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真的希望夫人离开古家吗?她若是离开了古家,那腹中的孩子如何办?”红桃收回视线揪心的望着她。
“讲真的,我也很迷茫。”古依儿望着门外叹道,“我娘生活在古家一点都不幸福,我虽然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可是我也能感受得到她内心的苦闷和无奈。我爹其实也没说错,天下间哪有拆散爹娘的儿女。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拆散他们,只是他们心不在一起,成全了我爹就苦了我娘,成全了我娘就苦了我爹,真正夹在中间为难的人是我才对,怎么做都是错。”
红桃又随她一起向门外张望,小脸上也跟她一样充满了纠结。
古依儿又坐了片刻才起身,“走吧,让他们自己解决。”
“是。”
红桃随着她刚走出厅堂,就见晋山从书房旁边的木梯后面走出来。
“王妃,属下找红桃有点事,可否把她借属下一会儿?”
瞧着他那一脸讨好的笑,古依儿回头看了看红桃,小丫头明显不好意思,脑袋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她笑着摆了摆手,“有什么事远点去说,别妨碍我跟王爷。”
“多谢王妃。”
晋山乐得直接上前,拉住红桃的手就往外跑。
古依儿目送他们跑没影,郁闷了一上午的心情这才有了一点暖和的迹象。
比起时下那些传统的婚恋,就像她爹娘那种,她还是觉得自由恋爱的好,彼此投缘,惺惺相惜,有欢乐有甜蜜……
……
霓霞院
因为秋盈盈临时搬来,所以院里的人都挺忙的。
就连古召紫都在帮着春华和夏雨收拾房间,还有整理从古家搬出来的东西。虽然大件没什么,但平日里穿的用的加起来也不少。
当古奎忠走进霓霞院的时候,一个个忙活的丫鬟全都呆若木鸡,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是亲自前来。
古召紫刚从秋盈盈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水,见到他差点把水盆给扔了。
“爹……”
古奎忠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也没有应她,而是直接从她身旁走过去,快速进了她身后的屋子。
很快,春华和夏雨也纷纷跑了出来。
房门被关上,古召紫才回过神。
她放下水盆想去推门,被春华和夏雨眼快的拉住,并使劲儿给她使眼色。
古召紫嘟着嘴眨着眼,很是不放心。
“二小姐,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夏雨凑近她耳朵小声安慰道。
“可我爹刚刚的样子好吓人……”
“只是吓人而已。”春华掩着嘴偷笑起来。
自从秋盈盈回京以后,她们就一直跟在秋盈盈身边,对古奎忠的脾气可以说很了解。
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久而久之她们都习惯了。
古召紫不敢进去,怕挨骂,可又担心秋盈盈一个人面对会受委屈。纠结了一番后,她还是决定留在门外守着,若是里面有什么动静她至少能第一时间冲进去阻拦。
而房间里,古奎忠带着一身凶煞之气出现,但在看到那正在床边收捡衣物的女人时,他一身怒火莫名的就消了大半,眼中的凶恶之色也随之消失,被许多无奈所取代。
见她抱着一叠衣物朝衣箱走去,他疾步过去从她手里夺走了衣物。他没有把衣物扔出去,而是走到衣箱边替她把衣物放进了箱子里。
秋盈盈也没阻拦,转身就去桌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对面。
古奎忠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衣箱边看着她。
她的娴静和文雅一如从前,无论是哪个角度看去都是那么的温柔迷人。记得她爹第一次带她出现,她默默的跟在她爹身边时,就是这副宛如清泉般的模样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
他回府之后第二天就到秋家提亲,却被她爹直接拒绝。原因就是他年长她太多,她爹不愿她给他做续弦。
他求亲失败,可又忘不掉她温柔娴雅的身影,在得知她爹准备将她嫁给别人时,他又气愤又不甘心,所以才用了那样的手段将她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盈盈……”他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从成亲到如今,近二十年的时间,然而他们真正做夫妻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两年。
女儿没骂错,从头到尾他给她的只有伤害……
“坐吧,坐下好好聊聊。”秋盈盈没有看他,安静的在桌边先坐下。
“盈盈,跟我回去好吗?我知道你在家里不快乐,可那到底是你的家,你可以恨我、恨我娘,可你总该为孩子着想,依儿从小流落在外,你舍得腹中的孩子像依儿一样吗?”古奎忠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之前还颇具威风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难受。
秋盈盈摸着肚子高耸的肚子,抬头平静的看着他,“他们不会像依儿那般可怜的,依儿从小没有爹娘陪伴,但他们有娘和大姐、二姐陪伴,他们会比两个姐姐更幸福。”
“盈盈!”古奎忠捏了捏双手。他害怕与她拉扯,不得已只能蹲下身,如此才能与她平视。抓着她的手,难掩激动,“跟我回去好不好?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如果只是为了生孩子,我在哪里都可以生。”
“可是我需要你!”
