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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诡婚

    那天晚上我跟高峰聊到很晚,关于去市里的事,关于结婚的事,关于我爸妈的事。

    最后高峰说:“明儿一早你还得起来哩,睡觉去吧,车啥里都找好了,明儿都按时辰走就中。”

    我妈在楼上给他安了张床,乔楠老早就上去了。

    觉得也就眨一眼的时间,就听到外面有喳喳说话的声音,我从床上起来到了院子里已经有应事的人陆续来了。

    我几个堂叔和堂婶都换了新衣笑呵呵地跟我妈开玩笑。

    大成叔走过来问我:“鹏鹏,您二大三大咋木来?”

    我说:“都跟他们说了,我三大说他忙,到晌午才回来哩,我二大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吧?”

    大成叔就有点气了:“他忙,自己亲侄结婚少一天能挣多少钱?还有又良,住哩这么近也不来,在家坐月子哩吗?”说着就叫他儿子说:“超峰,去你又良大家喊他去,就说是我说哩,他要是坐月子就别来了。”

    超峰答应着一溜烟往村西跑去。

    大成叔又走过去问我妈:“嫂子,你包里封子(红包)里,快点都拿出来数给雪凤,一会叫人带上车,过去见的人都得有哩,可不能弄差了到时候叫人家笑话。”

    我妈慌忙从屋里拎出一个袋子,里面全是她头天晚上用红纸一个个包好的。

    她把袋子递给大成婶子说:“雪凤,给你看看,她那边也木啥亲戚,我准备这些应该够了,你看看要是还缺啥咱再弄。”

    大成婶子接过袋子在一边数了一下说:“中了嫂子,这就使不完。”

    二成婶子也笑着说:“嫂子,你今儿不派个任务给我”

    我妈笑着说:“你今儿可是正客呢,谁敢给你事干,老实一边呆着去吧,一会儿新媳妇儿来了,你就张着你那嘴吃就是了。”

    一堆人哄堂大笑:“就你会卖乖,平日里有事你就只顾缩头哩。”

    几个小媳妇儿跟二成婶子说着打闹着。

    这边大成叔已经把来的人都分派下去,做什么事的多少人,到时候该怎么办都一一交待清楚。

    完了又交待我说:“鹏鹏,你这几个兄弟都是跟着你去娶亲的人,年龄都小点,事有不到的,你得看着,不能让他们乱来。”

    我答应着问清楚去后的事情就把几个大孩子招集到一块说:“你们几个跟着我走啊。”

    旁边的几个女人就又笑道:“就是,都跟着你鹏哥走,看你鹏哥给你们娶花嫂子回来哩,哈哈哈。”

    除了这些人,还得带着去照应事的,大成叔又生气地说:“三良回来看我说他,这侄子娶媳妇不得他跟去,到这会儿还磨迹着不回来。”

    正说着看到我二叔和二婶进来,就过去说:“又良哥,你跟我嫂子是不是还新婚呢,睡的床都踏了也不起来。”

    二婶笑着过去拍他的头,却被大成叔躲开去。

    她就嘻嘻哈哈地说:“就你会说话,这不是来了吗,不是也不晚?”

    大成叔说:“又良哥,你一会儿跟鹏鹏去娶亲,这些封子你拿着,该撒的地方都得撒了,东西有多的,别漏了就中。”说着从他媳妇儿手里把装封子的袋子拿过来直接又递到我二叔手里。

    这边刚安排妥当,那边娶亲的车就来了。

    婚车是一辆黑色的轿车,上面贴着大红喜字,后面一溜跟着两辆面包车和四辆机动三轮车。

    大成叔示意我二叔先上去发了一轮红包才说:“这新媳妇儿家亲戚也不多,两辆车是足够了,就是有点不好看。”

    我爸忙说:“我说叫多找几辆哩,鹏鹏非说这就中。”

    大成叔没再说什么,安排着去娶亲的人都上了车,才回头对他媳妇儿说:“你跟三成家去路口看着,一会儿亲戚们都来了,别木地方去,桌子不是都摆好了,按家领过去,人手不够还有咱三大家的媳妇儿,也叫过去帮着。”

    婚车在鞭炮声中慢慢驶离我们村,沿途碰到有桥和路口的地方都要扔红包下去。

    行至半路竟然天空飘起了雪花,一车人乍呼着说:“今年这还是头一场雪哩,这雪下的可是好时候,下在鹏鹏结婚这天,这是说要白头到老哩呀。”

