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自讨没趣,冷哼一声,由刘玉瑶搀扶着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是天降的好姻缘,这么长的时间了,太子妃的肚子也不争点气,让本宫和皇上也有那含饴弄孙的乐趣啊。”
“太子说不着急。”她也不疑有他,话到了嘴边就直接说了出来。
“不着急?”皇后笑容加深了几分,扭头看她道:“真是本宫的傻侄女,这良缘天定,孩子自然也是天赐的,怎么还不着急?这还是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吗?”
刘玉瑶不说话了,其实她早就在怀疑,为什么自己和太子圆房这么久了,也没有怀孕?
正兀自疑惑着,就听到身边有人圆场道:“既然是天注定的,早晚都会有的,您说是吧,太子妃姐姐?”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方茉,只见她笑容满面,很是随和的样子。
“随缘好了……”刘玉瑶嘟囔一声。
只听皇后又道:“侧妃也别光顾着给你太子妃姐姐说话,也让自己争口气,纵然你是侧妃,这要是先生出儿子,那也是皇长孙啊。”
“妾身福薄……”方茉低头,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来。
刘玉瑶听了,心里很是不痛快。
难得今日皇后有了兴致带众人游园,特意在望鹤楼摆了早膳,请众人登楼用膳。
上了望鹤楼基本上就能将整个凤藻宫尽收眼底了,金乌啼朝阳,金桂百里香,居高临下放眼看去,近的花木扶疏,远的亭台楼阁尽收眼底。
秋末冬初的季节,那红墙黄瓦在昨日秋雨的滋润之下更加颜色分明,让人看了很是赏心悦目。
皇后在望鹤楼主位上坐下了,四面开窗,正好可以共赏佳景。
“今日无风,登楼赏景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对身边人嘱咐道:“传膳吧。”
“是。”
宫人应了一声匆匆走了下去传膳,这边众人却说说笑笑看着窗外的秋景。
刘玉瑶亦站在窗边没有挪步,直到皇后招呼,她才回过头来。
“今日天朗气清,太子妃既然在京中久负才女盛名,不如赋诗一首,本宫少顷写在卷轴上,悬挂于此望鹤楼中。”
刘玉瑶眸光骤然一睁,皇后这句话来的实在太突兀了,她记得自己之前在东宫左右无事曾背过几首诗,就是为了防止哪天这帝后二人突然来了兴趣,要对她进行考校。
但万万没想到,当皇后真的询问的时候,自己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着面前众位花枝招展的妃嫔,已经笑容慈祥的后宫之主,她半张着嘴巴,无法应答。
“赋诗?”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道:“好端端的,皇后娘娘又来给我们姐妹们脸色看了,还让太子妃赋诗?”
说话的人正是那懒身倚在椅子上的贤妃,她到底年轻,在众人当中穿戴尤其璀璨,眸光清高自傲,很是不屑的样子。
“一提起这诗词啊,我也觉得头疼。”丽贵妃附和道;“可恨我小时候没请到一个好先生,不然我现在也能赋诗作画了,倒也不叫皇后娘娘姑侄俩抢了这风头去!”
两人今日似乎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一唱一和的,分外和谐。
皇后忍不住失笑道:“罢了,罢了,倒叫你们说本宫故意卖弄了,算啦,太子妃,你就坐吧。”
“是……”
她点头,松了口气,往桌边坐下,竟然觉得皇后似乎是有意吓唬她,而并非真的要让她赋诗一样,说起来,作为京中第一才女,刘玉瑶自从进宫之后就不曾做过什么绝句,传出去难免不会被人怀疑。
刚在桌边坐下,宫人就陆陆续续将那早膳糕点给一一送了上来。
但听皇后说道:“这都是本宫平日里爱吃的,怕是不如你们小厨房里私房菜,但也还算爽口,你们都尝尝。”
众人这才动筷,刘玉瑶倒是不以为意,吃吃喝喝,很是随心所欲,走了这一早上她也确实饿了。
“这虾饺是怎么做的?皮薄汁美,看来我回去得逐小厨房的人来取景了啊。”有妃嫔笑着打趣。
“确实很好吃,太子妃对美食颇有见地,不知太子妃娘娘觉得如何?”
刘玉瑶险些被嘴里的虾饺掖着,忍不住皱眉道,怎么话题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我也觉得……极好!极好的!”她说完还重重点了点头,看的周围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然而皇后却蹙眉说道:“用膳的时候莫要点头哈腰的。”
她便抿嘴不说话了,继续去满桌子的找好吃的,自顾自的吃。
皇后的一双眼睛却一直胶合在她的身上,见状又低声责怪道:“难道你的母亲在家中没有教过你?没有这巡城点箸之说?”
