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乱世小郎君 > 第一零四章 内讧

第一零四章 内讧

    李丛嘉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堂堂皇子怎么就沦落到阶下囚了。他恨极了那个给李璟出主意大臣,说什么皇子亲自出使方显诚意,再辅以大量钱财珍宝,辽国皇帝一定会出兵相助。

    这下倒好,辽国没去成,他反倒是成了敌国的俘虏。好在宣徽使顾雄和众将士足够忠诚,没有人卖主求荣,不然他已经成了周国要挟父皇的筹码。

    他之前一直很想见见那位作下绝美曲词的徐羡,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再这样的情形下见面,实在是造化弄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徐羡和自己想象中的人天差地别,徐羡实是个粗鄙之人,行走坐卧毫无规矩,张口就是污言秽语,还站在船边往海里撒尿,实在让人失望之极。

    之前在船上没有逃跑的机会,今夜可能是他最后逃跑的机会了。明天红巾都就要与吴越的大军合兵一处北上攻唐,置身大军之中再逃就难了。

    帐篷外面巡逻的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营地之中鼾声阵阵,李丛嘉心中下定了决心,可他一人却没有胆子,出了营地怕是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里唯一能给他依靠的就是他的贴身宦官徐克俭,这宦官原本是他的妻子周氏的家仆。他与妻子成婚时,这人挥刀自宫,只为能到王府继续贴身侍奉足见其忠诚,李丛嘉也对他十分的信赖,叫他做王府的掌事太监。

    他伸手摸了摸徐克俭的后背,徐克俭立刻醒来,转身轻声的问道:“主人,可是要起夜?”

    李丛嘉轻声回道:“我是想趁夜逃走。”

    徐克俭倒吸一口气,“要是被抓到了,他们会杀了主人的,主人要三思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由得他们摆布,怕是早晚也是个死,我也只能搏一回了。”

    “为何?陛下钟意主人,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主人被害。”

    李丛嘉苦笑一声道:“只是他们不是先攻金陵而是先打常州,你忘了常州是我兄长在守,他若是知道在被俘还不借刀杀人!”

    “还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只能逃了!”

    “嗯,他们都睡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徐克俭回道:“不用叫顾院长吗?”

    “不必,人多反而不美,尤其是周军都以为!”

    两人缓缓起身踮着脚绕过呼呼大睡的顾雄等人,到了帐篷门口伸着脖子向外面看了看,只见两个在帐外把守的士卒正抱着膀子呼呼大睡。

    李丛嘉拉住徐克俭的胳膊迈着小步往外走,刚刚要走出帐篷的范围,突然感觉脚腕上一紧,一根绳子差点没把他绊倒,与此同时响起微弱的铃响。

    两个把手的士卒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对着两人喝道:“你们两个是要逃走吗?”

    徐克俭连连摆手道:“两位误会了,我们……我们是要起夜绝对不敢逃走,我俩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还能杀了两个阉人不成。”

    “撒尿就撒尿说什么起夜,就在这里尿吧,别走远!”

    “好!好!”李丛嘉和徐克俭闻言立刻脱裤子,见李丛嘉还站着就拉了拉他的裤腿,李丛嘉会意连忙的蹲下,只听一阵水响两人就提上了裤子。

    把手的士卒呵呵的笑道:“原来阉人都是蹲着撒尿!”

    徐克俭系着腰带自嘲道:“可不是,没了子孙根根可不得蹲着尿,让两位见笑了。”

    李丛嘉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只觉得满脸滚烫,却又发作不得。

    两人回到帐篷里面,顾雄等人还在呼呼大睡,李丛嘉不禁无奈叹气,到了之前的角落和衣而睡。徐克俭在他身边躺下,轻抚着他的后背附耳道:“主人不必忧心,若真是走头无路了,老奴自有办法叫你平安回金陵与王妃团聚。”

    虽然知道徐克俭是安慰自己,可他手心传来的暖意叫李丛嘉不由得安心,不由得轻轻应了一声,“嗯。”

