞒了自己的事情。
就算暂时隐瞒,那以后呢?难道太子还有把自己弄回宫中的打算?
默默与大胡子对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似乎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是的,之前介意大腹便便行动迟缓才没有离开玄风寨,如今孩子都生了,等她坐完月子也该考虑离开这里了,省的那天太子再回来找自己。
“呦,呦,老大,你给小宝起个什么名字啊?”
听麻子这么问,她也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稍作沉吟说道:“这起名字是大事,要是名字起的不好,那这一辈子也过的不好,在我没想到好名字之前先叫小宝吧。”
“其实我觉得小宝这个名字也不错,就当大名得了。”
刘玉瑶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大胡子非要让给起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说罢就叹了口气看向大胡子,后者无奈摇头:“一个姑娘家的不该这么随随便便,好歹也要让人知道你的孩子也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一句话惹的另外两人都忿忿不满起来,只听麻子嚷嚷道:“什么正经不正经?你们都给我叫麻子,那我这个名字土气,不好!那我就是不正经人家的小孩了?”
“就是,就是,你看虎子他们的名字就不正经了?”刘玉瑶附和。
大胡子着急分辨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玉瑶当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潜意识里也觉得该给孩子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而不是小宝小宝的这么随便,毕竟他好歹也是血统高贵。
至于小宝这个名字,自己人叫叫也就得了。
沈文华拜祭了沈皇后之后也没做太多停留,第二天就启程回京了。
回去的时候比去的时候便利多了,带的人也不多,快马加鞭,加上夏日天长,到京中的时候太阳也还没全部落下去。
听到前方车马辘辘,正坐在五彩斗车之中的人缓声问道:“哪家的?”
车夫定睛一看,回答车内之人道:“启禀王爷,好像是沈家的车架,刚从城外归来。”
车里的李衡也刚从宫中出来,一天下来略有些疲惫的他眉眼轻转,稍作思量撩开车马的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日已西斜,煌煌闹市也都摊贩尽散,最多还剩下些晚饭吃的早的,趁着天没黑透出来串门溜达,街上倒比平日静谧,所以也让马蹄声音更大。
“沈文华这是去了行宫吧……”李衡如此一想已经命令车马靠路边停下,让他们先走。
然而对方看他车架不凡,也已经猜度到是洛清王李衡的车马,走到跟前亦是停下。
沈文华从马车中出来,拱手与洛清王行礼道:“沈文华见过王爷。”
李衡撩了车帘,形态松散,眉目流转与那天边彩云辉映,声音略有些慵懒的疲惫道:“侯爷是从行宫中来的?”
“是。”
只听他又闲适问道:“侯爷拜见过贞元皇后了?”
“是,也曾拜见先皇。”
“侯爷辛苦了,不必多礼。”李衡这才免了他的礼数,让他起身:“这一日奔波,侯爷也是风尘仆仆,快些回去吧。”
“那在下告辞了。”他说完之后也是巴不得赶紧离开,登上车马就径直离去。
李衡放下帘子,指挥马车也回王府。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见密探,在提出自己的问题之后,后者笃定的答道:“没有,沈公子不曾与太子妃见过,太子妃也未曾对他相迎,他前去拜见也未曾接见。”
“这就奇怪了……”洛清王李衡在书房之中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太奇怪了,太子妃可不是那种能憋的住的人,就算不想招待沈文华也无可厚非。但他在皇陵停留多日竟然没看到太子妃出门半步,也着实是可疑!”
那随沈文华往行宫去的人依旧跪在地上,言之凿凿道:“属下确实没见到太子妃出门半步,属下甚至想要去探访探访,但守卫着实森严,若单单只是大内禁军,应该没有这样的能耐。”
李衡听闻负手而行,原地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是神风营?”
“很有可能。”那人说道:“很有可能是四皇子殿下调派的神风营人马!”
