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说了你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一点面子也不给你,你将他当哥哥,他将你当弟弟了吗?!”
“五哥,你想多了,太子刚才在气头上,说的话严重了些,我都没往心里去,怎么你就这么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李衡不可置信的反问他道:“我将你当亲兄弟才和你说这些,怎么,用母后的话来说,你竟然是胳膊肘往外拐?”
李律不悦的站起身道:“我先走了,五哥你好好休息吧。”
“七弟!”
李律走的头也不回,他远远走了出去,直到走到营地之外才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在那一片营地之中,五哥与太子的凉棚分庭抗礼,似乎于无形之中隐隐带着互相排斥的气息,注意观察的话,两边的奴才甚至从来都不会走动的。
他低低叹了口气,从地上拔起一根小草含在嘴里,重重叹了口气,席地一坐,一副头疼的模样。
就在这时,他只听到附近似乎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他猛的一个激灵,飞身一跃,寻着那声音追了出去。
很快,他就看到一个村姑打扮的姑娘正往前面飞快跑去。
“站住!”他大喝一声,翻身跃了过去。
当他拦在那女子面前,缓缓转过头去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的脸上居然还蒙着面纱。
“你是什么人?是这附近的百姓?到皇家狩猎场做什么?刀剑无眼!若伤了你可怎么办!”
那女子也不回他,只匆匆转身想要逃离。
这一下,彻底激起了七皇子的好奇心,他一把拉下那女子的手腕,劈手就扯下她的面纱:“躲什么躲!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然而,当他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瞬间呆怔在当场。
只见那女子的左侧脸颊,一条长长的疤痕由耳垂的地方一直划到了下巴上,因为疤痕已经愈合蜕皮了,所以并没有显得多么狰狞可怖。
只是……
只是她那张脸,竟然,竟然。
就在他一个愣神的空当,眼前女子竟然快步钻进树丛的空隙之中,寻找不到了。
手上还兀自握着那女子的面纱,七皇子李律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冰冷,甚至还渗透出丝丝缕缕的冷汗。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见鬼了?
他快步向营地的方向跑去,跑的气喘吁吁,直接冲进了太子的凉棚之中,喘着大粗气,握着手上的面纱,一双眼珠子呆滞无神的睁大,望着太子和太子妃。
凉棚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已经有内监摆上了饭菜,因为皇帝不在,他们的饭食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的。
刘玉瑶正抱着碗吃的挺高兴,太子李彻和雪良娣似乎才拿起筷子还没下口。
见到这个冒冒失失的七弟来了,还没消火的李彻冷哼一声道:“闻着香味来的吧?过来坐吧!”
失神呆滞的李律就这么被弄影半拉半扶的按在了桌旁,还不忘将筷子塞进他的手中。
“咳咳!”李彻用力咳了一声道:“玉瑶没事,你不用这么死死盯着看了!”
刘玉瑶一手捧着碗,一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李律,你怎么了?看着我干嘛?”
七皇子这才微微回神,眨了一下眼睛,让睫毛上的汗滴掉落:“太子妃嫂嫂刚才去哪了?”
“我一直在这里啊!”
“没有离开行营?”
“我倒是想离开啊!但有个讨厌的人一直拦着!”她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太子李彻。
李彻亦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还不如在床上躺着了!一出来就惹是生非!”
“好啊!李彻!你居然诅咒我下不了床!”
“还真应该让你尝尝下不了床的滋味!”
“这饭没法吃了!看着你膈应!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你胆子不小!”
李律头疼的捂住脑袋,完全将吵架的两个人忽视。
刚才是他眼花了,还是见鬼了?
那他手上的面纱又该如何解释?
怔怔然,盯着这面纱看了半天,刘玉瑶再次问他道:“你这哪来的纱巾啊?不会是姑娘送的吧?”
李律呆呆的举起手中面纱说道:“这,难道不是太子妃嫂嫂的?”
李彻又一记眼刀看向刘玉瑶,似乎在说,好啊,你居然背着我给其他男人送面纱!
刘玉瑶却极力否认:“我都没见过,弄影,你见过吗?”
弄影冷冷瞥了一眼摇头否认,对于刘玉瑶的很多东西,她要比本人知晓的多的多。
“那就当我没问吧……”李律选择保持沉默,拿起手上的筷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吃饭!吃饭!”
李彻与刘玉瑶对视一眼,纷纷表示少男的心思真难猜!
傍晚回去之后,太子又被皇帝叫了过去,似乎已经在商议起驾回京的日期,但太子生性贪玩,表示要再玩几天再走。
众大臣纷纷摇头,这太子殿下不思国政,玩物丧志,将来实在难以继承大统啊。
皇帝倒没说什么,只深深看了太子几眼,表示可以在这里再多留几日。
刚回到所住的小院,一阵袭人暗香就由远及近,太子扭头一看,只见孟雪怀中抱着一只雪白小狗袅袅行来,微风吹动她额间步摇缓缓颤动。
好似犹如她整个人一般,不胜娇羞。
“太子殿下。”雪良娣屈膝,冲他行礼。
李彻虚扶一把,将她扶站起来,只觉得今日的她在宫灯映照下,肌肤胜雪,杏眸丹唇。
“有事吗?”
