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风和搓了搓手,“我也觉得就是你能触发这枕木了,你要不先来个获奖感言?”
丹歌轻咳了一声,道“感谢父母……”
“什么老套的词儿啊!”风标一推丹歌,阻止了他的继续发言,“我们还是先试一试能不能触发吧。”
风和点头,道“也好。来,我们都瞧向这枕木!”
“嗯。”众人齐齐应声,都看向了枕木,在众人的眼中,眼前的荧光点点,已经颇为清晰,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个生肖都在各自眼前清晰无比。但那枕木安然地躺在桌面中央,似是陷入了沉睡,对于四面八方十二双眼睛的耽耽虎视一点儿不惧。
“各位,你们都瞧着枕木呢吗?”风和问道,他这时候努着劲儿瞧着枕木,险些将一双明目化作了一对斗鸡眼。
风标道“是瞧着了!可是没有触发枕木。也许这条件还真不在丹歌身上,也不在丹歌眼前可见的神兽之龙身上。”
“哎呀!”风和抖了抖身子,他这一抖,得意尽显,如果此刻给他安条尾巴,他就可以摇曳着升空而去了。他也正是认定这会儿没人看见,才这样肆意显摆。他道,“难道我其实才是触发这枕木的人?众望所归呀!啧啧啧,愣着做什么,转起来!”
大长老笑道“家主你再像刚才那样儿抖上一抖,我们才动!”
“嘶……”风和讶异不已,“你们竟瞧得见?”
六长老这老好人也来凑热闹,他笑道“本是瞧不见的,奈何我们都瞧着枕木,眼界是清晰的。我们余光一扫,就把一只摇头摆尾的人,收进了视野里面。”
风和摸了摸脸,却忽然一正色,拍桌子说道“嘿!怎么说话的?哪里人有论只的!动了起来!”
众人这才动了起来,虽然说除却了丹歌,接下来也只有家主坐在上首位置,才最可能出发枕木了。但这可能再大,也只是可能,而可能的结论不止有家主,还有其他没有坐过上首位的人,例如风标和天子。
这两人的可能性细究起来,也是不低。风标是风家的年轻一代,如果风标有心,加之风桓无意,风标就很可能做到家主之位,所以算起来,风标也算是风家未来的执掌之人。所以触发枕木也是有可能的。
而天子是世间少见的天子命格,放在古代少说也要做到一方诸侯之位,如果天命所向,就该执掌乾坤,身居皇帝高位。也许天子坐在上首位上,颐指气使之下,这枕木也为天子倾倒,或许就此触发开启,也不无可能。
子规正想着这些,他道“细究起来,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有着一样使这枕木开启的条件或者资质。可偏生方才的九个人坐在上位,这枕木都不为所动。我看这枕木开启,能力放在了其次,亲疏才是关键啊!”
“亲疏?”风标坐在上首位上皱起了眉头,“这东西既然是我风家之物,风家里的亲疏,就是宗室与旁支。照这样算,大长老也在宗室内,但也并没有触发,想来我也不可能了。唯一的亲密者,就是我爸了,他是家主,风家的宗室旁支,都是从他那儿论的。”
风和得意地还要摇头摆尾,但他吸取了之前被众人发觉的教训,身上就没有抖,反而“矜持”起来,“哎!你们两个唱什么双簧,我是众望所归大家伙儿都知道了,你们何必再强调一遍?!”
风标暗暗地翻了个白眼,扭头正色起来,“来吧,大家请看枕木!我觉得我是没戏。”
众人齐刷刷看了一眼,丹歌站起身来,伸手一提风标,道“来吧,继续转,果真是没戏。”接下来轮到了天子,天子在上首位众人向枕木一看,枕木依然是没有反应。
接下来,就是家主了。
家主沉沉地坐在上首位上,他其实心里面也在打鼓,如果他这个最有希望的都无法触发枕木,那么接下来最后一个,目中看到生肖是鼠的三长老坐在首位,触发的可能性更是渺茫。
而家主这么一坐,还没有等他发施令,一股子庞大的吸引力顷刻间从那桌子中间的枕木上传来,这吸引力不吸物品,这屋内还是风平浪静,这吸引力吸引的,正是众人的目光!这吸引力的奇异之处在于,它令众人看着一块破木头目不转睛。
十二个男人,有老有少,有青年有壮年,从四面八方齐齐目不转睛地盯着枕木,仿佛这枕木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绝世美女,在那里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众人盯着枕木不过片刻,众人眼前所见的荧光已渐渐剥离。在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再被枕木抓住,众人从枕木上移开视线,眼前的荧光已经不见,而他们眼前的荧光,此刻正呈现在桌面之上。所有人的荧光,都能被每个人看到了。
这些荧光没有盘桓在原处,而是依据着它们各自演绎出的形貌,以对应生物的行动方式向这桌子中央的枕木靠拢着。鼠窜、牛冲、虎跃、兔蹦、龙翔、蛇蹿、马奔、羊跳、猴荡、鸡飞、狗闯、猪撞。如果此刻能辅以叫声,顷刻间就能在桌面上演绎一首《小鸡哔哔》。
这十二生肖有快有慢,似有前后,也有统一,等到它们终于汇集在枕木之上,荧光忽然光明璀璨,它们在交相呼应中,缓缓动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动画。这一幅动画正是面向着家主风和缓缓铺展,丹歌子规等其余十一人各自搬着凳子,就坐在了家主的身旁两侧。
画面显示两个圆圈铺展,一大一小,等画面渐渐拉远,这圆圈最终汇热÷书在一个人形的胸前,一个女人。原来那连个圆圈代表着乳,代表着母亲,也代表着生命的起源与延续。
画面再远,那一个女人也渐渐成为一个光点,许许多多的光点在她的周围浮现,这是一个氏族部落,这是一伙群居的人类。
画面拉近,光点汇集,变作了一个男人。这在一棵树下,一棵高大的树,树上枝叶繁茂。男人在树下拾起了从树上落下的树枝和树皮,用树枝在树皮上钻洞,最终树皮上绽放出红色的光点,那就是火!