    不等天亮,徐羡就被麻瓜叫醒,昨夜喝了酒有些的头疼,用凉水洗了头彩感觉清爽,随后击鼓升帐叫众人拔营去了杭州西门外等侯。

    朝阳初升时,就见城中有大股的士卒列队出来,皆是青壮士卒,身上清一色的扎甲,可见都是吴越精锐,数量不下两万,可见钱俶是下了血本。

    直到最后徐羡才见披盔戴甲的吴程骑马出来,身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和众多吴越官员,不用那马车里面坐着的一定是钱俶。

    果然钱俶从马车上下来,出乎意料的是那位青缨郡主也在,徐羡忙上前去见礼,钱俶立刻叫宦官塞给了他和吴程一人一碗酒,还是徐羡赠的烈酒,“闲话本王酒不多说了,愿两位将军能早日凯旋!”

    纵是宿醉徐羡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灌下去,而后将黑陶碗重重的摔碎,刚一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雀跃的跑到他的身边,可不正是那位青缨小郡主。

    她笑嘻嘻的道:“昨日得了总管厚礼,我今日是来还礼了,这平安符是我从灵隐寺里求来的,你带上它可保你刀枪不入平安归来!”

    她说着还撑起胳膊踮起脚尖,“你把头低下来啊!”

    别说徐羡觉得尴尬,就连钱俶也是一脸的讪讪之色,当着兄长和百官的面,连一点男女大防都不顾及,这样小妞儿当真少见。

    “多谢郡主厚意!”徐羡硬着头皮接下,连忙的和吴程一同向钱俶告辞,指挥着手下近千人加入行军的队伍。

    吴程骑着马儿走到徐羡的身边,徐羡立刻问道:“大帅有何吩咐?”

    吴程倒是不摆主帅的架子,笑问道:“徐总管以为我吴越军士如何?”

    “年轻力壮,装备精良而且很守规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精锐。”

    “总管只拣好听的说,这些人放在太平年间自是精锐,只是乱世之中便不算出众了,自唐时起东南兵弱,说到勇悍远不及中原士卒。”

    东南兵弱是有历史原因的,安史之乱后藩镇林立,东南成了唐王朝最重要的财赋之地。为了防着这个最后的饭碗也砸了,唐王朝一直压制着东南的兵力。

    唐亡之后,东南政权也时相对安稳,尤其是吴越政权也就立国之初打过几回像样的大仗,可以说时承平已久,百姓生活安逸自然少了几分杀气。

    “阵前厮杀凭借个人勇武又能撑得了几时,两国交兵打得是国力,周与吴越加起来难道还不如唐国吗?”

    “呵呵……”吴程笑笑又问道:“此次征唐,总管心中可有定计?”

    徐羡很干脆的道:“没有!末将此次来吴越十分匆忙,对唐国那边是个什么情形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无从定计,烦请大帅与我分说一下。”

    吴程倒是有耐心,骑在马上将南唐与吴越的情形与徐羡说了详细。

    吴越主要占据着苏州和浙西,地盘不大却都是鱼米之乡。南唐的地盘就大的多了,除了淮南、江南、后来有并吞了闽国和荆楚两国,长江以南几乎占了大半。

    吴越和南唐最常交锋的地方是常州和苏州一线,常州是金陵门户,苏州是杭州门户,无论哪一方有失都难免被对方打到国都来,故而两国都在此处屯有重兵,

    “咱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常州了吧?大帅既然说唐国在常州屯有重兵,咱们这两万多人想攻下常州怕是不容易。”

    “无妨,大王说过到时候可以征调苏州的兵马,总管腹中可有良策?”

    “这个……到时候还要看具体情形,最好不要打攻城战,常州重镇想必城高池深,若是碰上个善守的,我们这两万人都搭进去怕是也没用,不知道守常州的是唐国的哪位大将。”

    徐羡很担心常州再冒出个刘仁瞻来,不然他现在就可以打到回府了。

    “常州守将是个大人物,乃是李璟的废太子李弘冀!”

    “是唐国废太子?可是个昏庸无能之辈?”

