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嬷嬷刚进小院便看到了这危险的一幕,骇然间双眸大睁,惊慌失措道:“娘娘!太子妃娘娘!”
站在条凳上的女子身形一晃,举着窗花回过头去,面色红润,光泽毕现,与红色的窗花相映生辉。
只是她此时似面带不悦:“焦嬷嬷,你来就来,干嘛大惊小怪的?吓的一跳。”
“我的祖宗!你别吓奴婢一跳啊!”焦嬷嬷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拉人,奈何她挺着个肚子,站在条凳上面,自己怎么着也不敢去碰的。
“没事!没事!”有点不耐烦的,女子冲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要把她赶走:“我这马上就能贴完了,还有……”
她踮着脚尖向前看去,这个动作也险些吓的焦嬷嬷背过气去,只能张开双臂,生怕她掉下来。
“还有三个窗户也就完事了!你看看,这是寻芳剪的窗花,好看吧?”
焦嬷嬷见她手上拿着的窗花,只得赶紧点头:“好看,好看,娘娘快些下来吧!”
“等我贴完的。”说着也不去管她,自顾自的贴了起来。
这边焦嬷嬷又恨恨的在寻芳的身上打了一巴掌,寻芳也是低眉顺目,有点不安,不过看太子妃在兴头上,周围又这么多人护着,应该问题不大……
“好了!”拍拍手,站在条凳上的人要蹦下来,却被焦嬷嬷眼疾手快的伸手给拦住了,她了然一笑,扶着焦嬷嬷的手走了下来。
一群太监宫女又搬着条凳呼啦啦的放在另外一边的窗下,这边焦嬷嬷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这些狗奴才也不知到底是有眼力劲,还是没眼力劲。
刘玉瑶一脚踩在条凳上,结果寻芳递上来的窗花道:“这个窗花好看,好漂亮的花。”
“回禀娘娘,这是牡丹花,寓意花开富贵。”
“牡丹?”她满意的点头:“听说凤藻宫里种着很多牡丹。”
“现在还不是牡丹开花的季节,等来年打春,这牡丹花开了,御花园里头也能赏花呢。”焦嬷嬷又笑呵呵的转移话题道:“不如娘娘少顷再贴,休息休息?今儿是大年三十了,等着娘娘忙的地方多着呢。”
“是吗?”果然一要忙碌起来,她便来了兴致,双眸不禁一亮:“那等等,我就差两个了!”
说着就抬起另一只脚菜在条凳上,谁知那只脚刚抬起来,一个不平衡,脚下不稳,压的条凳翘起,她整个人向后张倒。
“啊!”她惊叫出声。
“娘娘!”众人蜂拥而上。
但听一阵哎呦哎呦的叫唤,不少人都被她压在身下倒在了地上,其中最倒霉的当是下面的几个小宫女,焦嬷嬷压在他们身上不算,刘玉瑶还压在焦嬷嬷的身上。
“哎呦,我的老腰啊……”焦嬷嬷开始哭天抢地起来。
底下几个人更是哭都不敢哭一声,寻芳等人见状赶紧上前将刘玉瑶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忙着去搀扶焦嬷嬷。
“娘娘怎么样?可是伤到了没有?”
看着手上的窗花,刘玉瑶眉心微微皱着,双唇慢慢变白;“破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腿就是一软,险些站不住,还好焦嬷嬷身宽体肥的站在她的身后挡着。
众人见刘玉瑶变了脸色,也都纷纷变了脸色,奔走相告,传太医的传太医,去告诉的太子的告诉太子。
寻芳则赶紧将人搀扶回房内,找到太医给做的药丸,喂她以清水服下一粒,紧张的话都不敢说,一边顺着她的后背,似乎是想让那药丸快点咽下去。
焦嬷嬷整个人急的恍如热锅蚂蚁,在原地转圈行走,看着软榻上坐着的人,眉目松弛,脸色蜡黄,嘴唇煞白,真是什么也不敢说,唯恐不吉利一般。
“娘娘……”寻芳小声道“您觉得怎么样了现在?”
她摆摆手,虽然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但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我没事了……只是刚才肚子好痛……”
“现在还疼吗?”寻芳焦急的询问。
她摇摇头,忽然想起之前自己肚子疼的时候,刘夫人曾经给她按压过某个穴位,便伸手指了指。
寻芳会意,马上在那个穴位上给她按压,终于见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
太医赶来的时候,见她脸色煞白也是吓了一跳,一边把脉一边唠叨:“这都要过年了,娘娘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么一年,难道非得在年底闹出点毛病来?您贵体受损,我们这些做臣子做奴才的也不得安生啊!娘娘您真的想让我们好好过一个年吗?”
