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
她脑海中突然出现贺氏走路的样子。
可接着她就否认了。
贺氏年纪虽然跟她差不多,可贺氏走路轻快稳健,并不像罗氏这般端正优雅。
再说了,贺氏和罗氏的容貌也差很多,说她们是姐妹估计也没人会信。
“王妃,你在看什么呢?”杜青缘轻声问道。
“没什么。”她赶紧收回视线,并自嘲的牵了牵嘴角。
贺氏给她造成的印象太深刻了,她不但心狠毒辣、而且还擅长易容,以至于她死了以后她心里还有很深的阴影,现在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都觉得她跟贺氏有关。
估计这种感觉要在她心里持续许久……
“王妃,你吃点心么?”杨彩蝶将桌上一碟糕点端到她面前。
在人前她都叫‘王妃’,在人后才会叫她‘三儿’。
古依儿撇嘴盯着她手中的糕点,低声道,“上次那喂鸡喂兔的糕点你们还记得吗?”
闻言,杨彩蝶突然愣住,紧接着赶紧把碟子放回原位。
杜青缘对着糕点眨了眨眼,“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古依儿扫了一眼四周,甲乙丙丁一身丫鬟打扮分布在她们身后,没有人靠近她们。
她这才勾了勾手指头,压低声音对她们道,“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这些东西不是所有宾客一起食用的,更要谨慎小心。而且今日宾客众多,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坏人混进来。”
听她这么一说,杨彩蝶和杜青缘立马绷直身体,脑袋虽然没动,可眼珠子却转左右不停转动,好似真的有危险潜伏在她们身边似的。
见她们这般模样,古依儿忍不住失笑,赶紧一手拉一个,“不用这样,别人看到会笑话的。”
两人这才放松了一些。
不过杜青缘还是紧张不已的道,“王妃,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在外面久留了,好想现在就离开。特别是你,真不应该出来,万一谁想趁机害你,王爷又不在你身边,我和彩蝶又不会武功,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是啊,青缘说得没错,三儿你就应该留在昭陵王府,不该出来的。”杨彩蝶也附和道。
“留在昭陵王府我更心虚。”古依儿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你们是不知道太皇太妃最近有多缠人,天天来陪我说话,隔一天就给我送吃的。如果不是兔子帮我们发现糕点有毒,就凭天皇太妃这几日做给我吃的糕点,我恐怕已经毒发身亡了。”
“啊?她当真要害你啊?”杨彩蝶听得忍不住惊呼。
“彩蝶,你小声些。”杜青缘赶紧拉她,然后向她解释道,“太皇太妃一直都记恨王妃,这是朝中都知道的事。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起初是想让陶玉娴嫁给王爷的,可王爷和王妃在外面成了亲,坏了她所有计划,所以她对王妃一直耿耿于怀。”
“可陶玉娴都那样了,她还存什么幻想?”杨彩蝶鄙夷道。
“就算没存幻想,但她也照样记恨王妃。你看上次那包糕点,就足以说明一切。”
“三儿。”杨彩蝶紧张道,“我看你和王爷还是搬回芙蓉居吧?你跟这样的人住一起,肯定会吃亏的。”
“唉,我也不想跟这样的婆婆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过我们这次是特意搬回去的,就是想查证一些东西,而且也有些眉目了。”古依儿沉脸哀叹,见她俩好奇,她突然提醒道,“上次你们演哭丧演得不错,我估计再过一段时日还要你们再演一次。”
“还演啊?!”两人同声惊呼。
“嗯,还要演。”
“这次哭谁呢?难道哭太皇太妃?”杨彩蝶好奇问道。
“这次还是哭我。”
“啊?!”杜青缘瞪着一双大眼,脸色都白了,“王妃,我们就不能换个人哭吗?这一个月不到都哭你两回了!”
