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了,我都不害羞,你们偏偏害羞了啊。”
“呵呵,好嘛,寻芳,人家都不害羞,我们害羞做什么,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寻芳乖巧的应了一声,屈膝笑答:“是。”
刘玉瑶不禁莞尔,低头又将那封信仔细的看了一遍,便招呼寻芳去取了笔墨纸砚,也要赶紧给他回一封信才好。
“娘娘着什么急啊,您近日来身子一直没好利索,还是不要劳神了,休养几天再写吧。”
寻芳倒是体贴,谁知她还偏就任性说道:“谁又能保证我过几天身体就舒服了呢?”
“这……”寻芳见她坚持,只好去取了笔墨过来。
焦嬷嬷也是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医说了,可能是近日天气寒冷的缘故,已近大寒,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谁能没个什么病的呢?”
“是啊,是人都会生病。”
正说着,寻芳已经取了笔墨回来说道:“孙良娣在外头求见娘娘。”
刘玉瑶头也没抬的说道:“那叫她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是。”
外头宫人挑着帘子将孙良娣放了进来,这暖阁之内烧着银碳,暖烘烘的,让人觉得浑身舒畅。
孙良娣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也算的上是太子年少时身边伺候的通房丫鬟,后来太子成年,便封了良娣。
在东宫素不得宠,前有雪良娣恃宠而骄,后有刘玉瑶贵为正妻,在东宫从来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偶尔给太子妃请个安,找点存在感,不然真就被东宫的人给遗忘在犄角旮旯里了。
进来的时候,看到刘玉瑶正在桌上铺了笔墨纸砚,看似要书写一般,屈膝行礼道:“妾身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大安?”
刘玉瑶抬头冲她一笑,倒是娇俏可人,指着一旁的椅子道:“不要客气,你坐吧。”
“谢娘娘。”
孙良娣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寻芳给她磨墨,又笑着说道:“娘娘您是要作画啊?还是要写诗啊?听闻娘娘是京中鼎鼎有名的大才女,今天妾身来的巧,也能长长见识了。”
“我要给李彻写信。”她说着就将手上李彻的信晃了晃道:“他今天的信,才送回来的,你要看吗?”
孙良娣身为妾室,不求争宠,只求自保,自然不敢越矩,连忙答道:“妾身不认得字的,还是不看了吧。”
“哈?你也不认识字啊?”刘玉瑶不知为何,突然乐了起来,好像找到了知音,忽觉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又赶紧说道:“之前那个宋良娣不也不认识字吗,哈哈!”
“是啊,妾身和宋良娣都是奴婢出身,大字不识几个,让娘娘您见笑了。”孙良娣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
刘玉瑶连忙说道:“不识字也没什么好笑话的,你们也有你们擅长的地方,有的人精通琴棋书画,有的人则擅长绣花缝纫!有的人还会舞刀弄剑,有的人又跳舞好看!是不是啊?”
每每来拜见这位太子妃,她总说着坦率自如的话,真诚却不带任何讥嘲,无来由的就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几分,虽然以前才认识的时候觉得她任性嚣张,现在看来,却比那些大家闺秀惹人喜欢。
“正是,娘娘说的在理。”
“对了,之前宋良娣不是感染风寒了吗?她好点了吗?”刘玉瑶又如是问她。
“还没好利索,妾身昨日去看过她,听说她还在头疼。”
“寻芳,”盘腿坐在软榻上的人招呼寻芳道:“你去把父皇赏的金丝燕窝送给宋良娣吧!”
“娘娘……”寻芳欲言又止,不太高兴道:“您上次不是已经赏给良娣吃过了吗?怎么还要赏?”
“你知道的,我不吃那东西,放着也是可惜。”
“这……是,奴婢这就去办。”
寻芳说着又急急出去打点了,这边刘玉瑶提起笔来,饱蘸浓墨,正要写字,就听到孙良娣也咳了几声。
她警觉的抬头看她道:“你怎么了?也生病了?为什么咳嗽了?”
孙良娣低低叹了口气道:“不敢欺瞒娘娘……妾身这几日也是有些着凉了,总是咳嗽……要不,妾身还是告退吧,省的传染给您。”
“这么严重?”刘玉瑶不由担心道:“怎么会着凉呢?是不是屋里没烧炭啊?”
“有碳,有碳,只是乌烟瘴气的,憋的难受,所以就没让他们烧。”
刘玉瑶登时睁大眼睛,指着炭炉中的火炭道:“怎么乌烟瘴气的呢?我这里怎么没有烟?”
