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玉米刚长成,就看到高学建领着自家两个兄弟夜里给各家各户送礼。
这是老戏码了,大家也都知道,就是送点好处,选村长的时候还投他的票,说是民主投票,其实拼的仍然是势力,就连着送礼也不过是给那些有势力的人看而已。
另一拨人是村东聂姓一家,他们虽然送的礼比高学建的少,但是人说话相对要好听一些。
白小红看着电视问我:“这是干什么呢?当个村长还经你们送上礼了。”
我不屑地说:“送小的捞大的,都明白这个理儿,要不然谁去做这傻事。”
她也笑着问:“那你们一般投谁啊,看着好像你同姓家很有势力一样。”
我对高学建那时候划宅基地的事还耿耿于怀,所以恼怒地说:“他家里最不是个东西,哎,不过这事投谁都一样,能走这条路上去的,没有不想捞钱的。”
白小红笑着说:“这倒是了,别说是村长了,到处都是一样,我姐跟那个警察处对象后经常带很多东西回家,说是别人送礼得来的,都没地方处理。”
我都不知道白小红家的人是怎么回事,她大哥那会跟唐家的婚事,我觉得差劲透了,死劝都劝不住,最后落到了这样一个结局,结果却因为这事把她姐给送到了一个老男人手里。
为了破唐家的案子,那些警察隔三差五的去他们家,一来二去,一身肥膘满脸横肉的警官就把眼睛盯到了白小花的身上。
且不说长的好歹,年龄大白小花二十岁,最不能忍的是人家已经有了家室,孩子都快跟白小花一样大了,竟然两个处成了对象。
白小红说:“我们也都劝她,可是她不听啊,劝急了就干脆不回家,我奶奶年龄大了,又经历了我大哥的事,见不得再有分离的事发生,所以只好依着她。”
我哼声说:“依着她算怎么回事,就这么不明不暗地呆着,哪天被他老婆找上门怎么说?”
白小红低头小声说:“我听我姐说,他老婆好像是有什么病,活不长的,等她死了后,就可以娶我姐过门了。”
我对这样的解释嗤之以鼻,我们都看电视的,每个要出轨的男人都会给女人画好一张美好未来的图,结果那只是一张图,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苦口婆心劝过多次,不但没能劝回白小花的,反而最后白小红都要跟我翻脸了,气呼呼地说:“你想让我们姐妹都找你这样的,要文没有,要武不行,挣不了钱,做不成官,一辈子吃苦受罪吗”
我气的头都有些晕了,指着她骂:“你要是觉得委屈咱离婚,你也去找个老男人吃香喝辣去。”
我妈从屋里出来,上手就在我背上拍打,边打边说:“你弄啥哩,跟自己媳妇急啥哩,她说你几句咋了,还不是想让你学好。”
我猛的转身瞪着我妈说:“小哩时候打还不过瘾,这会儿了还打,你知道啥,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孩儿木本事给你丢人了,那你去找个好孩儿去,我在这里也呆烦了,说是娶了个媳妇儿,是人是鬼都还不着哩。”
白小红已经双眼含泪看着我说:“高鹏,你不用跟妈发脾气,不就是嫌弃我吗,我走就是了。”
我暴跳如雷:“我嫌得着你吗?不是你嫌我没本事不会挣钱当不了官吗,你是不是早憋着走了找一个像你姐一样的了去。”
白小红狠狠地瞪我一眼,转眼回屋去收拾东西。
我妈慌了神,忙着追过去拉她,又是哭又是劝,总算把她手里的衣服给拽了下来。
又跑到客厅跟我说:“鹏鹏,小红我是好不容易劝住了,你说这农村过日子哩,谁家不个气儿,你也别老扭着,过去跟她说说好话。”
我进屋看到扔了一床的红红的衣服,心里不是个味,直接躺在床上,并不想理白小红。
她站在床尾看着我着我问:“你当时为什么娶我?”