“就是!三儿,你不能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古依儿摇了摇头,“上次你们随便哭的,这次必须哭我。”见她俩都嘟着嘴不愿配合,她带上了几分笑容安慰道,“我知道你们认为这事很晦气,可是对我而言,真的没什么。我可是仵作出生,死人骨头摸了不少,甚至还跟死人睡过一屋。像义庄那种地方,我去就跟回家一样,如果说晦气,那种才是真晦气呢。”
“三儿,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杨彩蝶认真问道,没心思跟她开任何玩笑了。
“为了查证王爷亲母的死因。”
“……”
她这话直接让她俩都沉默起来。
尽管她们没什么见识,可是也明白这种事非同小可。
再观四周的越来越多的宾客,甚至还看到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朝她们这边走来,她俩赶紧打住想说话的念头,并且同时朝她们迎了过去。
“太夫人、夫人。”
“你们来得可真早。”沈夫人温和的笑了笑,“衍儿和少源出门也不招呼我们一声,我们还以为你们没准备好呢,结果害我们在府中白等许久。”
虽然她话中有嗔怪的意思,可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气性。
杜青缘赶忙回道,“夫人,太傅说与王爷早约好了时辰,所以就带着奴婢先出门了。都怨奴婢粗心,应该让人给您带句话的。”
“呵呵,我说笑的,衍儿出门向来如此,我哪会怪你呢?”沈夫人笑得很随和。
自从沈衍告诉她收留杜青缘在身边的缘故后,她除了对杜青缘多了怜悯之心外,也多了不少好感。
经过多方证实,她知道杜青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接近她儿子,更没有被她儿子馈赠的钱财所打动。她身为沈府主母,见过的人也不少,但像杜青缘这样的女孩却不多见,自然的就对杜青缘多了很多善意。
而且平日里她把自己儿子的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连素来挑剔的儿子都很满意,她还有什么理由排挤这个丫头?
见她们要去给古依儿见礼,杜青缘赶紧到沈太夫人另一侧,与沈夫人同时搀扶着她朝古依儿走去。
“拜见王妃。”婆媳俩同时行礼道。
“太夫人、夫人,快请起。”古依儿起身朝她们抬了抬手。
“谢王妃。”
还不等陪同而来的简夫人罗氏招呼丫鬟,古依儿就先朝甲乙两人吩咐起来,“小甲、小乙,快给沈太夫人和沈夫人安座。”
“谢王妃。”婆媳又同时福了福身。
旁边的罗氏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们坐下,然后热情的招呼道,“王妃,今日请来的戏班子都是京城最有名的,不知道您最喜欢听哪出戏,老身这就去吩咐班主换您爱听的。”
“这台戏就挺好的,罗夫人不必去张罗了。你还有这么宾客要招待,尽管去忙,不用招待我们。难得与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见面,我想与她们好好说会儿话。”古依儿微笑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是,那老身就不打扰你们了。”罗夫人恭敬的应道,临走前还朝沈太夫人和沈夫人歉意的笑了笑。
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也礼貌的回了她一笑。
在她离开时,古依儿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许是知道自己有多疑的毛病,这次她再认真看罗氏背影时,也没觉得罗氏有什么熟悉感了。
要说看戏,她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台上演的情节她大概能看懂,就是他们的唱腔她听不习惯。
不过身旁的婆媳倒是挺感兴趣的,一坐下来就看得津津有味。
见她们看得认真,古依儿都不好打扰她们。
对这对婆媳,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可以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和睦的一对婆媳。
不论她们在什么地方,沈夫人都把沈太夫人搀扶着,而沈太夫人大多时候都把话语权都交给沈夫人这个儿媳,她最羡慕的就是她们之间这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默契。
就在她收回羡慕的目光时,突然瞥到不远处又有人朝她们这边走来。
要知道,她这个位置可以说是戏台对面最高的雅座,论身份而言,除非她邀请,否则京城还真找不出几个能与她同席的人。
不像是刚离去的罗氏,她好奇的扭头看去,想看看是谁来了。
只见一名陌生的少妇带着丫鬟朝她而来。
之所以叫少妇,主要是这妇人年纪不大,估摸着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极其美艳动人,那水蛇腰在襦裙下摆动得妖娆十足,若不是对方步子迈得小,她真要以为对方是在走古装t台秀。
随着美艳少妇的出现,原本站在沈夫人身后的杜青缘突然低下头,并下意识的朝沈夫人靠近。
美艳少妇一到,就主动向古依儿行礼拜道,“妾身袁氏拜见王妃。”
她头上的珠簪闪得让古依儿眼窝发紧,遂微微眯眼,好奇的问道,“你是哪家的夫人?”