“为何要这般严加看守?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依属下的拙见,最大的秘密就是没有秘密。”
李衡脑海之中闪过一丝光亮,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忽的说道:“太子妃不在行宫之中!”
“王爷英明!”
太子妃不在行宫,太子妃不在行宫,李衡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
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那就是他自己也已经可以确信,刘玉瑶真的不在行宫。
那她人能在在哪?难道是太子借着去祭拜先皇后之名故意将她送出皇宫?实际上则是要和她断绝关系往来?
但若真是如此,那又何必说太子妃人在行宫呢?完全可以编造一个太子妃逝世的消息。
因她自有孕以来,胎像一直不稳,就算出了什么纰漏也无计可施。
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太子把刘玉瑶给藏了起来。
一是当初母后要灭刘玉瑶打草惊蛇,还有就是生产在即,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处于风口浪尖。
至于为何会处于风口浪尖,他不禁想到了宫中那位病魇缠身的帝王。
若是太子想要篡位……那让她们母子避祸,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马上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去找!太子妃一定还在京中,或者是行宫附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那人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忽然如此重视此事,但既然如此命令,自己为人下属岂有不从的道理,应声退下。
李衡在房内原地转圈,思前想后觉得此事没那么容易。
快步出了房门之后他才意识到天色已晚,星光既现,夜色弥漫。
一双脚又顿住,稍作犹豫,对底下的人吩咐道:“去请王妃来一起用膳。”
“是。”下属急急退下。
他又负手往偏厅走去,本来打算进宫将此事禀报母后,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但既然天色暗淡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刘玉瑶虽然是刘家找来的替代品,但太子若让她藏在刘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整个刘家的人当中,她和自己的妻子刘玉环相交最好,说不定她多少能知道一些什么。
刘玉环在听到传召之后就过来了,也未曾梳妆打扮,穿着平日的常服,云鬓松绾,整个人看上去宛如出釉之彩,闲适雅然,不骄不躁,令人看了倒是心旷神怡。
李衡正坐在桌边沉思,先是听到脚步声沉稳缓慢,继而又是幽香扑面,这才抬起头来。
刘玉环盈盈折腰与他见礼道:“臣妾参见王爷。”
他一时有些痴醉,却只是淡淡的点头应声,继而又道:“坐吧,传膳。”
刘玉环也未谦让推辞,在桌边坐好,似乎她来就是为了用膳,用膳之后就原路离开。
李衡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近日天热,你屋里可上冰了不曾?”
“早晚还有些凉意,臣妾说再缓几日。”她回答的不疾不徐,亦不去正眼看这个人。
“嗯。”李衡道:“缓几日也好,以免贪凉着了风寒,惹的身体不适。”
“王爷说的对。”
李衡又顿了顿,再次说道:“你最近就一直呆在府上也没出去散散心?”
刘玉环正兀自纳罕,今日他怎么就忽然召自己前来用膳了,如今听他这么问,便知道该步入正题了,便乖顺答道:“在核算府上收支,没多少时间出去。”‘
“也是,太子妃没回东宫,你也鲜少进宫了。”
“王爷是在怪臣妾去给母后请安一事懈怠了?”
李衡微微蹙眉:“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你倒是会猜。”
“臣妾明日就去给母后请安。”
李衡不觉心中生怒,但苦于自己有问题要问她,也不好发作,只是又继续说道:“你若是觉得在京中腻烦,或者府上琐事让你辛劳,不如也往行宫去一去,散散心,也可去探望太子妃,你姐妹二人好好说说话,叙叙旧。”
“王爷既然这么说了,实不相瞒,臣妾正有此心。”
李衡眼下一喜,又继续说道:“那我明日就禀告了父皇,准你过去探望太子妃。”
“也好。”
李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赶紧着人传膳用膳,本想留她在自己身边侍寝,却不想她竟然又用身体不适做搪塞拒绝,想着她对自己还有用,便不再勉强,亦没有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