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东宫吧,我陪太子妃走走。”
众人应是,抬着肩舆往东宫去了。
这边刘玉瑶一头雾水,哭丧着个脸道:“有轿子不坐,干嘛要用腿走?”
弄影冷冷看了她一眼,她这才噤声。
在远离凤藻宫,周围又没人的时候,弄影终于开口说道:“你刚才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刘玉瑶不禁缩了一下脖子,心有余悸的看她道:“你要骂就骂吧,别打我就行,反正我打不过你,我要是上来就向皇后求情,她说不定会砍我脑袋呢,只能这么说了!”
“若不是你整日想着逃出宫去!我又岂会对你动手?!”弄影略带薄怒。
“那谁知道……”刘玉瑶小声嘀咕着。
“不过你刚才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戏,皇后一向心思缜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
随后攀折了一根树枝,刘玉瑶边走边拿在手上晃荡:“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得试试啊,说不定她就上当了,说不定她就能把太子放出来了呢,到时候你帮我从皇宫里出去,鬼才去给她指控太子行刺!再说了,太子本来就没行刺,抓刺客的时候他还在我房里呢!”
一股脑的说出来,心里顿时就敞亮多了。
这边弄影又冷冷看了她一眼,刘玉瑶看到远处云香鬓影,缓缓行来一群人却是比这百花还要娇艳欲滴的宫中妃嫔,其中为首的,正是自己比较熟悉的丽贵妃,以及上次怪她偷长安殿贡品的贤妃。
刘玉瑶见状当然是避之不及,然而这些人到底眼尖,也不知是谁见到之后率先叫道:“这不是太子妃娘娘吗?”
“还真是!”
这一下,她就是想躲也躲不了了,弄影催促她上前去。
只要硬着头皮走过去,屈膝道:“丽母妃。”
丽贵妃很是受用,亦屈膝行礼道:“折杀本宫了,太子妃娘娘。”
众人也随之屈膝见礼,一旁贤妃酸溜溜说道:“太子妃可是眼高于顶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丽母妃了吧?把我们当什么?”
刘玉瑶忍不住看她一眼,只见贤妃要比自己上次所见清瘦了很多,穿着一件雪白抹胸广袖绫衫,飘飘御风,好似仙子一般。
在这群妃嫔之中,她本就是最年轻的,看上去比她刘玉瑶也大不了几岁。
丽贵妃掩嘴噗嗤笑道:“好啊,好啊,贤妃是想做母亲了不成?一会本宫让老四多叫你几声母亲,也好让你受用受用!”
丽贵妃话音一落,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这边贤妃狠狠剜了丽贵妃一眼,将唇瓣咬的死紧。
马上有人又道:“太子妃怎么是从这个方向来的?难道是从凤藻宫出来的?皇后娘娘伤在哪里了?可是已经大好了?”
“啊?”被这么一问,刘玉瑶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真不知道皇后到底哪里受伤了。
“额,已经快要好了!”她笃定说道:“嗯,快要好了,只是还没不能下床!”
她可没撒谎,刚才去的时候皇后确实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根本没有要下床的样子。
丽贵妃又道:“等过几日皇后好些了,咱们再去探望也不迟,太子妃日后再去的时候帮我们给皇后送去问候就是了。”
贤妃冷嗤一声道:“什么送去问候,她们姑侄俩还不知在密谋怎么害人呢,还有心思送问候?”
众人一惊,不自觉的远离贤妃一步,似乎想和她拉开距离。
贤妃的话对于刘玉瑶来说自然是不痛不痒的,顶多是觉得被人冤枉了,然而丽贵妃却勃然大怒道:“贤妃!你竟然有这样的胆子!诬蔑皇后娘娘和太子妃!”
贤妃嗤笑道:“我诬蔑?谁听到了?你们听到了?那尽管去皇上身边告状去吧!”
丽贵妃气的不住摇头:“我们姐妹一场,在宫中互相扶持,左不过是希望各自安好,又怎么会去找皇上告状,你若总是这般口无遮拦,日后,还是自己吃亏!”