“这是钻木取火!那树就是燧木!”风和道,“难道这里面记载着驱动钻木的方法吗?或者更高深的秘诀?!”
但画面上呈现的东西,显然不是风和的这些猜测。在树下,树木上的光点明了暗,暗了明,树木在枯荣之间,许多的岁月过去了。树下的男人也从之前挺拔,变作了伛偻。最终男人倒在了地上,通身的淡黄荧光渐渐变作灰黄之色,他死去了。
画面再次拉远,许多的黄点荧光,代表着许多的人们,而其中有一个灰黄的荧光光点,正代表这那个死去的人。而那棵树,变作了一个“丫”字型,那就是树远观时的模样。很多的荧光黄点之外,是无数的“丫”字围绕着,这个部落氏族生存在遍布燧木的地方。
画面拉近,还是那棵树下,那里还躺着那个死去老人的尸体。这时候,一个女人走来了,来到了树下,发现了老人的尸体,她推搡着,显得焦躁不安,继而哭泣起来,显然她很是伤心于老人的离去。她看见了老人身边,那一个树枝和树皮,她学着老人那样钻出了火。
火光红亮之中,那个老人灰黄的荧光渐渐变作了淡黄,老人活了!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风和紧紧握着手中的钻木,就仿佛是捏着无数的性命一样。他叹道“这……,这东西竟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吗?!”众人无言,这画面当中的意思,显然就是如此了。
“我觉得……”丹歌道,“为了风家的安全,也为了我们彼此的信任,等事后,我们这些外人,一定要执‘三缄其口’,以让风家心安。”三缄其口之后,此事不可再说,否则天地以雷霆立毙!
风和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何表态,这是丹歌抢先提出来的,他知道丹歌子规是坦荡的人,他们毫无觊觎之心。但为了风家,这一步如果丹歌不提,他也会提及。此时丹歌先行提及,他反而不好回答了。
一旁的丹歌也没有再作声,只是攥住了风标伸过来的手,风和没有表态,但是风标给予了丹歌最诚挚地感激。
再次看向画面,复活的老人和那个女人相拥而泣。而很快,燧木能复活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部落,人们有序地围成一圈。在人群中央,是一个大大的红点,人们在祭祀,他们尊燧木发出来的火为圣火。
后来,这燧木的火成为了他们常用的火,时不时的有人死去,时不时的就有红光明亮在灰黄的荧光旁边,然后灰黄就会再次成为淡黄色,这个部落在渐渐壮大,而同时老人也越来越多。
不知过了多久,从燧木林外,来了另一群人,这一群人以颜色较深的黄色荧光代表,显然比燧木林中的这个部落强悍多了。这一群人进了这部落里抢掠屠杀,只留下了女人。灰黄的光点被转移到了丛林里,是尸体被埋葬在了燧木林下。
过了很久,在女人们诞下胎儿之后,强盗们带着新生的胎儿离开了,留下了女人,也留下了几个孩子。而在强盗存在的这些时光里,这个部落一点红光也没有亮起,这个部落的女人们,没有透露任何有关于燧木能起死回生的消息。
在强盗走后,女人们在尸体旁点燃了红黄,全族死去的人们,又活了过来!就在大家相互欢庆的时候,丛林里一点没有熄灭的火星燃起,很快烧着了整片燧木林!人们想借水源扑救,但火势太强了,根本无法扑灭,人们被困在丛林的中央处,无法逃生。
而更失望的是,他们也无法死去。
燧木十分耐燃,燃烧了恐有十年数十年,等人们一个个都老了,树木还在不停地燃烧着。曾经死的磨难,变作了如今生的磨难。
部落内部开始了争斗,他们手拿着武器,相互搏斗,不闪不避,他们不是为了争抢,只是为了死去。而当遍体鳞伤却不能死去,他们更为痛苦了!当无人搏斗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对自己下手,但无论如何,他们难以死去。
或又过了几年十几年,树林的大火只剩下一个光点,大概在下一刻就要熄灭了。依然活着的人们在此刻相互拥抱,彼此道别,为首的老人在众人的见证欢呼之下,一伸手,把那一点红光捻灭了。
随着红光熄灭,所有的光点倏忽消失,无论是代表树的,还是代表人的。这历史仿佛从未发生一样,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忽然,一点淡黄的光泽出现,再放大,就在原先部落停留的位置那里,有一根长长的矛,一个矮矮的木枕,那是那不死部落留下的全部。
又不知何时,一双无形的手,将矛钻在枕上,一点红光忽现,红光其畔,一点淡黄的光明显现,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婴孩靠在枕边,手握着长矛,在他的面前不远,是一个女人的胸脯,胸脯放大,还是那一大一小两个圆圈。
生命,还在延续。
到这里,枕木上面的画面全部消失了。
众人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风和一叹,道“这画面里告诉了我们什么呢?”他心中也有着答案,而他要找一个同道者。
“护林防火,人人有责。”四长老一本正经地说道。
“哧……”风和笑了一声,连忙收拾了笑容,埋怨道,“正是严肃的时候,你不要开玩笑!”
当长老幽幽一叹,道“还记得显露荧光的口诀吗?叫做重现天地。而这燧木如果重现天地,是否会有同样的悲剧上演呢?我想一定会的。这也许就是荧光能被‘重现天地’四个字唤出的缘故,它演绎这个故事告诫我们,燧木的复生能力,反而会让人类走向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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