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方坦白了很多事的第二天, 路巡亲自陪周行朗去了家居卖场挑床和沙发。周行朗一开始就没打算做多别致的设计, 家里装修风格走的是日式简约,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来的, 所以选购的家具也相对简单,在宜家就足够解决大部分的需求了。
路巡陪着逛了大半天,晚上两人一起回到已经能看出家的雏形的新居。
有了家具、电器, 有了灯和床, 只差一点软装和床品就能入住了。
“墙上还空着,不知道挂点什么。”
路巡后退一步,观察墙和周围空间的色调:“这里适合挂一副毕沙罗的风景画。”
周行朗哈哈一声:“我也觉得。”这位画家是他很喜欢的一位。
他没放在心上,毕竟卡米耶·毕沙罗的油画,在当代是无价之宝, 馆藏在各大美术馆和博物馆——挂一副临摹作品没必要,如果真的要挂风景, 还不如花钱去买一副小画家的风景油画。
没待几天,周行朗就坐车去了龙山村, 建筑设计非常需要实地勘察数据,在前期工作里,像这种地形复杂的施工现场,是需要从设计伊始牢牢把关的。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跟路巡在一块儿的时候,周行朗都没办法好好工作了,说只牵手还真的是只牵手,只是把他的手玩出了花样,给他看手相, 从两张完全不同的手相都能联系到天生一对上。
周行朗有些晕车,但英叔开车很稳,他躺在后座听了足足五六个小时的情感节目,听电台主播帮人调解谈恋爱问题、出轨问题、婚姻问题……有些特奇葩,听得很有趣,连英叔都听乐了。
听着听着,忽然有个女人打电话到了电台直播间,主持人问她有什么情感问题,女人说:“我跟丈夫结婚十年,孩子都上小学了,最近……我发现他有点不对劲,看起来像出轨了。他每周都要出去几次,不知道做什么,我就偷偷查了他的手机,发现他跟一个人有长达一年的暧昧短信来往。”
听到前面,周行朗还津津有味,以为会出现什么大战小三的经典情节,哪知女人说:“我调查了很久,找了个私家侦探去抓证据,哪知道他的约会对象是、是个男的。”
电台主播隔了好半天才说:“跟你结婚十年的丈夫,是gay?”
周行朗反应跟电台主播一样,有点惊诧,有点……五味杂陈。
他之前上网搜的时候,搜到过类似的新闻,同性恋男人迫于压力结婚生子,婚后出轨同性的事,屡见不鲜。
这对婚姻的另一方是非常大的伤害。
女人说:“他不想离婚,更怕我把事情闹大闹到他单位去,会害他丢掉饭碗。可是他根本就不爱我,跟我结婚只是因为他父母想要他结婚、想要一个孙子而已,我不能原谅他。”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主播都在安慰女人,痛骂骗婚渣男,劝她离婚。
周行朗听得愤怒之余,还有些……难受、愧疚、心虚。是很复杂难言的心情。
就好像感觉在骂自己一样。
虽然他和路巡的结婚的初衷和情况不同,可性质是一致的。都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结婚,婚后才暴露“真面目”。
和他以“失忆”为由,不承认这段婚姻的行径,几乎是一样的恶劣。
被伤害的人始终都是路巡。
他想要是换成自己是被骗婚的那个,估计也绝不会原谅渣男。
只有一点不同的是,现在他愿意做出改变、愿意去尝试,虽然还不知尝试结果会怎么样。
到的时候是晚上,英叔怕他坐车不舒服,开得很慢,周行朗不想让他连夜开车回去,便留他在这里休息一晚。
时间太晚,周天跃也没有跟他讨论工作的事,热了点宵夜让周行朗和英叔吃了,就关了楼下的灯,道了晚安。
沿海小渔村的夜静悄悄的,海浪的声音很迷人,周行朗喜欢听着潮起潮落的动静入眠。
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路巡的视频电话。
周行朗接起,把手机丢在床上换衣服,开了免提:“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刚才不是还讲过电话吗。”
一个小时前,车子刚抵达的时候路巡就来了电话,跟他说了两句。
这会儿又来了个,还是视频。
“有东西要给你看。”路巡那边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的原木和吊扇,“行朗,你在哪儿?”
“我换衣服,等下。”周行朗穿上睡衣,才趴床上拿起手机,“你给我看什么……”说着就停顿了下,周行朗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屏幕,“你怎么不穿衣服呢。”
“穿了的,”路巡把手机往下挪了点,声音沙哑,“穿了裤子的。”
周行朗瞪圆了眼,一下用拇指把摄像头遮住:“你就给我看这个啊!”