“妾身夫君乃太史杜长林。”
“……”听她自报出来的身份,古依儿脸色瞬间就冷了。
原来这就是杜长林的续弦夫人、杜青缘的二娘!
她一直没叫‘起’,袁氏也不着急,继续半蹲着身子。只是在抬起头时像才发现杜青缘似的,又惊又喜,“青缘,没想到今日你也来了。”
瞧她那一脸的亲切劲儿,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都没心思看戏了,婆媳俩都面无表情的把她盯着。
袁氏还热情的向她招呼起来,“老夫人、夫人,妾身有礼了。”
“嗯。”沈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袁氏接着惊喜起身,径直朝杜青缘走过去,主动去拉杜青缘的手,“青缘,你让我想得好辛苦。看看你,都消瘦了,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她这番话让沈太夫人和沈夫人都拉长了脸色。
古依儿更是差点被她恶心死。
她一直都好奇杜长林究竟娶了什么老婆,没想到竟是个这样的货色。
什么叫消瘦了?
杜青缘虽然做了沈衍的丫鬟,可吃得饱穿得暖,不但面色红润,连身体都比以前胖了。虽然胖得不明显,但绝对不是以前那个见到外人就很自卑的女孩。
什么叫苦?人家现在跟着沈衍开开心心的做人做事,就像脱胎换骨了似的,这女人是哪只眼睛瞎了才能说出这番话来的。
最重要的是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还在场。
她这么一说,不等于是说杜青缘在沈家遭到了虐待吗?
然而,她所看到的是沈夫人对杜青缘很好,就在刚刚她就亲眼所见,沈夫人对杜青缘说话温柔随和,甚至还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杜青缘咬着唇,并将自己的手从袁氏手里抽出。
杨彩蝶一看这情景就明白了,立马就想上前把杜青缘给拉走。
古依儿先抬手将她拦下,并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么多人在场,袁氏这个二娘在可恶,相信她也没胆子造次。
如果她真敢,那就有好戏看了。
对这种舔着脸找抽的人,她可是从来都没客气过。
“缘儿。”袁氏继续去拉她的手,叫比之前还亲昵,“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后娘,以至于我们之间闹出许许多多的误会。这些误会我都向你爹解释清楚了,也得到了他的谅解。虽然你不一定会原谅我,但是没关系,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绝对不会再疏忽你的。缘儿,我知道错了,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都盼着你早日回家团圆……”
说到最后她竟拿起手绢嘤嘤泣哭起来。
杜青缘整个脸色都是白的,再一次将手从她手里抽出。
杨彩蝶忍无可忍的嘲讽道,“说什么团圆,不是杜大人亲笔写下的断绝书吗?青缘现在在身边做事,吃穿不愁,谁愿意跟你回杜家睡马棚、吃馊食!”
“你……”袁氏立马朝她看去,一双美目滴水未见,倒是盯着她不停的打量。
她没见过杨彩蝶,而此刻杨彩蝶站在古依儿和沈太夫人中间,加上杨彩蝶穿着打扮并不像丫鬟,甚至衣料都是绸缎,头上的发簪看着简雅但稍有眼力劲儿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丫鬟下人才能有的。
一时间她判断不出杨彩蝶是何身份,所以有点愣。
正在这时,沈夫人突然朝杜青缘开口,“青缘,去太傅那里问问,看他那边需要什么。”
“是,夫人。”杜青缘赶紧应声,然后果断的转身离开朝男宾席的方向跑去。
谁都看得出来沈夫人是在帮她解围,不想让她留在这里继续被袁氏纠缠。
袁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很快她又带笑的福身道,“妾身来得唐突打扰王妃和老夫人、夫人看戏了,妾身这就告辞。”
古依儿直视着对面戏台,好似看得特别专注。
沈太夫人也就先前看了她一眼,后面连眼角都没给她一个。
沈夫人见杜青缘走开后,又继续陪着自家婆婆专注的看戏。
没有人留她,甚至没一个人有与她说话的意思。
她自己也倍觉难堪,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然后轻咬着下唇离开了。
在她走后,杨彩蝶冷眼瞪过去,“她肯定还会去找青缘麻烦的!”