她苦笑摇头:“我就是想去贴个窗花……”
“贴窗花?”太医忍不住将她打断,似乎面前坐着的不是那位尊贵的东宫太子妃,而是自己的女儿一般:“这窗花轮得到您去贴了?您是打算事事亲为,将东宫的这些丫头们打发了吗?那正好,老臣给内务府传句话,就说东宫的宫人太多了,正好冬天冷,浣衣局还缺人!”
刘玉瑶哭丧着个脸看着太医道:“李太医,我以后不贴就是了。”
“唉!”太医叹了口气,为她把脉完毕之后断定道:“好在这次无甚大碍,只是稍微有点动了胎气,娘娘即将临盆,万事不可大意!不可大意!”
“嗯,我明白……”
正谈话间,内室的帘子被从外面撩开,进来一女子身量苗条,虽然穿着宫女的衣裳,但较之宫女,却有其不俗之处。
她的眉眼之间虽是冷淡,但却略显犀利,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如坐针毡之感。
这房内的所有人被她的眼神轻轻一扫,都觉得毛骨悚然,甚至连刘玉瑶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弄影姑娘?”焦嬷嬷一脸讨好的看着她。
宫里的老人儿看到焦嬷嬷这个样子,都不禁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以前这位焦嬷嬷最不待见可就是弄影了,奈何她是太子妃的陪嫁,还真不能将她怎么着。
只是没想到弄影被从浣衣局弄出来之后,焦嬷嬷的态度居然这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
焦嬷嬷讪讪一笑,一边搓着手道:“弄影姑娘的身子大好了?”
“好了。”她回答的倒是干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老身还想着一会让太医去看看姑娘呢。”
“不必。”依旧是清泠泠的两个字,弄影向软榻边走了过去。
太医适时起身,站在一旁,寻芳也赶紧让开一条道来。
软榻上坐着的刘玉瑶有点不安起来,她皱紧眉头看看太医,又看看寻芳,似乎觉得他们很不仗义。
“娘娘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了吧。”弄影看着她,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无奈点头。
见她点头答应了,弄影便不再说什么了。
刘玉瑶又道:“你的伤,都好了?”
“有劳娘娘瓜娘,都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她依旧是笑的人畜无害。
室内一片安静,有点尴尬的气氛在期间流转,无法缓和。
就在这时,门外内监的通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李彻?他又来做什么?”
焦嬷嬷一拍大腿,似乎响起了什么,大叫道:“今儿大年三十,殿下八成是来带娘娘往前方宴上去的!”
后者眉心紧蹙,没好气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今日太子一身白底金线龙纹绣的广袖宽衣,腰备玉带,金冠玉簪,明黄的丝绦流苏荡在肩头,皎如玉树,恍惚若神。
他高鼻深目,一双犀利的眉眼看了进来,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软榻之上,太子妃的身上。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行礼问安。
李彻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继而又对软榻上端坐的人说道:“更衣梳妆。”
“我不想跟你去宴席上。”刘玉瑶回答的倒也干脆。
太子深邃的眉目微微眯紧,看向面前之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你别误会!”刘玉瑶马上说道:“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刚才动了胎气!这会儿肚子还疼呢!想去也不能去啊!”
对,她就是动了胎气,没法去了,总不能硬逼着她去吧?
李彻的目光落在太医的身上,询问他道“太子妃说的,可是属实?”
太医也不敢有所欺瞒:“方才太子妃娘娘站在条凳上贴窗花,因为跌落在地,所以才动了胎气……”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李彻的眸光愈发犀利可怖。
要不是知道李太医一直是一个一丝不苟的正经人,他李彻便要忍不住怀疑这老家伙是和刘玉瑶串通好了的。
“你们都出去!”太子负手,站在内室,对他们下了命令。
焦嬷嬷等人对视一眼,只好选择离开。
弄影在离开的时候还对李彻小声说道:“太子妃娘娘确实是不小心跌落,才……”
“我让你出去!”李彻忽的暴怒出声,太阳穴上青筋毕现,一只手指向了门口的方向。
弄影只好走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待内室就只剩下他夫妻二人之后,李彻才将目光落在刘玉瑶的脸上,他明显知道,这丫头煞白的脸色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她偏偏还就一脸茫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看着他。
“刘玉瑶,你为了不跟本太子去这年底的宴席,真是费尽了苦心啊!”他说着慢慢向她的方向走近。
后者有些不解的皱眉:“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