路巡穿是穿了,只是他身上纹身密布,一件黑色的遮羞布也遮不了羞,看起来都是一个色,还能看出夸张的形状。
他发现自己开始有点能欣赏男性的阳刚之美了。
前两天他把手机上的大胸美女棋牌游戏都给卸载了,现在看着男人的胸肌,有一点……就一点,会觉得肾上激素飙升,喉咙发干,就好像看见了404的东西一样。
“不是这个。”路巡笑着说,“我看不见你了。”
“摄像头坏了。”周行朗一只手死死遮住摄像头,搓了搓自己的发红的脸,又挠了挠脖子。
“噢,”路巡没跟他计较,走到一旁,揭开白色画布,“这两幅画,你喜欢哪个?”
“什么画……”
周行朗跳了起来:“我艹!!!”
看清楚了那两幅是什么画后,他立刻不淡定了。
两副毕沙罗。
保存得完好无损的毕沙罗。
路巡看见恢复光明的画面,周行朗凑近的大脸,面不改色地说:“你不是说墙上缺点东西吗,挑一个,挑剩下的挂家里书房。”
“这两副……都是真的吗?”周行朗凑近手机屏幕,仔细地看。
路巡:“是我的私人收藏。”
周行朗就一个学画画的普通人,鉴赏能力基本没有,顶多能认出来是谁画的。换做其他人拿着这两幅画到他面前来,他的不会信是真的。
毕沙罗的画虽然没有莫奈、毕加索的贵,可也不便宜,偶尔才能在拍卖市场上见到一副,拍出价格也都是上亿的天价。
但如果是路巡的私人收藏……应该没有理由是赝品。
路巡问他喜欢哪一个:“日落这一副更适合你那面墙。”
“两个我都喜欢,不过还是别挂我那里了,不然多遭贼惦记。”太贵了,路巡摆明了就是要送他的意思,周行朗哪里敢要。
挂在自宅里也就罢了,毕竟房子还是路巡的。
路巡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啊,可是……你就不怕一离婚,我把画拿走,不还你了?”
“我们不会离婚。”路巡把前摄像头重新对准了自己。
“话不能说这么满……”周行朗视线再次有意无意地晃到他的胸膛上。
这男人真不要脸啊,都挺起来了。
在大面积的黑色纹身上,粉得显眼。
周行朗有点手痒痒,眼神飘忽不定,忍不住把菜单栏拉下来截了个图。
路巡根本不知他在想什么龌龊事,盯着屏幕里只露出半张脸的周行朗:“你已经开始喜欢我了是不是?所以我们不会离婚。退一万步说,假使分开了,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我心甘情愿。”
周行朗仍是严词拒绝了。
路巡笑笑:“那就先挂自宅里吧,挂一副在你卧室里,反正也是夫妻共同财产。”说到底,周行朗不肯收还是因为爱自己爱得不够深,若是够深,就不会存在考虑财产的问题了。
什么时候周行朗愿意接受那副画了,就代表他已经爱上自己,把财产认作共同的了。
没聊多久,路巡看他打了个哈欠,就说了句晚安,让他去睡觉。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他又想起一件事来。
拿过手机,翻出和美术馆甲方爸爸ethan的聊天记录。
和ethan聊天很舒服,对方似乎什么都了解一点,且了解自己,周行朗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人是披着马甲的路巡,毕竟合同上的条件太优厚,完全是为了成就自己拿国际建筑大奖的项目。
只是后来又打消了怀疑,一是因为他和路巡在一块儿的同时,也给ethan发过消息,对方回复了;二是因为周行朗也不相信有人会这么不要脸,整天用另一个身份吹嘘自己。
路巡脸皮虽然厚,但……不像那么自恋的人。
这会儿又有点不确定了。
周行朗按照时差,在第二天下午发消息问时差党ethan关于美术馆展馆的安保问题,他不是安全专家,在设计室内结构时只能从美学角度出发,而无法考虑到名画的安全问题。
两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会儿,ethan说会介绍一位专家来帮助他设计。
随即周行朗把话题绕到了路巡身上去:“上次你说想给这个摄影家专门设计一座展馆,我也询问过他的意思,他这个人很谦虚,虽然摄影技术好,可他不那么觉得,认为自己配不上以他命名的展馆。”
ethan:“我认为他完全配得上。”
周行朗:“我也是那么认为的,所以我认为设计后、建造出来再告知他,对了,我还打算在展馆外面为他量身定制一座帅气的雕像,安装在喷泉中央,雕像还会biubiu喷水的那种,像罗马特雷维喷泉,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路巡:你老公我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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