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夏,蚊虫蚁兽渐渐增多。
几千多人躲在深山里,吃喝拉撒都是大问题,还要面对蚊虫蚁兽的叮扰,万云展和他的义军只感觉度日如年。
从小锦衣玉食的万云展,哪里遭过这种程度的罪,底下的人都是民夫,皮糙肉厚,勉强还能扛一阵子,但他是一刻都忍受不了。
“给孤扇风,驱赶蚊虫!”
“孤渴了,去找甘甜的泉水来!”
“孤不吃野兔,没有味道,都吃腻了,找点盐巴来,不吃盐没有力气啊!”
……
面对万云展身娇肉贵的种种无理要求,顾光恼怒万分。
他不明白圣母怎么就选择了这样一个废物来当合作伙伴,起先他也以为万云展是个厉害的人物,但自从兵败之后,他就发现,这厮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外面是官兵的封锁,必须冲出包围,否则留在深山中就是死路一条。
顾光等待朱成晚联系他,给予帮助或是指导下一步行动方案。
眼下指望万云展想出破局之策是不可能了。
但朱成晚已经离开南方,秘密潜入洛都,她已经放弃了万云展和顾光。
南方的举事,如她意料中的一样,输的一败涂地。
本来她还抱有一线希望,就算万云展不能挥师北上,进攻洛都,撼动王秦的根基,也能将南方搅的天翻地覆,吸引洛都的禁军南下征剿,替她争取在洛都行动的机会。
谁曾想,就几天时间,起事就被镇压。
朱成晚只能另作打算。
被白莲教教首抛弃了的万云展和顾光,此刻还不知情,仍苦苦挣扎在深山里。
一晃十天过去,山里能吃的野兽、野果,基本都被扫空,哪怕是老鼠都吓得搬家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抓住后就当了零食。
原本还嫌弃野兔肉不好吃的万云展,现在连野兔毛都没有的吃了,只能和别人一样,啃起了树皮。
一些民夫坚持不住了,偷偷溜出去向官兵投降,并表示愿为官兵带路,活捉万云展,以此将功赎罪。
蒋虎摆摆手,带兵进山活捉万云展,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要万云展自己乖乖的爬出来投降。
随着越来越多的民夫逃走,万云展和顾光也坚持不了了,商量出去投降。
万云展在心中幻想:陛下素来视我为心腹,对我恩赏有加,只要我回去向陛下说明,是受了白莲教的蛊惑和胁迫,想必陛下也不会真的杀我,顶多罚我个充军流放,到时我在暗中逃走,总好过在深山里等死强。
顾光却想:教首向来视我们这些教徒为手足兄弟,一定会想方设法营救我的。
两人在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嘴上却说:“兄弟们随我一起举事,眼下事败,困在这深山中,没有粮食,迟早会被饿死,不如出去投降,朝廷就算怪罪,也只会问罪于我,不会追究兄弟们的责任,为了兄弟们,我决定出去投降!”
四周的民夫们被感动的暗暗抹泪。
就这样,万云展和顾光带着剩下的民夫,连走带爬的出来投降了。
蒋虎得知万云展出山投降,连忙和吴烔一起去羁押万云展。
两人见到万云展,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之前的万云展,意义风发,举手抬足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现在的他,衣衫褴褛,胡须拉茬,人瘦枯黄,比街边乞讨的叫花子还要凄惨。
“万大人别来无恙?”
蒋虎拱手笑道。
“我要见陛下!”
万云展傲娇的说道。
显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当前的处境是何状况。
蒋虎一听万云展的语气,冷笑道:“就你还想见陛下,陛下已经下令,将你一路游街示众,押往洛都,你的家人,已经被刑部逮捕了,现在都关在刑部大牢,等着你去团聚了。”
“不可能的,陛下最重视我了,他一定会见我的!”
万云展嚎叫道。
“啪!”
吴烔抽出鞭子,狠狠的抽了万云展一鞭子,直接抽的万云展皮开肉绽,疼得他当场晕死过去。
“此人是白莲教头目,对白莲教内幕,一定所知甚多,这次一定可以抓住朱成晚了!”
吴烔仔细的打量着顾光,言语中难掩兴奋之情。
顾光却是个倔脾气,“呸!”了一声吴烔。
“他娘的,找打!”