    废太子在徐羡的意识大多是没用的草包,尤其是输给了李煜这个昏君,一定高明不到哪里去。

    吴程却道:“不,李弘冀其人能征善战心狠手辣,不然李璟也不会把常州交给他来守,李弘冀兴许指望着靠这一仗翻身,绝对会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对付我们。”

    徐羡奇怪问道:“李璟还有这么个儿子?倒是不符合他的家风,这么个人物可以说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李璟为何要废了他?”

    “哈哈哈……”吴程突然大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其实也是李璟自己做的孽,当年李昪驾崩之后李璟继位,为了安抚人心,封了兄弟李景燧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唐国一切军务,并且在李昪的棺椁前盟誓兄终弟及,封李景燧为皇太弟……”

    “然后李璟又封能征善战长子为太子,叫他去抢兄弟的兵权,两虎相争下他李璟便能稳坐钓鱼台,可是这样吗?”

    吴程赞道:“总管一语道破天机!不得不说李璟也算高明,有几分帝王之术,只是他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心狠手辣直接把亲叔叔给毒死了!”

    徐羡不禁到抽一口冷气,“果然是个狠人,这常州看来难打了。”他突然一拍大腿,“我倒是有办法叫李弘基出城与我们决战了,至于能不能将他打败就看你我的本事了。”

    吴程喜道:“当真,总管究竟有何妙计?”

    徐羡嘿嘿一笑,“请恕末将暂且不能明言,还得到了常州再说!”

    杭州和常州距离挺远,一连走了六七日方才到了常州的地界,不过要先攻打并非是常州,而是常州下属的无锡县。

    后世中繁华的都市,此时只是一个小县城,无锡虽然不大城墙却修的高耸护城河也深,城中的兵卒也有七八千人,想要攻下并非易事。

    吴程自是不舍得上直军的精锐攻城,他从苏州调来两万团结兵和诸多的攻城器械,一连攻了两三日也不曾有一人杀上城墙。

    今日吴程又叫邵可迁亲自带上直军的精锐攻城,打到城墙上又被杀了下来,邵可迁差点连小命都搭了进去。

    来之前信心满满的吴程已经无计可施,到了傍晚又把麾下将校聚集到一起商议对策,只是众人一个个长吁短叹却没个好主意。

    就在吴程准备叫众人回去休息的时候,吊着伤臂邵可迁突然道:“吴越将士久不上沙场,战力自然不及四处征战的唐兵,末将素问北兵剽悍,大帅为何不叫徐总管麾下的将士出战。”

    徐羡闻言不由得想跳脚骂娘,自己不过无意抢了他副将头衔,便一直跟他过不去。他是客军带来的还都是骑兵,哪有叫骑兵去攻城的道理,简直是无理取闹。

    幸亏吴程中正,不等徐羡开口,吴程已经替他辩解道:“徐总管手下士卒虽然剽悍可都是骑兵,叫骑兵去攻城岂不是大材小用,白白折损了岂不是叫人心疼。”

    徐羡立刻道:“大帅说的是,只要唐军敢出城作战,下官一定与麾下冲锋在前!”

    “哼,说的好听,你只带骑兵来就是躲攻城的苦差!”邵可迁突然拜倒泣道:“大帅只心疼周国的将士就不心疼吴越的男儿吗,难怪一路上给他们好酒好肉吃,却叫咱们吃糠咽菜,大帅不公!”

    此言一出,那些一直默不作声的将校们纷纷出言附和,直言吴程偏袒周军士卒,看来他们心中早有不满,今天是相约好了一起发作。

    徐羡连忙的解释道:“诸位袍泽误会了,酒是本官自带的肉是向沿途的农户买的,绝非是大帅偏袒周军士卒。”

    不患寡而患不均,徐羡早就吩咐那些混账低调些偏偏不听,果然被人嫉恨了,若是换作徐羡在前方卖命攻城,后方有人喝酒吃肉,他也不会痛快。

    吴程也是一脸为难,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仅仅是影响士气那么简单了,若是这般闹下去不用等唐军来打,自己人可能就会火并。

    “哼!管你哪来的酒肉!要么你们周军明日攻城,要么你们明天滚蛋!不用你们这千把号人,咱们吴越军一样能打到金陵城下。”

    不等徐羡说话,他身后突然有个人道:“打就打,我们要把城攻下来你当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