孟雪微微咬紧下唇,稍作犹豫,终是开口道:“叮当……许久没见到太子殿下了,想殿下了……”
扫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小狗,太子李彻微微一笑,峻拔飒爽:“是这畜生想本太子了,还是你想了?”
孟雪再看他一眼,女儿家的羞赧毕露无遗,她将头扭到一旁,小声说道:“自殿下那日崖下归来,妾身就没能好好与殿下说说话……”
太子拍拍额头:“最近事多,不过每日里在营地不也见面吗?”
“那时候殿下也是来去匆匆,能与我说话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孟雪说着,已经有些泫然欲泣,不过仍兀自强忍着道:“殿下没有回来的那晚,妾身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往山林里寻找殿下,甚至,甚至想过,殿下如果出了意外,妾身必当一路相随!”
“好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本太子不一切好好的吗,天色不早了,你带着叮当回去早点休息吧。”
李彻说完,就负手要走。
谁知孟雪又赶紧一把拉住他道:“殿下,妾身还有好些话要和您说。”
“改天吧。”将她漠然拂开,太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剩下孟雪一人怔愣在当场。
李彻变了……这是她得出的结论,这么多年来,她在东宫,离这个男人最近的距离,她可以轻易的察觉出这个男人微小的变化。
他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韬光养晦,用无知跋扈来掩盖自己的锋芒。
似乎是在刻意向谁展示自己的力量一样。
当然,他最大的变化还是在于他对自己的态度,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还不是因为刘玉瑶!全都是因为刘玉瑶!
她的手掌缓缓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叮当的肉中,让这可怜的小狗发出挣扎和哀鸣。
“刘玉瑶!”她目光赤红的望着李彻离开的方向“刘玉瑶,我一定揭穿你的嘴脸!让殿下将你打入冷宫!你不会得逞的!不会!”
刘玉瑶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任弄影给她擦拭半干的头发。
她坐在梳妆镜前,冲镜子里的弄影狡黠一笑:“你让别人给我擦头发好了,没必要非得自己动手啊,这不是折杀我了吗。”
弄影冷斥她一声道:“你闭嘴!今天你肆意妄为和七殿下比剑的事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只怕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弄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刘玉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冲她嚷嚷道:“你也看到了,当时我是身不由己,是李律非拉着我要去比划,我都没办法!”
“我们家小姐连剑都拿不动!岂会如你那般彪悍!你要是一开始就拿不动剑,他又怎么会和你打起来?”
坐在镜子前的人忍不住咕哝一声道:“连剑都拿不动,也太假了吧……谁会连剑也拿不动呢?”
“你!”弄影重重将手上的帕子摔在桌上“你以后要是再做这种事,就小心自己的小命吧!”
知道她说的是真死,根本不是让她诈死这么简单,刘玉瑶悲催的叹了口气,只好自己拿过帕子擦头发。
刚要打算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房门就从外面被一把推开。
屋里的两人被惊动,齐齐扭头看去,只见那位太子殿下正站在门口,以黑色的夜空为幕布,他的脸色比夜空还要黑上几分。
“好啊,刘玉瑶,你竟然敢倒着我!”
刘玉瑶看看弄影,又看看太子,一脸不解道:“我为什么要躲着?我躲的了吗?这才是我住的地方啊!我病都好了,没必要再住你那里了!”
“哼!”太子大步走进房内,大手一挥,小安子带着众太监就抬着铺盖还有日用之物浩浩荡荡的送了进来,摆放在应该摆放的位置。
“喂!你这是做什么?!”
李彻心情不错的冲众人挥挥手,继而又得意的对刘玉瑶说道:“早知道你有这一出,山不就我,我就山!如何?看你这次还往哪跑?”
弄影最后一个出去,将房门关上。
刘玉瑶一急,甚至都来不及叫弄影的名字,这房间里就剩下她和这倒霉太子了。
“什么?山不救我?我救山?山不用你救!赶紧出去,要想换个地方住呢,就去找雪良娣,相信她一定可以成全你!”
男人失笑,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看她,又看了看梳妆镜。
抬手拿过她手上的棉布,轻轻擦拭着她的头发,无可奈何道:“你这是吃味了吧?见不得本太子宠幸别人!简直就是妒妇一个!”
“吃味?”刘玉瑶扭头看他:“吃什么味?你爱宠幸谁宠幸谁!我也爱宠幸谁宠幸谁!谁也用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