吴烔丝毫不客气,对着顾光就是一顿猛抽,顾光比万云展能挨的多了,足足抽了十几鞭才晕死。
“傻x。”
万云展闭着眼,腹诽了一句。
这场暴动,随着万云展的投降,终于落下帷幕。
但南方接连遭遇民众暴动,此事必须重视。
白莲教不选三川和北方,单单在南方策划暴动,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白莲教已经将南方当作他们活动的乐土。
南方各省的官吏都有玩忽职守的罪责,王秦与马践等内阁大臣多次商谈,决定对南方诸省的官员进行一轮大审查,撤换懒政、怠政的官员,补上一些办事锐进的年轻官员。
万云展之后,工部的很多官员都涉嫌万党而下马,这导致全国各地很多的营造工程陷入了瘫痪。
沧江的水利工程也只进行了一半,还有后续工程没有展开,这些事务急需一个有才干的人负责。
内阁和皇帝开始物色人选的同时,马践也被王秦派去南方考察巡视,解决民众暴动后的烂摊子,安抚民众,宣传皇帝的仁政。
万云展被押解入京后,多次吵着要见皇帝,面对天狼卫的提审,他表示,自己只愿与陛下交代一切,其他的闭口不谈。
天狼卫在请示王秦之后,对万云展采取了严刑逼供,打的万云展哭爹喊娘,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罪行交代的一清二楚。
他在何时何地,如何与朱成晚勾搭上的,并在暗中提供了那些帮助给朱成晚,以及自己万党的所有成员名单,和白莲教的头目都有谁,以及白莲教都分布在何地,未来的计划和部署是什么……
等等一系列情况,只要是万云展知道的,全都吐露了出来。
相比万云展,顾光要嘴硬的多,严刑逼供了许久,才撬开了他的嘴。
天狼卫将二人以及被抓的白莲教头目的全部口供呈给王秦,在这些口供中,有一条关键信息,朱成晚除了和万云展在南方搞暴动外,还在策划一起活动,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在洛都,时间尚不明确。
万云展和顾光的口供证明,朱成晚对这起活动很有信心,只要成功,就可不费吹灰之力,杀死王秦,推翻王秦的统治。
王秦习惯性的敲击席案,推测朱成晚的计划。
洛都是天子脚下,有禁军把守,治安良好,哪怕是小偷都很难见到一个,朱成晚想蛊惑民众造反,几乎不可能。
除非朱成晚已经策反了某些禁军将领,利用禁军发起叛乱。
“立刻将所有禁军将领的名单送来,还有排查他们的一切信息,朕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他们的全部情况。”
王秦命令吴烔道。
“卑职领命!”
吴烔抱拳道。
他快速退出大殿,心中叹气,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朝廷里揪出了一个万党还不够,怕是禁军里也有叛徒。
草原。
苏青和海格带着蒙烈的尸体在距离北都外一百里的地方,遭遇了朴恩带领的朴部兵马。
说到底,还是苏青的政治斗争经验不足,没有做到秘而不宣,走漏了风声。
朴春花的堂哥朴恩,得知蒙烈已死,隐藏的野心瞬间冒了出来。
谁不想做草原之王?
又有谁不愿当皇帝?
他带领兵马,拦截苏青,试图抢夺遗诏和蒙烈的尸体。
朴春花知道朴恩没有带兵来北都,而是去半路拦截苏青,气的她大骂朴恩愚蠢。
这个时候,只要带兵进入北都,扶持稚金继位,诛杀蒙烈的其他儿子,则大局可定。
偏偏朴恩要逆势而为,去堵截苏青,抢什么遗诏和尸体。
要那遗诏和尸体有何用?
愚不可及!
朴春花见指望不了朴恩,继续在坦斯和阿济身上打主意。
坦斯和阿济骨一番激烈的谈论后,都认为稚金不能继位。
朴春花野心太大,若是稚金当了皇帝,朴春花一定会在背后操控朝政,加上朴部力量强大,到时他们这些人都会被排挤出权力核心。
倒不如恪守己职,等苏青回来主持大局。
听闻朴恩带兵拦截苏青,坦斯和阿济骨赶紧派出一支骑兵去接应苏青,如果苏青出了意外,则朴春花的目的就能得逞,到时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骑兵派出没多久,就有守城的士兵来报,说是苏青回来了。
苏青让海格带人大张旗鼓的回来,他则带了几十轻骑昼夜兼程的往回赶。
让朴恩和朴春花误以为他和海格还在百里之外。
坦斯和阿济骨得知苏青已经回来,激动万分,赶紧去见苏青。
苏青听二人说完北都最近的情况,取出遗诏,对二人道:“二位皆是先帝的肱骨之臣,是愿意帮助逆贼行悖逆之举,还是听从先帝的遗愿?”
“我等遵从遗诏行事!”
坦斯和阿济骨答道。
“好!”
苏青点点头,“陛下遗诏,立第六子胡高继位,长子和幼子与后宫所有妃嫔,全部殉葬!”
“……遵旨!”
坦斯和阿济骨愣了一下才道。
“听说朴春花最近蠢蠢欲动,试图在陛下遗诏抵达前,立稚金为帝,并且联合了很多大臣来支持稚金继位。”
苏青杀机毕露。
“朴春花也想拉我们入伙,但被我俩拒绝了。”
坦斯和阿济骨忐忑不安道。
“很好!”
苏青又点了点头,“立即捉拿和朴春花串联的所有官员,并封锁宫城,不许任何人出入,派人保护胡高殿下,软禁朴春花母子,如有抵抗者,杀无赦!”
“遵命!”
坦斯、阿济骨立即展开行动。
正在皇宫里筹谋计划的朴春花,忽见宫女慌忙跑进叫道:“不好了,娘娘,大事不好了!”
“整天乌鸦嘴,我撕烂了你的嘴!”
朴春花没好气的说道。
“禁军将宫城封死了,不许我们任何人出入,听说坦斯和阿济骨正在城里抓人,胡高殿下也被他们接走了!”
侍女恐慌道。
“什么?”
朴春花猛地窜了起来,“他们接走了胡高?他们这是要置本宫于死地啊!他们怎么敢的,我哥要是来了,一定将他们千刀万剐!”
“我们还听说,宰相大人回来了!”
侍女小心翼翼的答道。
“苏青,回来了?”
朴春花惊恐了,蒙烈生前就对苏青倍加推崇,并且言听计从,称他是草原崛起的领路人。
苏青的智谋和本事,是她不能匹敌的。
眼下,苏青提前回来,一切都完了,大局已是苏青说了算,她们母子俩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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