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早上贤妃娘娘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睡了一觉,睡觉的时候觉得脸痒,就挠了挠,醒来可不得了了,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疹子,被她这么一脑,那血水都出来了!哎呦喂,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林嬷嬷疑惑道:“什么疹子?”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只是听玉萝宫里的丫头是这么说的。”
林嬷嬷将人打发了,又看向皇后道:“娘娘,您怎么看?”
“怎么看?本宫呆在凤藻宫里头,还能怎么看?摆驾,玉萝宫,不管怎么说,既同是伺候皇上的,那也是本宫的姐妹啊。”
“是。”
焦嬷嬷快步出去传了轿撵来,又给皇后一应装束了,裹着厚厚的斗篷,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往玉萝宫去了。
才晴好了几日,今天又刮起了大风,还夹杂着雪粒子敲打在地上,抬头看天,只觉得灰沉沉的一片,似乎随时都要塌下来一样。
大风一吹,将视为的羽翎吹动飘拂,让皇后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只是心底有桩痛快事,纵然天气恶劣也不能影响什么。
到了玉萝宫才发现已经有许多人已经到了,其中长春|宫离的最近,丽贵妃到的也最早,正和几位妃嫔坐在正殿议论纷纷。
“皇后娘娘驾到”
玉萝宫正殿的众人听闻赶紧起身迎到门口去:“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由林嬷嬷搀扶着入内,脸带焦灼神色,一边轻声问道:“贤妃如何了?”
为首的丽贵妃叹口气道:“太医正在里头给贤妃看诊呢。”
“本宫去瞧瞧。”皇后说着就要入内殿而去,众人却赶紧阻止。
“娘娘,去不得啊。”
“怎么去不得?”
另外几人眼观鼻鼻观心,似乎都缄默不言。
齐妃却忍不住道:“贤妃脸上出了疹子,只怕是会传染的!”
这话一说,另外几位也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丽贵妃却有些不悦的说道:“齐妃妹妹,一切都尚无确切的定论,会不会传染,那也要等太医出来了才知道啊。”
“既然丽贵妃姐姐不担心传染,为什么不进去看看?”齐妃一边笑着说,一边侧了侧身子,让丽妃进去。
后者听闻,干咳一声道:“不是说太医在里头吗?本宫就不进去添乱了!”
皇后又道:“好了,既然太医在,就不要多心了,都坐下消停消停吧。”
说着已经自顾自的在主位上坐下,玉萝宫的大宫女带人给皇后等人奉上热茶。
皇后看一眼窗外的天色,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道:“只怕又是一场大雪,今年天气冷,雪也多,听说有的地方还遭了雪灾,还真就是多事之秋啊。”
“是啊,这如今皇后娘娘的头疾没哈,诸位姐妹的风寒美好,贤妃妹妹也遭遇了这样的不测……”齐妃说着又唏嘘起来。
皇后听闻看向丽贵妃道:“妹妹的风寒怎就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太医不济?”
“这还真怪不得太医。”丽贵妃笑着说道:“太医是好大夫,我却不是一个好病人!每每觉得身子舒服些了,就不想喝药了,这才拖延到了现在,好在已经好多了。”
皇后有些责怪的对她说道:“这就是妹妹的不是了,良药苦口,大不了吃颗糖,甜甜嘴,也不能不喝药啊。”
“哈哈哈哈!”丽贵妃又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声:“还吃颗糖,皇后娘娘真当我的小孩呢?”
“若是小孩也就好了,”贤妃笑道:“我还真想返老还童呢。”
“是,谁想返老还童啊?”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接着就听到内监万福安火急火燎的叫道:“皇上驾到!”
众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那位帝王会突然驾临,赶紧起身迎接道:“参见皇上。”
那一国之君已经进了大殿之内,一边抬手虚扶一把,一边健步登上主位,在皇后坐过的位子上坐下,对众人说道:“不必拘礼,坐吧。”
“谢皇上!”众人道谢,一一落座。
“齐妃妹妹才说了一句玩笑话,这就让皇上给听见了。”皇后笑着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道:“怎么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那一国之君瘦的颧骨凸起,宽大的一身绣龙纹便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鬓发较之上次见他,灰白的地方又增多了,只是一双眼睛虽然凹陷,但仍然带着矍铄之光。
“朕素来到这玉萝宫都没人通报,贤妃不喜欢听人大呼小叫的。”看似随口一句话,却不难看出其中彰显出对贤妃的纵然和恩宠。
在座众人纷纷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没再说话。
只听皇后又笑着说道:“也不知贤妃妹妹这是怎么了,不过说起来,这后宫之中,还真就不太平啊……”
一国之君看了皇后一眼,询问她道:“怎么不太平?朕见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挺好吗?”
