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胎,怎么样了?”
万福安赶紧答道:“老奴听闻一直是千金妙手李太医在照顾,应该非常稳妥!”
“嗯,太子回来了,他夫妻二人团热÷书,也利于太子妃安胎。”
“但是……”万福安欲言又止,明晰帝就讨厌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瞪了一眼。
万福安这才又说道:“老奴听说太子殿下回宫之后就带来了一位新人……将太子妃娘娘冷落许久,私心想着,许是娘娘有孕在身,不便伺候,也无可厚非,待将来生产,也就……”
明晰帝手上朱批微停:“东宫的新人?”
“是,老奴听说是太子殿下路过昌平郡的时候,方王爷的本家,郡守方大兴所赠一美妾,那美妾本是郡守的姨娘,赠与殿下之后,殿下很是喜欢,带东宫就直接封了一个侧妃,皇后娘娘还封赏了好些东西给新人。”
“哼!糊涂东西!朕本以为他有所长进!原来还是这么愚昧无知!”
万福安讪讪闭嘴,不敢说话了。
“你改日见了太子就跟他说,就说是朕说的,太子妃有孕,为他开枝散叶,劳苦功高!让他不要怠慢了人家!”
“是,是。”
这一国之君从来对后宫琐事不去过问,没想到今天却对太子妃这么上心了,不禁将目光落在那盏杏仁酪上头。
明晰帝刚翻了两页奏章又道:“年前的贡品有到的吗?”
“有到的。”
“你去挑些好的给太子妃送去,按律也是该给她进位,但她已经贵为尊一品太子妃,唯有多赏赐些东西给她了。”
万福安也是笑容满面:“是,奴才去拟了单子给陛下过目!”
“不用了,直接送去吧。”
“是。”
万福安退下之后还在不禁感慨,这帝王给太子妃是多大的殊荣啊。
年前都是各州府上贡的东西,珍奇宝物,山珍海味,多的是数不胜数,却都是些平日少见的东西。
这些东西往往都要先送到那帝王面前验看,再择优给皇后送去,宠妃送去,之后才轮到太子和众位皇子,单独给皇子妃,太子妃的,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所以当万福安带着宫人抬着宝物送到东宫的时候,整个东宫上下,人人都喜气洋洋,无不欢欣。
尤其是焦嬷嬷,一路陪着笑脸,拥着万福安往临湖小院而去,一边说道:“真是有劳公公还亲自跑这一趟,皇上对咱们太子妃也真是没话说了,瞧这些好东西,不知比中宫赏赐给侧妃的好多少倍呢。”
万福安呵呵笑着,却压低声音说道:“嬷嬷这话跟咱家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让和风苑的那位听去了,图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倒也不怕,她再怎么得宠,出身摆在那儿,如何能跟咱太子妃相提并论啊?”
“呵呵,嬷嬷说的是,说的是。”
一路进了临湖小院,刘玉瑶早就听到了风声,出门相迎。
早上风雪还大,现在风雪停歇,面前青石板地上铺散着不太均匀的雪粒子。
焦嬷嬷跟着万福安一边往这里走,一边呵呵对着刘玉瑶招呼道:“娘娘!太子妃娘娘,大喜事啊,皇上赏了好些东西给您啊。”
刘玉瑶也是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笑,她这个人,平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一爱金银,二爱吃,听到赏赐当然也是比谁都高兴。
信步走下台阶,万福安一见这位太子妃,便赶紧作揖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千岁……”
“平身!免礼!不必拘礼!”她一口气说完就忍不住道:“皇上给我什么好东西了?”
“呵呵,都是好东西,都是好东西。”万福安一招呼,身后众人就将抬着的东西在她面前依次打开。
金银珠宝自然不在话下,南海的珊瑚东珠各个华贵耀眼,西疆的狐裘毛皮顺滑无匹,另有南方的糕点,北方的果干也都是她爱吃的东西,还有一些见都没见过的布匹锦绣辉煌。
一一过目之后,她一时间眉开眼笑,点头说道:“估计能卖不少银子!”
万福安脸上笑容一僵,焦嬷嬷赶紧转圜道:“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是说,这些,这些东西值不少银子呢!”
万福安终于又笑了起来:“呵呵,银子不银子的,在这宫中也没处花,老奴特意挑了些稀罕物来给娘娘长长眼。”
焦嬷嬷又一惊一乍道:“噢!感情是公公您亲自挑选的啊,难怪都是些宝物呢!万公公对我家娘娘也是不薄啊!”
“不敢当,不敢当,咱家一阉人,伺候好主子是本分!”
刘玉瑶这边在他肩头拍了拍,挑眉说道:“万公公有心了,要是父皇日后还有赏赐,烦请公公多送些金银来,我就喜欢那个。”
“这……”万福安只好点头应下:“是。”
刘玉瑶虽然是脸上带笑,也对这些东西点头称赞了,但不知为何,焦嬷嬷和万福安都看得出来,她并不怎么上心,只怕她说喜欢金银并不是开玩笑……
将东西收下,万福安说要去拜见太子殿下,焦嬷嬷又将他引入书房。
书房之内太子正在看书,听到他来了,也未放下书本。
万福安屈膝行礼,对太子说道:“殿下,今天早上,皇上又咳血了……”
“咳血……大约多久了?”
