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以后,我也无心再做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刚弯腰去捡地上的剪刀,却听到一个声音说:“他们查不到你的,放心。”
我慌忙起身,却没看到身边有人。
知道也可能又是什么鬼,心里懒得理,就继续把东西都收拾到三轮车上。开车回去的时候,一直觉得身后像是有人跟着,回头看了几次都没有,最后也不去看了,直接把车开到大成叔家门前停了下来。
那个声音却又说:“又来找他。”语气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似的不屑。
我没有回答,大成叔家门前经常很热闹,也许我对着空气叨叨马上就会再成为神经病,所以只能下车往里走,但已经明显感觉到那个人并没有跟来。
大成叔并没有在家,今天周末,他儿子正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打闹着玩,看到我进去,就停下正准备跑出去的脚说:“哥,俺爸去俺二大家里了。”
我答应着折身返回,就看到一个女孩坐在三轮车上。
她也正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点笑,只是那笑里很是苍白,连嘴唇的颜色都是白的,几乎白成透明色。
我没开车,步行往二成叔家里走,却在半路就遇到已经回来的大成叔。
又跟着他回来的时候,那个坐在车上的女孩已经没有了。
他一进院就哟嗬着让他儿子带着小孩子们去外面玩,然后把我领到屋里说:“我听他们说了,几个人去地里找你了是吧?”
我点头说:“就是不着问啥的,到处溜了一圈。”
大成叔说:“问到哩人都是这么说哩,都闹不清楚要查的人是谁,猜着是唐家的案子吧,又不太像。”
我往大门外看了看小声问他:“大,你说唐家的事是不是真有鬼在捣乱?”
大成叔说:“这个事咋说哩,我以前是一点也不信,不过人活到这个年龄见的事也有一些,还真不好说。”
他有所保留,我也就没跟他说我自己见过鬼。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却听到外面突然一声大叫,我飞步出来,就看到刚才还跟着一群孩子玩的一个小男孩子正爬在地上,嘴里吐着沫。
大成叔也跟了出来,一看情况就拿拇指掐着那孩子的人中,焦急地说:“鹏鹏,上屋里拿碗水去。”
说完我,又叫着他儿子说:“快去您伯家喊人,说他孩儿病了。”
那些站着看热闹的小孩子一哄而散叫嚷着往路上跑。
这边虽然掐着人中,但是很久都不见醒过来,把一碗凉水泼在脸上也没什么效果。
我忙着拿手机出来打120的时候,他们家的人也跟来了,一看孩子这样就吓住了,大成叔把情况简单说了下,安慰他们说:“木事,别慌,先送去医院看看再说。”
那家人没等急救车来,抱着孩子往街上的医院里跑。
他们走了以后,大成叔把几个小孩子都叫到院子里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听,找了个借口出来。
骑车回到家后,脑子里却一直出现坐在我车子上的那个女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以后,我才起身准备做饭。
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子出来,把简单煮的面条和一盘子菜都端到屋里的茶几上,打开电视,边看边吃饭。
电视里这个时间段正在播报本地的新闻,竟然就说到了我们这里的事情,只是并未仔细说明事情的来友去脉,略略带过而已。
看了一段,低头再吃饭的时候却瞥见门口处站着一个人,正是下午坐在我车上的女孩子。
她仍然是撇着嘴,也扭脸看了一眼电视说:“看这个干什么,不如我说给你听。”
我问她:“你说给我听什么?”
她就轻飘飘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说:“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我看她的年龄并不大,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说话有些自己装出来的老气横秋,就问她说:“你是谁?”
她自己坐那里歪着头想了想说:“是一个鬼。”
我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是鬼,我是问你没成鬼之前是什么?”
那个女孩看着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鬼,我都还没吓你呢?”
我对这样的谈话不感兴趣,问她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她又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从崔恒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你为什么总是看他?”
我随便说:“没有总是看他吧,我只是路过看一眼而已。”
她又撇起了嘴,低声说:“我才不相信呢,你就是在看他,他是不是特别丑?”
我没回答她这句话,看着她呈半透明的脸问:“你还是说说你到底是谁吧?”
