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之后所备的一应行李也都准备好了,安放了两辆马车,不过东西再多也不如当初去宫外狩猎的时候,那时候去的人也多,排场也大,随从车马都一应俱全。
要说当时送太子夫妻二人离宫的时候焦嬷嬷还有点不放心,但时隔一年的光景,只是一心想让他二人同心同德举案齐眉,乐的眉目弯弯。
她这次依然不能随去,有武功高强的弄影和形事稳妥的寻芳跟在他们的身边,自己也还是放心的。
只是还没启程之前可就有的她忙了,指挥着宫人将该带的都带上,明明只是去十天半个月的光景,真是恨不得连一年的吃穿都带上。
直到寻芳看小太监费力的拎着一袋子银碳往车上塞,终于苦笑不跌道:“嬷嬷,这宫里都多长时间没烧炭了,怎么还带着这些啊,也都是累赘。”
焦嬷嬷却一脸严肃的说道:“不累赘,不累赘,等到时候要这碳的时候,你现去找那可就麻烦了,带上!带上!”
“嬷嬷,”寻芳有些无奈道:“只怕再也用不上这碳了。”
焦嬷嬷却有些不悦道:“怎么用不上?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这春寒的厉害,在庆丰3年的时候,明明都五月了,忽然天气降温,下大雪,那一年可冻死了不少人呢!”
太子和太子妃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她回忆往事,便也附和一笑道:“那就带上吧。”
焦嬷嬷看到太子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马上眉开眼笑表示欣慰。
谁知太子又接着笑道:“左不过出宫就扔了。”
焦嬷嬷听闻马上气势汹汹的从小太监手上夺过了那一袋子银碳,自己肥胖的身体拎着碳,费力的往屋里拎,一看便是气不过的。
太子失笑,也不去说什么,只是询问准备的怎么样了,也该启程了。
四皇子亲自前来护驾,与太子并辔纵马一起带着车队出了东宫。
太子回头看了那马车一眼,见刘玉瑶正掀着个帘子向自己看来,便随即一笑。
想到二人刚才在樱花雨下一时忘情,刘玉瑶不觉双颊微红,嗔怒的看了太子一眼,随即缩回了马车里。
寻芳还在包裹里捣鼓着什么,路上要带的东西一一盘点,生怕忘了,忽然又一拍大腿说道:“糟了糟了,这把什么都带上了,太医却没带上,李太医呢?”
刘玉瑶眨眨眼不解道:“太医也要装在包裹里带上吗?”
“娘娘!”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寻芳哭笑不得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这样的玩笑。”
“我见你是忙的晕头转向了,刚才太医明明在你眼皮底下晃了好几圈,这会儿应该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了吧?”
寻芳赶紧从窗户探头向外面看去,只见隔着随行的宫人,后面那辆马车的车辕处正坐着李太医。
因为要出宫去,他今天也没穿官服,穿着一件藏蓝的袍子,梳着的发髻用木簪随意一绾,看上去倒向宫外随处可见的慈爱老翁,难怪自己没有认出来。
拍拍胸口坐定道:“那就好,那就好。”
刘玉瑶便又看着她笑道:“太子不是说一天的光景就能到吗,你别太担心了,要缺什么少什么,到了皇陵咱再想办法就是。”
“嗯,不过这是奴婢第一次跟随殿下和娘娘出宫,心下难免忐忑,唯恐思虑不周。”
“就算你思虑不周也没有什么关系,”刘玉瑶倒是一个随性的人:“我怎么都能对付。”
“那奴婢也不能让您随便对付啊。”
“哈哈哈,上次我出宫的时候只有弄影一起,”她想起去年出宫狩猎的光景,那个时候弄影就做了一个甩手县太爷,什么都不管不问,焦嬷嬷准备了随行要带的东西难免有所短缺,她也丝毫不在意。
不过就算短缺,她刘玉瑶不是别的妃嫔,多点少点也都无所谓。
只是一想到那短短一年的光景,物是人非,她也忍不住有些唏嘘:“对了,去年弄影也一起去的,只是那时候她还不贴身跟在我身边的人。”
何止弄影,还有雪良娣,娇娇柔柔的一个人,习惯穿着一件飘飘欲仙的白衣,怀中抱着一只小白狗,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
只是她的神情太过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就只有看到太子的时候,脸上会浮现出笑容来。
雪良娣是被方茉活活气死的,她到现在都还在坚持自己的这个观点,而方茉不仅气死了雪良娣,还害死了画扇。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最后也没落的一个好下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刘玉瑶将人逼死的,但事实上,罪魁祸首却是另有其人。
这就是皇宫,一个小小的东宫都尚且如此污秽不堪,更遑论这三宫六院。
马车行驶在冗长的永巷之中,车轴发出辘辘之声,时不时可以听得到过往宫人对太子行礼的话。
直到听到守卫宫门的人盘问,刘玉瑶才露出脑袋向外看去。
这里是出宫的大门,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兴奋异常,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被抓了回来,还险些没了孩子,弄的东宫所有人跟着自己遭罪。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高声问前面的李徇道:“四皇子殿下,你那位副将呢?”