皇后笑着点头:“是啊,除了臣妾头疾屡次复发,几位妹妹风寒未愈,齐妃手上生了冻疮,贤妃脸又……这后宫看上去确实挺好……”
明晰帝看了皇后一眼没再说话,微微闭着眸子,等待着太医。
过了一会,太医出来回话,待问及贤妃到底怎么了,太医却说是过敏之症,不会传染,只是被贤妃抓怕了,要愈合就有点困难了。
“没用的东西!”一国之君腾的站起身来向内殿走去,皇后在内的众多妃嫔也赶紧跟上。
刚进了寝殿内室,就见层层叠叠的纱帘尽数放下,挡住了寝殿深处的景致。
“别过来!”从人将房门推开,层层叠帐之后就传来贤妃的声音道:“都不许过来!如今本宫毁了脸!你们都称心如意了?”
“这……”皇后急急说道:“贤妃,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姐妹们也都是在关心你啊。”
“关心?呵!皇后娘娘你就不要兔死狐悲了!好端端的我怎么会过敏!还不是你们从中作梗!”
“贤妃……”皇后被她说的好一番心痛,眉心紧蹙的看向皇上道:“皇上……”
那一国之君也是脸色难看,阴沉的好似窗外灰压压的铅云。
本以为这位帝王会责备贤妃几句,没想到他却是对皇后说道:“没你不插嘴的时候!”
说吧就撩开了帘子大步走了过去,甩下皇后一干人等。
“我!”皇后真是欲言又止,内心五味杂陈,脸上的表情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旁人也没有一个敢插嘴的,恨不得只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皇上拂帘入内之后,就听到贤妃的一阵尖叫道:“你怎么来了!你出去!出去!我不要见你!”
就在别人觉得贤妃胆大包天对皇上出言不逊必然会人头落地的时候,帘内马上传来那位年过半百一国之君的声音:“爱妃,爱妃别怕,朕在这呢。”
这一声声爱妃叫着,如针尖一样扎入众人的心底。
“皇上……”贤妃好似落泪,哽咽说道:“如今臣妾已经毁容,皇上还是赐死臣妾吧!这副尊荣,也无颜苟活!”
“呵呵,不过是一时不好看了而已,朕不嫌弃。”
“我自己嫌弃呢!我都恨不得把这宫里所有的镜子都砸了!”
“那便砸了!等太医医好了你的脸,朕让他们再给你造几面大一些的铜镜!”
“谢皇上……”贤妃哽咽,抽着鼻子说道:“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太医说臣妾是过敏之症,但臣妾饮食素来注意,怎么会过敏?一定是有人加害!”
“朕会派人去查。”
“谢皇上……”
那一国之君又呵呵笑了起来:“朕多久没见你使小性子了。”
“臣妾只是惊怒交加,一时没忍住,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朕不是说过了吗?在朕面前,你也不必束缚,该说说,该笑笑,朕是万万不会舍得去砍你这漂亮的脑袋的!”
“如今也已经不漂亮了……”贤妃说着又抽噎出声。
“漂亮,漂亮,在朕的眼中,永远都漂亮。”
二人之间恍如伉俪情深,互诉情话和衷肠,一言一语,传出帐外,这让皇后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忍不住攥紧成拳。
她在当年这位一国之君还是一位王爷的时候就到了他的身边,见证着他杀出一条通往皇位的血路,为他生养了两个优秀的儿子,却从未在他嘴中听到过一星半点,哪怕是哄骗她的话。
若非今日所见所闻,还以为这位一国之君一向严肃古板,不会说那讨女人欢心的情话呢。
再扫向一旁的其余众人,见她们也都讪讪低垂着眉眼,好似也对这样的场面有点不能接受,便干咳一声道:“走吧,我们出去吧,还是不要打扰皇上和贤妃了。”
说着就带头向外卖呢走去,众人赶紧跟上。
在主殿之中,也无人说话,默默无闻的坐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皇上就已经从内殿出来了。
齐妃等人迫不及待的询问贤妃怎么样了,那帝王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在扶手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无甚大碍,只是她好面子,不肯让你们看到她丑的样子,就不见你们了,回去吧。”
几位妃嫔面面相觑,屈膝行礼告退。
见所有人都走了,皇后才起身说道:“既然如此,臣妾也先行告退吧。”
“皇后……”一国之君缓缓开口道:“你既说多事之秋……后宫频生是非,你有何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