“啊?”她睁大眼睛看向那首位之上的人,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一直克制脾气也忍不住爆发出来:“什么城?谁要巡城?”
“你难道不知,提着筷子满桌点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后者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现在知道了,您别生气。”
“若想不让本宫生气,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是!”
“嗯嗯!我记住了!记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忍还不行?
然而却有人恨得滋事生非,呵呵笑道:“皇后娘娘也忒较真了点,您贵为后宫之首,管教我们理所应当,管教东宫太子妃……就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放肆!”皇后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怒斥她道:“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刘玉瑶忍不住看了贤妃一眼,觉得她挺无辜的,虽然她平时看上去人不好相处,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还挺仗义。
“呦,皇后娘娘生气啦,开始管教妹妹了?那好啊,您是要将妹妹的位份废除?还是要将我打入冷宫啊?”
贤妃恃宠而骄,仗着皇帝的威风,就是不怕皇后。
后者指向她,怒声斥责道:“本宫还没有将你废除的权利!但你听着,若是再胡言乱语!就休怪本宫不顾姐妹情面!”
其余众人也都缄口不言,生怕惹祸上身,前一刻的和谐说笑仿佛这个时候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刘玉瑶为贤妃不值,她何必为自己圆场呢。
赶紧端起桌前的一盏杏仁露,笑眯眯的起身往皇后身边走去:“来来来,母后,您不要生气,说起来,这一切还不都是因我而起?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多不值当!喝口儿臣给您倒的杏仁露,消消火吧?”
说着就满脸堆笑,将那盏杏仁露送了上去。
皇后见了避之不及,一把将她手上的茶盏推开,眼看着那茶盏要掉在地上了,刘玉瑶却眼疾手快的一把给抄了起来,动作快到好似那盏杏仁露不曾离手一般。
皇后离的近,愕然看向了她,只见她仍笑的顽皮不谙世事,不禁气的咬牙切齿。
这一次她直接起身,宽带的衣带瞬间就带翻了茶盏,杏仁露泼了一裙子。
刘玉瑶想笑却又强忍着,哎呀呀叫了起来:“母后,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弄了一身的杏仁露啊!哎呀!这衣服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洗干净呢!”
“娘娘……”林嬷嬷也赶紧上前去,掏出帕子给皇后擦拭金线银丝所绣的白鸟朝凤袍。
此时不管刘玉瑶露出的是什么表情,落在皇后眼里的变都是讥嘲了,她指着面前之人,嘴唇哆嗦半天,才一字一句道:“你到楼下跪着!没有本宫的话!不准起来!不准离开!”
“呵,还真就连东宫也管上了!”贤妃继续冷笑。
皇后又猛的转头瞪向她道:“这么说,贤妃是打算跟太子妃一起跪了?”
“那倒不必了,皇上那里还等着本宫去伺候呢。”贤妃果然又搬出了皇帝的威严。
丽妃等人赶紧跪下向皇后求情道:“太子妃年少,做事不稳妥,娘娘教导就是,万万罚不得啊。”
“本宫连这点权利也没有了?”皇后指着她们怒斥:“若是求情!你们也一起去跪着吧!”
“皇后娘娘……”丽妃见求她无用,赶紧又对刘玉瑶道:“太子妃娘娘快些给自己求个恩典啊。”
后者不以为杵,耸肩说道:“我就算说了自己不是故意的,母后也不会相信的,若是将我罚跪,她能出口气,没了这好衣裳,心里能舒服一点,我跪就跪吧!”
她说的看似大义凛然,实际上则是将皇后的小心眼贬损了一番。
但听皇后笑道:“好啊,要想让本宫心里好受一点,你就跪在那,不要起来了!”
“跪就跪!”她根本就没当回事,难不成比扎马步还要困难?
刚要下楼去,忽的想起什么,对着皇后五体投地道:“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这最后一个字拖的音调很长,暗中嘲讽了皇后权柄之大,气的皇后险些将一把拍在桌子上。
“都起来!”她冲着面前的那些人叫道:“今天都给本宫在这望鹤楼里看着!看着太子妃!”
这可真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只得听从。
而丽妃却焦急万飞,眼看着刘玉瑶大摇大摆的下楼去了,她也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
只见那位东宫的太子妃端的是洒脱,选了块平缓的地儿,一撩裙子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