    桃园里远远地看到婚车过去就放起了鞭炮迎接,红色的炮纸加在白色的雪花中间像开出的一朵朵花,耀眼夺目。

    屋里白小红穿着一套大红衣服,脚上是一双绿色的布鞋。她头发只略略整理了一下,并没有盘头或者太多装饰,只是戴了一朵红色的花,既是这样看起来还是美艳动人。被人们从屋里簇拥着出来的时候像一团火,燃烧着初雪带来的寒意。

    几个堂弟已经跑过去拉着她说:“接新嫂子了,接新嫂子了。”

    那边女人们就过来做势要拉开说:“谁是您嫂子,快走开快走开。”

    我把红包大把地撒给她们,那些女人只顾去捡红包,白小红被我这边娶亲去的女人们接手挽扶往车里走。

    门口已经站着一个女人,手里拿一把桃枝搬着凳子,看白小红出来,慌忙跟到婚车旁边用桃枝把车里的座位轻轻打了几下,又把凳子放在车门边,同样用桃树枝打了打,才由跟上来的另外两名女子接手扶上了车。

    这边一看新娘子坐上了车,鞭炮马上又点了起来,声音震天价地响。

    婚车驶离院子,后面跟着的面包车和机动三轮才慢慢进了院子,那边照应事的人安排着送亲的人上车,把嫁妆也都搬上车子。

    白小红安静地坐在车里,面色艳红。她一直低着头,垂下来的长长睫毛像一把弯弯的刷子。

    我悄悄地拉过她的手,却觉得她的手心一片凉,怕她紧张就悄声说:“木事,到那儿你只找我婶子呆着,没人去乱的。”

    白小红缓缓抬起眼皮,羞涩地看了我一眼,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车子一进入我们村,气氛便有些不对,本来该起的花炮没有及时响,直到车子快驶进我家门前,才看到零星的几个近亲神色慌张地跑着忙里忙外,那些来吃酒席的都站在路两边上看热闹。

    白小红被挽扶着出了车门,我就赶忙蹲下身子背起她,该跨的火盆也没有。

    正要进去,看到我妈慌里慌张地从屋里出来,拦着说:“等会儿,我去点火盆。”

    白小红已经从我背上跳下来,拉住正要转身走开的我妈说:“妈,别忙了,这些还不都是给别人看的,人都不知去哪儿了,咱也不摆这些了。”说着就径直往屋里走去,看得我妈一愣一愣,不知接上去该干啥了。

    我跟着白小红进屋,把她安置到新房里,交待她先等会儿,又忙着拉出也进来的我妈问:“咋回事?人都向上哪儿去了?”

    我妈苦着脸说:“都去医院了。”

    我也是一惊,又没看到我爸,还以为是我爸病了,忙说:“我爸咋了。”

    高峰的声音已经在院子里响起:“咱爸木事,是咱奶奶,非要赶过来吃酒席,这不是才下了雪,没看着路,一脚滑下去,摔里站不起来了,哭叫的跟弄啥哩,人都弄去医院了。哥,咱奶奶打小不待见咱哥儿俩,结个婚她不弄出个妖蛾子也过不去。”

    我还没来得及吭声,就听白小红说:“既然大家都去医院了,咱也去看看吧,再怎么说是老人家,还能有几天这样的日子。”

    高峰拦着说:“你们不用去了,那里人都一大堆,咱二大刚下车就也赶了过去,还有咱爸都在那儿哩,你们今天结婚,犯不着也去趟这水。”

    高峰出去以后,白小红就“忽忽拉拉”换下了婚服,穿一套浅红棉衣裤,脖子里围着一条白色的大绒毛领子。她拉着我说:“高鹏,走,咱们去医院,你是新婚,不能让别人说咱们。”

    我有点不想去,推拖着说:“别人说不着,你安心在家里呆着吧,真去也是我去。”

    但是她硬是把我拉了起来,看着平时瘦瘦弱弱的样子,此时却力大的很。

    雪已经铺白了路面,有人踩过的地方露着泥泞。

    白小红与我并肩走着,脸色平静安祥,偶尔看我一眼,竟然还带着点些许爱恋,让我心里暖暖的。

    医院里我二大三大,还有姑姑们,包括我爸,我二爷那一大家子全都在,看到我和白小红也来了,意外地说:“您俩来弄啥里?”

