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娘多偏心!说的好像你身边就没人照顾一样似的!”
刘玉环也是盈盈一笑:“往日在府上,三婶待我虽是视如己出,也未曾听姐姐说起过这样的话,如今自己都是要做娘的人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小性子。”
刘玉瑶吐吐舌头,已经是笑的眼睛都快眯在一起了。
刘玉环又招呼了宫人上前道:“自从知道你怀孕之后,我就非常高兴,左思右想也是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想来父皇母后也赏赐了不少珍品,我竟然觉得自己送什么都拿不出手了。”
“嗨,送什么啊,送点金银珠宝最实惠!”刘玉瑶一时嘴快,却又马上改口说道:“我是说!送金银珠宝倒是实惠!可我在这宫里也没处花不是!”
刘玉环忍俊不禁掩嘴笑答:“好在前几日王爷新得了几窝血燕,说让我送来,就权当是讨好太子妃娘娘您了。”
说着,随身带来的宫人就打开了那只小小的镶边檀木盒子,里面果然用绸缎铺垫,整齐的码放着几只血燕窝。
刘玉瑶见了只觉得有点发憷,缩缩脖子对画扇说道:“你们平时给我喝的,就是这个东西?”
画扇忙道:“平日里喝的燕窝都是份例里有的,虽是贡品,精挑细选,但也不及王妃娘娘这个好呢。”
“不管好还是不好,没让我看到也就罢了,让我看到……我还怎么喝的下去……”
刘玉环略微有些为难:“这……是我的不是了……”
后者听闻又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也是一片好心嘛。”
一旁刘夫人王氏又开口说道:“太子妃在宫里,无甚缺少的,倒是玉环你要多多补补身子才是,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既然太子妃不肯品用,不如你拿回去吧。”
“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刘玉环笑着摇头道:“这十月怀胎期限漫长,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三婶和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刘玉瑶只好赶紧让画扇将血燕窝收下,忍不住笑道:“要是你也有了身孕,我保不齐还得把这个东西送还给你!”
“太子妃怎么能这么说话?”刘夫人王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后者有赶紧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又口直心快了。
刘玉环却是不以为意道:“都是自家人,也没外人,姐姐想说什么,随心所欲就好。”
“可在这宫中,若是随心所欲的惯了,日后也便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随心所欲了!”刘夫人的言辞一时间也变的严厉起来,反倒让刘玉环被呵斥的不知所措。
刘玉瑶到底脸皮厚,不知所谓道:“好啦,好啦,娘,我记住了,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也非常注意言辞,要是真不小心得罪了谁我也没办法,大不了一死!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你!”刘夫人眼看着面前这个和女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被她着任性妄为的言辞激怒,最终叹口气道:“也是,你来去自由,生死无谓,可让刘家如何自处?”
“姐姐在说玩笑话呢,”刘玉环也连忙说道:“姐姐贵为太子妃,还身怀有孕,如今阖宫上下都将她当作宝贝一般,三婶不必过滤?”
刘夫人摇摇头,却是不肯说话了。
刘玉环刚坐了没一会,外头守着的宫人就进来传话说:“看这天色,只怕要下冬雨了。”
刘玉瑶趴在软榻上,挑着竹篾窗帘向轩窗之外看去,只见天色灰尘苍茫,云头低低的,那风过树梢,吹的比方才还要紧俏。
刘玉环也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在下雨之前,我还是赶紧出宫去吧,改日再来东宫看望姐姐和三婶。”
趴在窗边的人马上从软榻上跳下来,可把画扇等人吓的倒抽一口冷气,扶着她的手,惊呼不已。
她却快步上前抓了刘玉环的手道:“你别走了!今晚住在这里吧!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呢。”
“姐姐放心,之前给母后请安,已经得了母后的恩准,日后可常往东宫走动,陪姐姐解闷散心。”
刘玉瑶小心问道:“真的?”
“那还有假?再者说来,留宿东宫,于理不合,与其被人拿捏了把柄,我们还是不要贪图一时亲密的好。”
刘玉瑶想了想,便也点头应道:“行吧,那你没事的时候要常来找我玩!”
“这是自然。”
刘玉环又与刘夫人作别,再三嘱咐不要送了,不要送了,她们还是将她送到了东宫门外。
看着她披上夹衣大氅坐上轿撵,由宫人抬着出宫去了,刘玉瑶这才转过神来对着刘夫人小心讨好的笑道:“娘,您还在生我的气?”