骑在马上的二人双双回头,一个锦衣华服束腰熟腕的装束看上去有几分干练,眉目英挺,俊朗如斯。
一个银甲红衣,健硕果敢峻拔依旧,二人眉目之间倒真有几分兄弟的影子。
只听身着甲胄的四皇子冲她笑着说道:“娘娘说的是哪位副将?是那位当值时间玩忽职守热÷书众赌钱的副将?”
刘玉瑶不禁莞尔:“人呢?”
“热÷书众赌博将主子们的安危于不顾,这种人还要他何用?充军去了!”
刘玉瑶忍不住在心里抚掌大笑,真是痛快,看他当初还害自己!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也许他未必有这个胆子犯错,但只要四皇子想对付他,随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即可,这种道理她还是懂的。
看这小女人心满意足的笑了,四皇子又忍不住对太子说道:“殿下,这太子妃娘娘当真与别的女子不同,倒是有股睚眦必报之心。”
太子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笑道:“不惹她的人就算没法做朋友,她也不会对那人动坏心思,若是有人惹到了她,她可是一个记仇的。”
四皇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那三哥你可要小心了,可不要在什么地方惹到了她,让她记仇。”
李彻面上的表情一僵,四皇子随即惊讶道:“不是吧?殿下已经有把柄被她抓在手上了?”
李彻摇摇头,说起把柄,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只是觉得她最近一时离自己若远若离,一时又恨不得粘在一处唯恐分开,这反而让他有点捉摸不透了。
“没有就,没有就好,不过我看太子妃本性不坏,总不至于对殿下下什么狠手。”
李彻点头,他自己心知肚明,就算不下狠手,只要她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足以让自己有切肤之痛。
“你尚未娶亲,就跟我说这些道理做什么?”太子不无蔑视的看向他道:“早点成家立业,也好让母妃放心才是。”
李徇听闻便呜呼哀哉起来:“你是不知道啊,我最近连母妃的长春、宫都不敢去了。”
“怎么?”
李徇左右看了一圈,见副将等带人将太子的行李检查完毕最终放行,这才策着马头带头向宫外走去。
离自己的属下们远了,他才一脸悲戚的说道:“还不是那个潘宜家……”
“潘宜家?什么人?”
李徇惊讶的看着他道:“太子殿下真是好记性啊,这大年初一才见过的美人儿居然一扭头就忘了?”
李彻皱眉回想了一番,恍然说道:“哦,你舅舅的女儿。”
“可不是!”李徇道:“母妃有意撮合我二人,但我二人却都对彼此无意,这着实让人头疼。”
李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心思斗转,已经开始梳理潘家的情况来了。
潘家在朝中不算大户,唯一一件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女儿进了宫,生了个四皇子,还当上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但他们却没占这个贵妃什么便宜,全家上下在朝为官的都是五品开外,唯一一个三品还是外官,被户部调入京中之后也沦落为一个太常寺五品的官职,实在不怎么起眼。
不过李彻却觉得丽贵妃一直是个聪明人,她全家也都是聪明人,这样的低调无声,不管是为了厚积薄发,还是为了不引起帝王注意祸及族人,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你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子道:“她也是想亲上加亲,况且我觉得那姑娘也着实不错。”
李徇骑在马上简直欲哭无泪,眼看着就要出宫门了,遂勒紧缰绳,拱手对太子说道:“那您老人家看看把她收了吧,多好一姑娘啊,你我既是兄弟,自然也是亲上加亲。”
太子无奈笑着摇头说道:“你方才不还说让我不要招惹了我那当家主母吗,怎么一转眼就把我往火坑里推?”
“要论起这一道道来,我反而觉得三嫂并未如三哥您想的那么小气,人家对你那么多良娣,先后娶的两位侧妃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