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来给母后,诸位母妃辞行的。”
皇后满意点头,笑容不减道:“本宫送与你回门的礼物,都看过了?”
想到昨晚那一列长长的清单,她知道皇后这也是有意炫耀,连忙说道:“太多了,我都看不过来了,还是让焦嬷嬷他们帮忙清点的呢,太子说恐怕这回门的队伍比当日迎亲的队伍还要长。”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刻意去看旁人的脸色和目光,待看到她们的艳羡和惊讶之后,不禁又加深了几分笑意。
她这次也算是借花献佛吧,借太子妃回门之势给了刘家这么多的好处,刘家不可能不明白,她这位皇后骨子里流着刘家的血,关键时候,他们可是一家人呢。
丽贵妃呵呵笑道:“这太子殿下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突然要带您回门省亲去,咱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待太子妃回宫之后,姐妹们备一桌宴席,为您接风洗尘吧!”
“那就谢谢丽母妃了!”她赶紧这么说。
众人又一来二去的说了两句话,时候不早了,皇后拍拍手道:“来啊,把五彩丝绦拿来。”
“是。”
宫人应声捧来一只翡翠托盘,上面摆着一条五彩丝绳结成是手绳,五彩丝线美轮美奂,铰以金丝银线,点缀着各色宝石,璀璨华丽。
“玉瑶,你近处来。”
皇后冲她招招手,后者和画扇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刚才常喜公公给的丝绦。
刘玉瑶走上前去,皇后也站了起来,将那五彩丝绦从翡翠托盘上拿起来了,对刘玉瑶说道:“你叫本宫一声母后,也得叫本宫一声姑母,由本宫给你系上,再合适不过。”
刘玉瑶还傻愣在当场,不明白这丝绦到底是有什么用处的。
然而皇后却耐着性子笑道:“太子妃,还不把你的手腕给本宫?”
刘玉瑶听闻,赶紧抬起两只手来,后者握了她的右手往前一拉,拉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只见皇后撩了她的衣袖,露出她那一截圆滑的手腕之后,就用丝绦在她的腕上缠绕起来。
最后以活扣扣上,再这么使劲一勒,刘玉瑶猛的皱紧了眉心,不满的看了皇后一眼。
这若不是丝绦,而是一条铁丝的话,一定得把她的手腕齐齐勒断不可!
然而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出他们倒是母慈儿孝,一番其乐融融的场面令人感动。
“好了,时候不早了,太子妃就早去早回吧。”
皇后笑着冲她点头,将她的手给松开。
刘玉瑶屈膝,再对她行了一礼转过身去向门口大步迈去,一边快步的走,一边着急的冲画扇招招手,让她赶紧跟上。
两人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座鸣凤殿,好像身后有妖魔鬼怪在追他们一样。
一离开凤藻宫,刘玉瑶就大喘一口气,赶紧去解手腕上系的丝绦。
画扇一见那丝绦已经勒的她手腕充血,手掌发紫,而且解下后还有一圈深红色的印子,顿时吓了一跳。
刘玉瑶抓着那丝绦就要猛的摔在地上,但手举到半空中却又停下,没好气的对画扇道:“走!回东宫!”
画扇赶紧招手,命人抬来轿撵,一群人脚步匆匆的往东宫去了。
画扇一路上都在盯着刘玉瑶的手腕看,见她的手上痕迹已经逐渐恢复,终于微微松了口气,不过对于皇后的行为,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姑侄两人,为什么下手这么重?
“画扇,刚才常阿公给的丝绦呢?”
“哦,在这!”画扇说着赶紧从怀中掏出那条五彩丝绦递给刘玉瑶。
后者拿在手上,两条丝绦一对比,显然就看出了不同之处。
皇后的这条华贵异常,还串着许多珍贵宝石,丝线用的更是讲究。
而阿公送的这条乍然看上去也是五色丝线分外美丽,但却没有其他任何粉饰,简单的就好像是宫外最常见的款式。
“怎么阿公和皇后都给我这个啊?这有什么用吗?”她有些不解。
画扇道:“方才阿公给您的时候,奴婢正要说呢,这不是应该婆婆给儿媳妇的吗……”
刘玉瑶不解:“婆婆给儿媳妇?”