“不,你可以随心所欲换女人,任何人都可以取代我。”
“胡说!”看着她平静无波就像在聊别人的事一样,古奎忠激动的把她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盈盈,我真的错了,以前是我辜负了你,以后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会对百般好、千般好,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我古奎忠这辈子若再负你就不得好死!”
秋盈盈扭开头,也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
“盈盈……”
“你回去吧,我本来想好好与你谈谈的,你非要如此,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你要与我谈什么?”古奎忠重新把她手抓回来,眼中出了揪心,还有许多小心翼翼。
“我不会再回古家了,希望你以后别纠缠我。”
“盈盈!”
“你听我把话说完。”秋盈盈冷下脸将他打断,接着道,“本来我这次回古家,是想替我们母女报仇解恨的,就算不杀你们也要把你们弄得家破人亡。”
“你……”古奎忠双眼大瞪,是没想到她会怀着这样的想法回古家,顿时又惊又骇。
但秋盈盈完全没看他,甚至没耐心听他多说一个字,扭头望着虚空继续道,“我本来是为了报仇,可是我还来不及动手,贺氏就暴露了原形,她们母女仨人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老天是开眼的,既然他都替我们母女报了仇,那我也可以看在你是女儿她爹的份上饶了你们。何况依儿已经有了安稳的生活,我就算报了仇也换不回来我们母女失散多年孤苦无依的日子。秋家的仇也报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想平平静静安安稳稳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再认认真真把他们抚养长大,仅此而已。”
“盈盈,你可以恨我,继续恨我,但求你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我知道我亏欠了依儿许多,从来没有尽一天当爹的责任,我想好好弥补你们,看在依儿还叫我爹的份上,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秋盈盈轻轻的摇头。
见状,古奎忠突然起身,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用力抱住。
“盈盈,我真的悔不当初,不该那样伤害你,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一起抚养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
“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听到她回应,古奎忠赶紧低下头,激动又不失坚定的点头。
“那我腹中的孩子跟着我姓呢?”
“……”
“怎么,做不到吗?”秋盈盈抬起头,平静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我……”古奎忠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哪里知道她会提出这种要求,真是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可说出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这个当口让他如何拒绝?他垂眸盯着她又大又圆的肚子,突然灵机一动,“王爷不是说你腹中怀的双生子吗?那只过继一个给秋家,行吗?”
“可以。”
见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古奎忠欣喜不已。
至少她没有说两个孩子一起过继给秋家……
然而,他喜色刚起,秋盈盈又突然道,“不管我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头一个出生的就是秋家的人。”
“这……”古奎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顶上一样,让他心间隐隐透凉,“能不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谈论过继哪一个?”
这要是头一个是男孩,后一个是女孩,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见他还想商量,秋盈盈冷着脸将他推开,重新坐回凳子上。
“你不同意就算了,那我两个孩子以后都姓秋。反正你娘也当众说出了要休我的话,我现在离开也是遵从她的意思,即便在外生下孩子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们古家再无半点瓜葛。”
“盈盈!”古奎忠就差跺脚给她看了。可惜她连个正眼都给自己,他只能再次蹲在她身旁,抓着她的手道,“真的不能好好商量吗?”
“商量什么?我秋家出事时,你没有帮秋家出过一分心力,如今我要一个孩子姓秋,那也是在替你恕罪!再说了,本来我就是个被你们家赶出去的女人,就算我两个孩子都姓秋,也不会遭人唾骂。何况我早就受够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压根就不屑别人的唾骂。”秋盈盈冷哼着撇开头。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就会随我回去?”古奎忠痛心的反问道。
“你觉得呢?”秋盈盈扭回头对他冷然笑道,“你不把家里的老母亲处理好,我今日跟着你回去,明日说不定又要被她休出来,你不嫌难受,我还嫌搬家麻烦呢!”