我没好气地说:“你先说说你为什么嫁我吧?我去过你们家几回,到处都是诡异,我跟你说,我现在一说去桃园背脊发凉。”
白小红气的混身发抖,也指着我说:“没结婚前你没去过吗?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还带我去过鬼屋呢?难道我就不害怕?现在倒是来指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不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这越说跑的越远,我也懒得再跟她争,闭着眼睛装睡。
还没把眼闭实了,就听到我妈在外面叫:“鹏鹏,快出来,您大来了。”
我翻身下床,开门出去就看到高学建站着跟我妈打哈哈。
我心里一阵恶心,但还是走过去,强笑着打招呼说:“大,过来了,来来坐会儿。”
高学建跟我一块坐进沙发里,我妈忙着去倒水,他接我妈递过去的杯子时,竟然还客气地站了起来,嘴里笑着说:“嫂子,你别忙了,我就是找鹏鹏说会儿话,木别哩事。”
我妈也笑着回应:“中中,你们说吧,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
看我妈出去后,高学建才说:“鹏鹏,您大也是直爽里人,就不拐弯了,你看你们这队里队长也是该选的,咱村里选完村长就是队长,本来我上回来就想跟你说说这事,就是跟着人哩也不好张嘴,这回特意来跟你透个信儿,这队长你干咋样?”
我在心里一声冷笑,面上维持着平静说:“我木啥本事,干不了这事呀大,你还不着咱村里人都笑我是傻子吗?”
高学建脸上不那么好看了,强自镇定地说:“谁他娘哩乱说话,有这么精哩傻子吗?您队里也就数你有学文,再说种菜也种哩好,你看咱村哩这种菜都是你带起来的,还是优秀青年哩。”
我把不热情已经表现到了脸上,看着他说:“大,我真是干不了,您还是选选别人吧。另外咱村这投票选村长的事您就放心好了,这好歹咱们不还都姓高吗?一家人能做两家事?”
高学建一听这话,“哈哈”笑了起来:“我说鹏鹏,你这人就是那个老话里说的扮猪吃老虎呀,这大往这儿一坐,你啥都明白,得了,我也不多说了,你有空只管去俺家里喝酒去。还有就是村南靠街那儿还有几块地,您家高峰不是还没结婚吗?今年我这事定了下来,就给您划一块出来。”
我皮肉都不笑地说:“这个就劳动不着您啦,我弟没准备回来,结婚就留在市里了。”
高学建已经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听我这么一说,又是笑:“还是你们兄弟有本事,看看咱村现在弄哩最好的就是您俩了。”
我对他已经厌恶之极,只恨不得他快些走,就不再搭他的话,送他到了大门口,刚想转身回去,他又站住说:“鹏鹏,您这一大家里,现在都挺看重您哩,您堂叔表叔那边有空去走走,当然了这是我的路,我也都走过了,就是大想请你帮个忙嘛,你去了,肯定会更好。”
我“嗯”了一声,直接说:“您路上慢点。”
他走以后没多久我妈就回来了,一看我脸色就说:“跟你说投票的事哩吧?”
我冷哼哼地说:“不为这事他会来咱这小庙?”
我妈也冷淡地说:“这人都快能透气了,前面送了礼,后面还再来找一遍。”
我不屑地说:“他来找我可不是为了我,而为了大成叔他们那一大家,知道咱们这几年处的不赖,想着让我去帮他拉票哩,估计今年他这村长当着有点危险了,连这种招都使出来了。”
我妈说:“他可真能想。”
说完又问我:“那你去不去说?”
我狠狠地说:“我说个屁,当年给咱划一块地都不划,现在他说让我去找谁我就找谁,我也不是他养的狗。”
我发却忧心地说:“你不去说他后面也会知道,难免又从心里记恨你,要是以后再当不上村长了还好,如果当上,那以后再想找他办点事更难。”
我也恨道:“难就难,还能把人逼死不成,这宅基地没划咱不是也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儿,随他便。”
扭脸看到白小红怔怔地站在我们房间的门口,看见我看她,转身又进了屋。
我妈忙小声说:“别老跟她生气,叫别人笑话,两人吵两句就算了,再说了我也听到你们吵的话了,不就是为了她姐的事,你说你也是好意,听不听是人家的事,小红也当不了她姐的家,你再惹的她生气不是更没意思了吗?”
想想我妈说的话也有道理,就也进了屋。
看白小红坐在床边,换个脸色也坐过去说:“别气了,我也管不了你们家的事,就是觉得大哥挺可惜的,这大姐又弄个这事,有点不忍心,你听就听,不听也别气了。”
她眼里已经含上泪,瞅着我说:“这个我不气,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家好,就是,就是你说我们家桃园这样那样的,让别人听到了还怎么样?我奶奶本来是算命的,有点什么灵异的事也是正常,就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怕以后别人都不敢去了。”
我忙安慰她说:“这话我还能说给别人听去,我不是疯了吗?也就是气头上跟你嚷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