刘夫人扭头看她,只见她明眸皓齿,娇俏可人,尤其是这小猫一样的眼神儿,简直和自己的女儿一模一样。
以前的女儿每每做错事情,要么是书本没背下来,要么是琴谱没有学会,也总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却一向严厉,过分苛责。
现在想想,当初逼着她成为那京师才女又有什么用呢?就算那日嫁入东宫的是她,空有才华抱负,又有什么用呢?
“回去吧,这里风大。”刘夫人说着,转身沿着原路倒回去。
刘玉瑶却紧步上前,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搀着她的手臂一起向前走去。
后者低头看了看手臂上她的手,不禁有些疑惑起来,怎么自从自己进宫之后,这丫头便好似真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女儿,这份亲昵劲真是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然而刘玉瑶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问,只听她一边挽着她向前走,一边轻声说道:“娘,你不要生气了,我往后什么都听你的就是了。”
“我所言所行,也未必都是对的。”
“但让娘生气的事情我就不做,让娘生气的话,我就不说!”
王氏扭头看向这个小姑娘,到底也是为人父母,不禁有些心软道:“罢了,往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多留点心眼总是没错的。”
“嗯嗯!”刘玉瑶又亲昵的往她身边靠了靠,二人默默无言的走了一会,只听她又悄声说道:“我觉得自己真幸运。”
刘夫人没有接话,只听她又继续说道:“我也是有娘疼的孩子了。”
刘夫人身形一震,略有些心虚。
“不,不,我不是说以前娘就不疼我!”她急忙摆手说道:“我是说,我在宫里无亲无故的,不招人待见,还是娘好!自从进宫之后,就可以天天陪伴在我身边,也可以让那些不喜欢我的人看看,我也是有娘疼有娘爱的,是不是?”
“你……”刘夫人斟酌了半天的用词说道:“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我是说,爹娘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被人欺负?”
“是啊,一个人,不过也没人敢欺负我,谁要打我一下,我就打他两下!”她说着还挥舞着小拳头哈哈笑道:“一般都是我欺负别人!现在娘突然来了,就好像做梦一样!我以后也不欺负别人了,但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
“就像做梦一样?”她何尝不是在做梦,本以为自己的女儿被沈文华那小子糟蹋了,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但没想到却嫁入东宫,与太子琴瑟和鸣,作为一个母亲,所求所愿也不过如此。
然而更加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真正的女儿还不知生死,眼前这个,却是个冒牌货!
“像做梦一样,确实,像做梦一样!”刘夫人叹了口气,一步步向前走去,直觉刘玉瑶挽着她的那只胳膊好像有千斤重。
在刘玉环走了没多长时间,积热÷书的云头好像再也无法承重,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雨势虽然不大,但因伴随着狂风,这场小雨却好像撒盐泼沙一般,打在墙面上,窗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不知玉环现在到王府了没有,要是在路上淋了雨,那可就遭了……”趴在床边,她向外头看去。
雨打芭蕉,美人隐颤,疾风骤雨,来的很是突然。
画扇用铁叉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灰,冲着刘玉瑶说道:“这个时辰应该到了,洛清王府并不远的。”
“你去过?”刘玉瑶侧头问她。
后者略微想了想点头说道:“不曾去过,不过焦嬷嬷以前带奴婢出宫采买的时候路过府上,只是那时候还不是王府,只是五皇子殿下的府上。”
“有空我也去看看她,不能总让她往宫里跑,太累了。”
“娘娘您还是消停消停吧,省的落人话柄,太子殿下不在宫中,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巴不得寻了您的错处好发落了你。”
“怕什么,她要真和我打起来,未必打的过我呢。”她哼唧一声,继续趴在那里看雨景。
画扇无奈说道:“那是自然,皇后娘娘要动手打您,奴婢肯定也是第一个冲上去和她拼命!可她贵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岂会动手打人?若是再罚您跪个望鹤楼,弄出个好歹来……哎!”
“你这小蹄子!尽在太子妃面前胡说个什么!”焦嬷嬷呵斥一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水汽,一边恨恨的瞪了画扇一眼。
后者自知失言,赶紧闭嘴,缩着脑袋不说话了。
“每天就知道在太子妃面前胡言乱语,改日将你发配到浣衣局去学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