“盈盈,你别这样说好吗?娘她只是一时气急才说出那种话的,你怀着孩子呢,她怎么可能……”
“我怀着孩子又怎么?怀着孩子她就不敢说那种话?那生下孩子就可以随便让我滚了?那行,我已经滚出来了,不用再麻烦她赶人了。”
“盈盈……”
“你别说了,与其花费时间来说服我,不如回去把你娘安抚好,免得反过头来又把所有错扣我头上,我可担当不起。”秋盈盈侧过身,摆明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古奎忠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知道他们母子理亏,特别是他娘那里,如果不处理好,就像她所说的,说不定今日把她带回去,明日她又跑了。
总不能让他时时刻刻守在家中!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回去看看,很快就来接你。”
他直起身,见她仍然不肯看自己一眼,他眼中带着失落,黯然转身离去。
……
“噗!”听着他道出自家娘亲开出的条件,古依儿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见他黑了脸,她赶紧拍着胸口恢复正经,“那啥,其实吧,我觉得娘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她那肚子明显就是怀的双胞胎,一家一个很公平的。”
“可要是头一个是男孩、后一个是女孩呢?”古奎忠脱口恼道。
“你啥意思?还嫌弃女儿?”听他这担忧的口吻,古依儿瞬间拉长了脸,“有女儿都不错了,至少我娘还愿意给你生!你要再嫌这样嫌那样,到头来连女儿都跟别人姓了!再说了,当年秋家出事你怕受牵连所以袖手旁观,你以为你没点责任啊?”
“我……我没有嫌弃女儿,我只是担心,要真那样,我不得嫉妒死?”
“噗!”古依儿再一次喷笑。
虽然这句实话透露了他的小心眼,可也真的戳中了他的笑点。
他们一家想儿子都快想疯了,如果秋家得了一个儿子,古家再添个女儿,别说嫉妒死,恐怕气死都有可能。
“有何好笑的?为父在跟你谈正事!”古奎忠脸色黑了一层又一层。
“呵呵……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嫉妒的,这生孩子可以说全凭运气,也可以说老天保佑,你要怕儿子生到别人家,那你就多做点好事,说不定儿子就是你的。不是我说话难听,要是都像祖母那样的,只把女人当成生孩子的工具,老天也会看不顺眼的。再说,就算秋家得了儿子,凭我娘那么能生,你将来对她好点,说不定她还会替你继续生呢。”
前面的话古奎忠不爱听,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火气立马歇了大半。
论生孩子,他的盈盈确实无人可比……
都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如果她一直在他身边,现在怕是孙儿都满堂了。
瞧他坐着发起呆来,古依儿有些不耐烦了,“你不回去处理府里的事,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啊?”
“我……我还想问问,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娘对我死心塌地。”古奎忠瞥了她一眼,突然说话像焉了气似的。
“呵!你还真是会给我出题哦!”古依儿鄙夷的嗤道,“就我娘这辈子的经历,我敢说她压根就没喜欢过谁,当然,她也没机会去喜欢谁!你想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别说她不给你机会,就凭祖母那副嘴脸,我娘也不会对你动心!”
“你说话能否别如此难听?”古奎忠又忍不住恼火。这句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可每次都要让这个女儿气个半死!
“想听好听的?”古依儿挑起眉梢,调侃似的反问道,“你说实话,你有多重视我娘?给她送过什么好东西?还是说过多少甜言蜜语?你这把年纪且曾经女人无数,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哄女人。我就纳闷了,外面的野花野草你哄得倒是挺欢畅,轮到我娘了你却什么都不愿意做,到头来还怨我娘对你不好,你未免太过分吧?”
“谁说我没送她东西?是她自己不要!”古奎忠立马辩解起来。
“你送东西的时候都不专情,她为何要稀罕?说不定她还会在心中猜想,你送的那些东西都是其他女人不要了的。”
“你、你别胡说八道!”古奎忠猛地起身,气得完全听不下去了,黑着脸道,“我懒得再与你多说,当我什么都没问!”
看着他愤袖离去,古依儿嘴角使劲儿的抽着。
这半百老头,不会又是恼羞成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