那个女孩突然就像不高兴一样,站起来要往外走。
我没拦她,看她走到门口又回来坐回到椅子上才气呼呼地说:“我是崔盈盈。”
我不得不又问她:“崔盈盈是谁?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崔盈盈还是气呼呼的,又歪头想了一阵子,才像是下定决定一样说:“是崔恒的女儿呀,活着的时候是,现在应该不是了。”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她,弄不清楚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崔盈盈这时候好像一下子说话伶俐起来了:“我跟我妈从老家来找他的时候,他特别生气,因为那时候有一个阿姨跟他住在一起。谁知道他的事啊,我们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见过他了,我妈也是怕他在外面有什么事才跑来的。”
我问她:“你老家是哪里的?”
崔盈盈说了一个西边的离我们这里有上千公里的地方。
我在崔盈盈嘴里对崔恒又有了新的认识,感情这家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把这对母女丢在老家不要了。
崔盈盈也似乎有些生气地说:“我们一来他就让我们快些走,还给了我妈几十块钱,但是那时候我妈不知道怎么就病了,在你们这儿城里只治了一天就不给治了。”
我插话问:“为什么?”
崔盈盈说:“因为没钱啊,几十块钱一下子就用光了。”
我又问:“你爸不是在这儿吗,怎么不找他要?”
崔盈盈就歪着头想了好久才说:“他说他也没钱,他过的很苦,那个时候看着他也真的好像没钱的样子,所以我就走了。”
我推算不出那时候的时间,但是我个人觉得崔恒可以在这边另成一个家,不会只有那几十块钱,大概也是不想再理这个前妻,死活也就跟自己无关了。
崔盈盈接着说:“我妈离开医院没多久就去世了,那时候我们住在城边上的一个别人不要的旧房子里,我是去埋我妈的时候被车撞到的,对了,我以前看见过你,就是在那个被撞到的地方。”
我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常常出车祸的地点,但是对崔盈盈确无印象。
关于崔恒大概也听她说明白了,于是再次问她:“你为什么跟着我?”
崔盈盈半透明的脸晃了下说:“因为我看着你对崔恒不怀好意。”
我忍不住笑了,说:“那你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吗?”
崔盈盈歪着头想的我都要放弃这个答案了才听到她说:“可能不算吧,我跟着他也看到他做过一些坏事的。”
我点头,看着他说:“那我对他不怀好意也是对的是吧?”
崔盈盈没再说话,一个人低着头,好像再想什么让自己很困惑的事情。
我已经不想再与一只鬼聊下去,便对她说:“你走吧,我也要休息了。”
她却又忽然抬起头来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去投胎?”
我真的没有兴趣,急着她快些走,虽然她是一只特别的鬼,给我的感觉没有一点恐惧,但是我不想与她相处,如果对比,我仍然觉得白小红在我身边还舒服一些。
但她却又迟迟不走,缠着我不放,见我不回答就自己说:“那个车祸的地方是被人点住了,很多伤了心的人都会在那儿出事,而且出了事魂都走不了。”
对于这样的鬼话,我没有一点分析能力,但又有几分相信她,毕竟那里真的出了很多起车祸,至于鬼魂是否投胎那只有鬼知道了。
另外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到了去问白小红或者白奶奶,也许她们说的要比崔盈盈靠谱的多,这样一想就更不想跟她聊下去,催着她说:“快走吧,我真的要休息了。”
崔盈盈又站了一会儿,撇着嘴往外走,人到墙边一下就隐了进去,我连眼都没眨眼前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但是她走了以后,我却又死活睡不着,如果说崔盈盈是因为我看崔恒才跟着我的,那她为什么不跟着我们村的那个流浪汉,那个人比我看崔恒的时间要久,感觉透漏出的信息也更多,绝对不是像这样单纯地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跟着我来又跟我起崔恒的从前,当然也是不光彩的从前,是不是想向我暗示什么?难道她妈的死跟崔恒有关,或者是她的死跟崔恒有关?她为什么跟着崔恒这么多年?她真的是她女儿吗?
一大堆的问题已经弄的我甚是烦燥,想找个人说说都没处可说去,一着急就打开门,把电车推了出来,想去北村找白小红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