万福安掰着手指头稍微一算,低声说道:“从第一次算起,大约……七个月了……”
“当初我母后,可是咳了整整一年啊。”
李彻人坐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楚的听到他在说什么,语气阴沉,冷飕飕的入人骨髓。
万福安又是一个哆嗦,不敢抬头去看这位太子殿下。
过了一会,他打破沉默,对太子说道:“皇上……皇上今天早上问起来殿下请安一事,以为是洛清王说了什么……”
李彻冷笑出声:“他怎么没想到是皇后?”
“可能是因为近日皇后娘娘在凤藻宫中吃斋念佛,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皇上没往那方面去想。”
“在他心中,刘皇后到底还是是一位慈蔼的一国之母吧。”
“是……”万福安点头。
只听李彻又道:“继续让他咳吧,当初我母后所承受的,也都让他一并尝尝!”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没放下手上的书,但那双漆黑的眼眸犹如带着戾色光芒,似乎扎透了书本,射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万福安只觉得肝胆发颤,不敢去看他,亦不敢出声。
其实以他在宫中多年的经验来看,最像那位帝王的,不是太子又是谁呢?
那位一国之君,硬生生的将太子逼成了和他一样的人,其实现在早已不再是太子和兄弟们之间的皇位争夺了,而演变成了父子之间的斗争……
“皇上今天早上……要写遗诏。”
万福安说完这话之后,李彻才将手上的书放在桌上,眉目冷然道:“写了吗?”
“没有。”
“他怎么可能去写,他恨不得把这个皇位带进棺材里!”
李彻说的没错,这一点万福安表示赞同。
当年也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虽然迟暮,病重,但他却仍然不愿放手。
他的一生虽然峥嵘,但每天都在猜忌之中度日,可想而知,这样的他活着得多累。
“阿公。”李彻起身走到万福安的面前,脸上虽无笑容,但话中却带着笑意:“阿公伺候父皇多年,劳苦功高,想必父皇百年之后也会不舍阿公的吧?”
万福安又是一阵哆嗦,有时候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将要陪葬的命运,所以也是寝食难安。
赶紧跪在地上说道:“老奴日后侍奉新君,定当不遗余力!”
李彻又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阿公能这么说,本太子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父皇离不得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是,是。”
万福安说完就拱手转身,出了书房。
一出去,被风冷一吹,竟觉得整个人好像是水里泡过一遍一样,遍体生寒。
万福安前脚出去,李彻后脚也走了出来。
小安子见状,满脸欢喜道:“殿下!您是没见着,万公公带来的多少宝贝给太子妃娘娘送去,简直看的人眼花缭乱的!”
看这小东西猴子一样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窜来窜去的,李彻只觉得有趣,在他脑袋上落在一个爆栗:“那现在便去瞧瞧。”
“好嘞!”小安子自然是喜不自禁,难得的,太子想着去看看太子妃。
此时已经是日上中天,早起的风雪停歇,灿烂的阳光落在屋檐墙角之上,折射出一片璀璨。
刚走了没两步,就见斜面迎来几人,却是洛清王李衡,与王妃刘玉环。
李彻一见,眉心微蹙,负手而立,看着他们夫妻俩。
二人也已经看见了他,快走两步上前,与他见礼。
太子长身而立,并不急着叫他们起来,只是看他们的目光多了几分打趣:“洛清王对东宫的路,比本太子还要熟悉吧?”
李衡微微一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殿下说笑了,东宫乃储君居所,臣弟何德何能?”
“也是,你能偷偷摸摸进的了旁的地方,这东宫却是不容易进的。”
他言辞嘲讽,李衡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仍然笑容不改。
一旁刘玉环温婉而笑:“臣妾跟王爷也是许久未进宫了,自殿下回宫后也是第一次来探望姐姐,不知姐姐可好?”
“哦,你问我?”李彻又看了李衡一眼道:“这里不是有个比本太子更关心太子妃的人吗?你可以问问他。”
虽然知道这太子素来不羁纨绔,说话口无遮拦,让人下不了台面,但是和他接触许久也未曾见他暴露本性,没想到今天说话却好像吃了辣椒一样,处处不饶人,还是让刘玉环有些不知所措。
李衡却也笑答:“我在家里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太子妃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李彻冷哼一声,负手向前走去。
他夫妻二人也跟在后头,沿着长廊往后园行去。
临湖小院之内,焦嬷嬷正在着人盘点皇上赏赐的东西,并打算一一记下入库,正忙活着就听人通传说太子殿下到了,脸上不禁一喜,赶紧着人去告知太子妃。
然而刘玉瑶却并不打算迎接出来,直到听闻说洛清王也王妃也到了,这才满心欢喜,欢快的走了出来。
果不其然,洛清王夫妻二人也来了,她面上一喜,站在廊下就冲着刘玉环招手说道:“玉环!五皇子殿下!”
李彻走在前头,脸色一沉,眸光微敛,宛如利刃,只觉得刘玉瑶那一脸想笑容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