贤妃不置可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就在众人貌合神离的时候,刘玉瑶却突然跪在了地上,她对丽贵妃以及贤妃说道:“既然提到太子殿下了,玉瑶还请诸位母妃能帮帮忙,在皇上面前为太子求求情。”
弄影被她这一跪也吓了一跳,但起码可以看出,这丫头似乎是真想为太子求情的。
丽贵妃与众人自然是避之不及,受不了她这样的大礼,上前搀扶她道:“太子妃快快请起,我等姐妹都居于后宫,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所犯何事,但朝中政事,都不容置喙!后宫议政,可是要性命不保的。”
“啊?这么严重?”刘玉瑶被从地上拖了起来,看丽贵妃表情诚恳,似乎不是在撒谎,也不禁锁紧了眉心:“是我不好,说话欠考虑了。”
丽贵妃笑着摇头,背地里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捏了捏。
刘玉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似乎是让她不要担心。
是啊,就算皇上封锁了消息,禁止众人将太子私藏龙袍的事情传出去,但丽贵妃作为四皇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当她神情恍惚的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有大理寺卿,内务总管,并禁军督统带人赶到了东宫,说是奉皇上之命,搜查东宫府库,找苍锦。
结果还是和那天一样,东宫有两匹苍锦不见了,至于用到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下面内务府所要做的就是核查各宫苍锦数量和用处。
如果没有其他纰漏,那就几乎可以肯定,东宫的苍锦确实拿去做龙袍了。
是夜,月黑风高,一连三天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刘玉瑶从床上坐了起来。
宫人举着灯烛从外间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娘娘睡不着?”
嘟着嘴,她点点头。
宫人又道:“要奴婢点安神香吗?”
她又摇摇头。
宫人见她似乎不大想说话,索性也闭嘴不言。
过了一会,刘玉瑶却道:“弄影呢?”
宫人顿时紧张起来,想起弄影临走之前说好生看住了太子妃,不允许她踏出房门一步,否则太子妃会有危险之类。
“弄影,弄影姑姑说有急事要办,所以,所以出去了。”
刘玉瑶面上一喜,反倒把那小丫头吓了一跳:“娘娘,您,您……”
“难道弄影有办法?”她不禁疑惑起来,弄影不是和她一样,都希望太子平安无事吗?难道她去想办法救太子了?
难不成,却劫狱了?居然没带她!
不过想来,劫狱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武林高手才能参与的活动,她去了说不定还会成为累赘。
“娘娘……”宫人小声道:“您,既然睡不着,要不要吃点东西?傍晚的时候,贤妃娘娘送来好些新鲜的樱桃,正是从她宫里摘的,宫外进贡来的樱桃还在路上呢,您可以尝尝鲜。”
贤妃?贤妃这么好?居然给她送樱桃吃?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她现在紧张的等弄影回来,自然也没有心情去吃樱桃了。
“先放着吧,等弄影回来一起吃。”
“嗯,好。”弄影不愧是太子妃娘娘的心腹啊,连樱桃这么难得的东西都留着跟她一起吃。
而此时,作为太子妃‘心腹’的弄影,正一个腾挪间,落在一间屋顶上。
夜空深寂,万里无星,黑沉沉的云彩将天心明月遮了个密不透风,也让一身夜行衣的她彻底与瓦片融为一色。
从宫内奔袭到宫外,这一路上可把她累的不轻,喘口气,她在屋顶上伏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座小院。
院子不大,院子里还种植着一颗两人环抱粗的大树,见证着这座小院在大理寺存在的时间有多长。
院内漆黑,院外却有禁军提着灯笼巡逻把守,初夏的夜色下,除了虫鸣和他们的脚步声,就一片静谧。
喘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呼吸,弄影慢慢掀开手下的一片瓦砾,只见房间里头点着一根灯烛,光线昏暗。
一张八仙桌旁,男子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那里。
昏暗的灯桌让他的面庞看上去恍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眉目英挺。
此时的他正在用一根手指敲打着桌面,脚下单膝跪着一个人。
弄影眸光一敛,她认出了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不是上次在山下见过的神风营统领夏忠是谁?
没想到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大理寺,夏忠居然还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当真不容小觑。
这对主仆一坐一跪,很长时间也没有开口说话,最终,太子沉声说道:“没想到他准备的倒还挺充分的。”
夏忠抬头说道:“看来丢失的苍锦是找不回来了,殿下……”
李彻点头:“我倒是小瞧他们母子了……”
“下一步,殿下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男人的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动,薄唇微微勾起的时候,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
“殿下,属下实话和您说了吧,神风营已联络了殿下的心腹官员随时待命,若现在置之死地而后生,属下有八成把握!”
李彻点头,“八成把握……却要让本太子背负弑君篡位之名。”
“还请殿下三思,若就这样被废除太子之位,您在朝中苦心积热÷书都将付诸东流,届时再拼死一搏,只怕只有三成把握了。”
他又何尝不知?但却不知为何,他似乎在还赌一把,赌那位被他称为父皇的人还能有所顾忌,还能对他哪怕有一点点的父爱。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该看的出来,他李彻所蒙受了不白之冤。
可是这这个冰冷的皇宫之内,有的只是君臣,却无父子。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夏忠惊叫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