“对啊,这以前是皇室的传统,后来达官显贵纷纷效仿,在媳妇第一次回门的时候,大多就是三朝回门之日,婆婆总要送上五彩丝绦系在手腕上,一来是为了路上辟邪之用,二来则是婆家对媳妇的肯定,让娘家人放心,意思就是,他们很喜欢这个儿媳妇,日后也会善待于她。”
“原来是这样……”她这就明白了常喜公公之前说代先皇后给她送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也许当今皇后给这个丝绦只是一种形式,但常喜公公给的,其中才夹杂了真正的感情。
否则他也没必要穿过那么多的宫室,费尽心机的将丝绦送过来了,而且还明知自己一会还得得到另一条。
握着这两条丝绦回到东宫的时候,宫人基本也都准备好了,省亲回门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排了一路,太子也已经换下朝服,衣冠齐整的在门口等她了。
刘玉瑶从肩舆上下来,欢快的走到太子跟前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脚刚到你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什么?”
刘玉瑶将两条丝绦一并给太子看了,太子一眼就看懂了这其中的门道。
焦嬷嬷却惊讶道:“呦,娘娘,怎么两条啊?”
刘玉瑶道:“这一条是皇后给的,这一条是常阿公给的。”
她左右手分别拿着两条,歪头问太子道:“我戴哪一条?”
太子一怔:“常喜?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他说是代先皇后给的。”
太子顿时语塞,鼻尖略微有些发酸。
常喜自从那次见了这太子妃之后,一直很满意她的,纵然她在宫中丑态百出,常喜还是没有任何芥蒂,反而坚持认为这个小姑娘和当初的娘亲性情相似,而且自己也一定会喜欢她,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在回门之日,他还想着要替娘亲给儿媳妇送一根五彩丝绦。
只可惜娘亲福薄命短,不能亲自为她系上,也不能喝上一口儿子和媳妇敬的茶了。
双手情不自禁的攥成拳头,太子面无表情道:“有劳他的记挂了。”
“那,我戴这一条?”她说着就拿出那条朴素的丝绦来。
太子点头,对焦嬷嬷道:“嬷嬷帮玉瑶系上吧。”
焦嬷嬷登时受宠若惊,拍着胸口道:“哎呦,哎呦,让老身来?这,这多不合适啊,老身只是个奴婢啊,万万不敢僭越。”
太子却不以为意道:“你是本太子的奶娘,又是将我带大之人,你来做,再合适不过。”
“这……这,”焦嬷嬷又是喜又是惊,险些就要激动的热泪盈眶了:“要是贞元皇后还在就好啦,要是贞元皇后还在叫好啦。”
她念叨着贞元皇后,眼睛已经红了一片,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角,赶紧将那条丝绦给刘玉瑶系好了。
系好丝绦,刘玉瑶这才登上轿撵,与太子一同离了东宫往丞相府上去了。
在出了五门之后,京中百姓就已经知道今日太子与太子妃回门,纷纷出了家门,围堵在大街上准备看热闹。
已经有四皇子的京畿卫沿途保护,防止百姓骚乱,也得亏太子有先见之明,在宫门口换车架的时候与刘玉瑶挤在一辆车架之内,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闲话,时不时的撩起帘子,听这个小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京城有哪些变化。
太子仔细听她说着,脸上笑容不减。
虽然以前的刘玉瑶在京中也算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大才女,但正因如此,她对京师更应该不熟才是。
就算出行也是车马随扈,直接送往目的地,哪有什么机会在京中闲逛,所以刘玉瑶越是讲的滔滔不绝,他的笑容就越是加深几分。
竟然有一种捡到宝贝的感觉,而这个宝贝,就是眼前之人了吧。
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会,她终于是有点累了,紧张的搓着手露出个脑袋左顾右盼。
太子抓了她的手背道:“怎么了?坐累了?马上应该就到了。”
“嗯……不累,只是有点紧张。”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贼大王了,她知道在这些人当中,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不能只靠伸头一刀的江湖规矩,而是要让自己融入到这些人当中,所以一会该怎么面对刘家人,成了她心里的一个大难题。
“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们也和你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凡事有我。”
在听到他的宽慰之后,刘玉瑶心里舒服了很多,歪头冲他一笑道:“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可凶可坏了!”
“你不也不一样了吗?”
刘玉瑶听闻,又有些羞赧的吐了吐舌头。
李彻开始相信书上所说的话了,任何女人都是水做的,只要给她一定的呵护,她就可以变成绕指柔。
朱雀大街上最大的那座府邸就是百年刘家,此时整条朱雀大街上的人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刘家不管男女老少,家丁丫鬟都已迎出百米开外,等着太子和太子妃驾到。
当先站着的是丞相刘升,虽然站的时间不长,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倒是后面的女眷已经有人开始喊累了。
不一会,前去探看的小厮再一次奔回来禀报道:“已经到了,转眼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