焦嬷嬷见多识广,马上回答说道:“以老身之见,良娣八成不是着凉。”
孙良娣脸色微红,唯恐被焦嬷嬷看出自己在说谎,谁知焦嬷嬷却又继续说道:“孙良娣八成是被那炭火熏伤了心肺!娘娘这里贡来的自然是上好银碳,只可怜几位良娣处只能烧民间取暖的黑炭,能不乌烟瘴气的吗?”
“真的啊?”刘玉瑶惊骇叫道:“难怪你们一个个的身体不舒服呢!这可怎么办?”
焦嬷嬷又道:“孙良娣便委屈几日不要烧炭了,另外嘱咐下人以冰糖蜂蜜炖上雪梨,滋补养肺很快见效。”
“嬷嬷嘱咐的是……只是,妾身屋里冰糖倒有,只是那雪梨在这个季节也是稀罕物,这个哪有啊……”
“这……”焦嬷嬷犹豫了。
刘玉瑶马上想到什么一般问道:“我爹不是派人送过雪梨给我吗?说是伊犁结的雪梨,一路上包在棉被里头送进京,也没冻坏,还有吗?给孙良娣几个吧。”
“有有有,”焦嬷嬷呵呵笑着说道:“太子妃娘娘宽宏仁善,殿下知道了,一定非常欣慰。”
“真的啊?”焦嬷嬷这么一夸她,竟然好似也被李彻夸过一般,她眉开眼笑道:“对了,燕窝,也给孙良娣一份吧,都是补身子的,吃了没坏处,对了,还有银碳!都给她们分一分,别再有人咳嗽了。”
焦嬷嬷与孙良娣齐齐跪下,对刘玉瑶感恩戴德。
孙良娣离开的时候,身边的宫人搀扶着她,身后又有两个宫女,一个手上提着一篮子的银碳,一个手上捧着一盘黄橙橙的大雪梨,和一盒金丝燕窝。
她走在路上,脸上的笑容是挡也挡不住的。
正悠哉悠哉的要回去,正巧,碰见方茉正从和风苑出来,两人难免要打个照面。
“妾身见过侧妃娘娘。”
方茉冲她微微一笑,又看着她身后跟着的人,拿着的东西,便打趣她道:“孙良娣的家人进宫探望了吗?这是变卖家产给你买的东西?”
孙良娣脸色一变,有些不悦:“这是太子妃娘娘所赐,妾身已经没有家人了,更何来变卖家产一说?”
“哦?”这下轮到方茉不悦了,她上前两步,随手拿起一个雪梨看了看,丢在盘中,那梨子一个稳,咕噜噜的滚在了地上。
方茉很是不屑:“也不过是些吃不了的梨子,最末等的燕窝,打发叫花子呢,你还真当是赏赐啊。”
“哪怕就是对叫花子,太子妃娘娘也有一颗善心。”孙良娣据理力争道:“对我一人行善是善,对东宫所有人行善,就是积德!”
“好吧,积德。”方茉点了点头,冲身后之人道:“我们走吧,不要妨碍别人在这里给那位活菩萨歌功颂德!”
“是。”
方茉带着宫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一看就是去往凤藻宫的方向。
孙良娣冷哼一声,不屑一顾:“说我是叫花子,你就不是叫花子?你对着皇后摇尾乞怜,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说着,将地上的雪梨捡起来,一边擦了擦上面的泥尘,看到在地上摔出一个黑色的印记,不觉有些可惜。
“咱们一辈子就这样了,在宫中不争不抢,有人赏个雪梨,赏个银碳就感恩戴德了,和她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良娣说的在理。”身边的宫女也笑着说道:“自从宋良娣病了之后,太子妃就赏了好些东西给她滋补身体,您这咳嗽也不必急着好,太子妃为了讨好太子殿下,对你们都上心着呢。”
孙良娣也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不仅不必好,只怕另外两位好姐姐也要生病了。”
她说的没错,第二天东宫又多了两位病,事情传到侧妃方茉的耳中,简直让她忍不住拍手叫好,急匆匆的往凤藻宫去了,将这大好的消息告诉了皇后。
大寒已至,一年之中最冷的几天,可谓是滴水成冰。
地上的积雪也被冻的酥脆,踩在上面发出咔嘣咔嘣的声响。
宫女太监,越来越争抢着伺候在主子的身边,虽然在主子身边一个不顺心就要挨主子训斥,而且还总被差遣,但也总比出门忍受寒冬要强。
“齐妃的手又生冻疮了,年年复发,就没有什么能根治的法子。”凤藻宫的暖阁之中,众人早起前来给皇后请安,皇后留茶款待,见到齐妃的手,有人不禁唏嘘起来。
齐妃听闻,将手露了出来,叹口气道:“今年算是好的了,冻疮没破,跟个萝卜头似的。”
“既然知道难看,还拿出来看什么看?”贤妃不屑的一声冷哼,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