    白小红已经进了我奶奶的病房,我跟着进去,就看到我奶奶爬在床上,她本来肥胖的身躯像是放大了千倍的一条虫子软软地塌在医院的小病床上,看到白小红进去,脸上突然显出异样的神色,像欢喜又像害怕。

    白小红在大家的目光下从容自若地走到我奶奶跟前叫了声:“奶奶。”

    我奶奶的脸色渐渐转为潮红,白胖的脸上像刚刷上去的颜色,不搭调且非常难看。她目光呆滞,嘴里喃喃地说:“你们都走,我只要我孙媳妇儿陪我,你们都走。”

    站在病房里外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出自我奶奶的嘴,但却带着莫名其妙的寒意,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一样。

    白小红回过头看着众人说:“要不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陪奶奶说说话。”

    在场的人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却也不想违背老人的意思,陆续退出了病房,只留白小红跟我奶奶在里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我不停的看表,希望白小红快些出来,也希望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十分钟后,她才神色从容地打开门,而我们进到病房就看到我奶奶安然地坐在病床边上,看到人们都进去后就说:“我也木啥大病,住在这里着急,走吧,收拾东西回家去。”

    叔叔婶婶姑姑们还有我爸都跑过到跟前说:“娘,医生说您扭住腰了,得住院才中,你这会儿回去咋弄里。”

    我奶奶从病床上站起来,前后走了几步说:“您都看看我像是扭住了吗?这医院里还不是想挣钱,净吓你们哩。”说着就自己往外走了。

    后面的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东西,也跟出来。

    她步伐稳健,目标明确,出了医院就往自己家的院落走。

    进了院子,回到她原来住的南屋“啪”一下把门关了个严实,留下一院子的人莫名其妙。

    我拉着白小红,小声地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

    我又问她在病房里跟我奶奶说什么了,她无辜地说:“都是奶奶在说,我只听听,就是说爸爸兄弟几个里哪个孝顺,哪个不好。说我是她第一个孙媳妇儿,要好好对我之类。”

    我对这样的话不能信以为真,以我对我奶奶的了解,她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绝对不是对我的媳妇儿。

    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我奶奶的门却开了一条缝,她从门缝里小心地探出个头说:“我想吃鱼了,又良你去给我做两条。”

    自二叔三叔成家以的,我奶奶就是自己单独过日子,平时我们三家一个月给她兑钱兑粮食,她也乐得自在,每天吃饱了就去打牌。她平时就是想吃什么也是叫姑姑们去做,或者直接上我们家来挑个事端让我妈去做,我妈为了我的婚事,不想落一个坏媳妇儿的名声,让别人说,所以也总是忍着,但是她却从来不敢吩咐我二叔家为她做什么,有时候眼馋他们家的饭,还要被我二婶一顿好骂。

    现在当着一院子人的面,她说让我二叔给她做鱼,的确惊到了不少人。

    我二叔和二婶一听更是脸都绿了,本来今天该是吃我的酒席的,结果份子钱都出了,却因为奶奶摔着什么也没吃到,现在还来折腾他们来给她做吃的。

    我二婶甩手就走,嘴里大声吵吵:“我不会做,谁会谁去做去,还吃鱼哩,鬼她苗条,还啥营养吃啥。”

    我二叔虽然当着一院子近亲的面没敢走,但也站着没动,没有丝毫要做鱼的意思。

    大成叔完全承袭了我二爷的做风,站出来主持说:“二哥,俺母也木叫你做过啥,不就是不得劲想吃一回鱼嘛,你就做一回去,鱼是现成哩,鹏鹏结婚的鱼多哩是,去鹏鹏,回去拿几条过来,难得老人的一点想头。”

    我听后转身回家去拿鱼,白小红也跟了回来。

    我妈在家已经等急了,看我回去忙着问怎么回事。

    我回她说:“先把做好的鱼给我装几条,我奶奶想吃哩。”

    把鱼包好往奶奶的西院里去,白小红没跟着过来,一个人去了我们的新屋。

    我刚进院子,就听大成叔说:“二哥,鹏鹏拿来了,你快去接住。”

    二叔不情不愿地接了我手里的鱼,打开一看是熟的,脸上才露了点笑说:“还是鹏鹏懂事。”

    拿着鱼往奶奶屋门口去,隔着门把鱼递了进去。

    我奶奶接了鱼就又把门关上了。

    这边刚准备散去,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又良要杀我……。”

    人们“忽拉”一下围到门前,待把门打开时,我奶奶已经断了气,抬到医院诊断说是鱼骨卡了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