“放心吧,只要她去了太傅那边,杜家不敢为难她的。”沈夫人对她温柔一笑。
“太夫人、夫人,我让彩蝶陪我去花园走走。”古依儿突然起身。
闻言,沈太夫人和沈夫人跟着起身,躬身送她。
临走前,古依儿朝小丁吩咐道,“把这里的瓜果点心和茶水都撤了,给太夫人和夫人换上新鲜的。”
婆媳俩下意识的朝桌上看去,都不明白她的用意。
古依儿笑着解释道,“太夫人、夫人,你们不要误会,刚刚有只麻雀飞过去,不小心撒了点东西脏了这些瓜果点心,我让人取些新鲜的给你们换上。”
自打隋媖贞隔三差五送吃的给她后,她现在对任何人给的食物都不敢用。
自己不敢用,那些为她准备的东西也不敢轻易给别人用……
说她太敏感也好,说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反正她就是让隋媖贞给整怕了。
今日来简家,她是纯粹来参加婚礼的,完全没想过要吃任何东西。
在她们离开后,沈太夫人和沈夫人看着新摆上桌的瓜果点心,婆媳俩相视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复杂。
而之后,她们谁也没动一点吃的,只是认真观戏……
……
虽然花桥还没到,但前来的宾客越来越多,古依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受重视,她也不想太出风头,索性带着杨彩蝶和甲乙丙丁往人少的地方去。
在一处花园里,她让小甲去男宾席把杜青缘接过来。
可小甲去了之后独自返回来禀道,“王妃,青缘姑娘没有在太傅身边,太傅说她并未过去。”
“什么?!”古依儿和杨彩蝶同时冷了脸。
相视一眼后,古依儿又问道,“那你告诉太傅没有?”
“奴婢已经向太傅说了。”小甲回道。
“三儿,青缘肯定被杜家的人劫走了!”杨彩蝶咬着牙恨道。
本来她就挺替杜青缘打包不评,先前见到袁氏那虚假又恶心的嘴脸,她更替杜青缘痛感厌恶。
沈夫人把杜青缘支走的用意她们都明白,只要杜青缘到了沈衍身边,别说袁氏不敢去恶心人,就是杜长林也不一定有那么厚的脸盘。毕竟与他们在一起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杜长林敢正大光明当着一群大老爷们造次?
沈衍要真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杜长林也不会到现在都见不着杜青缘。
古依儿也不迟疑,立马朝甲乙丙丁吩咐起来,“你们分头去找找!”
“可是……”小甲很不放心她。
“放心,今日谁敢造次,我会弄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古依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再说了,今天是简家的大喜之日,要是有谁敢惹是生非,简家丢不起这个人的。”
见她如此笃定,小甲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其他三人分头去找杜青缘了。
她们一走,杨彩蝶也待不住,“青缘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家人,如果我们不帮她,她只能受人欺负。三儿,我们也去找她吧。”
“嗯。”古依儿点了点头,带着她往花园深处走去,“我们去那边看看。”
如果杜家的人要为难杜青缘,那肯定不会选人多的地方。
就像杨彩蝶说的那样,如果他们这些人不帮杜青缘,她又能指望谁呢?
……
‘啪’!
假山后面,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扬手打向女孩的脸。
别看他年少,可动作娴熟有力,当即就把女孩的脸给打偏了。
“你这个贱人,爹娘为你丢尽了颜面,你还有脸出现?你那么有能耐,怎么不去死?别人家养一条狗还知道对主人摇尾乞怜,而杜家养了你十多年你说断绝就断绝,简直连条狗都不如!你不但不思回报爹娘的养育之恩,还让爹三番五次为了你被人羞辱,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面对他的打骂,杜青缘捂着脸一声不吭,甚至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回来!想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少年愤怒的将她胳膊抓住,一边叫骂着一边朝她身上挥下拳头。
他比杜青缘小三岁,可是个子却和杜青缘差不多高,力气也比杜青缘大。
随着他拳头如雨般落下,杜青缘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往地上蹲。
少年不止往她身上落拳头,还连打带踹,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嚣张跋扈的横气和狠劲儿。
“你这贱人,让爹娘受辱、让杜家丢脸,看我不打死你!”
“贱人去死!”
杜青缘被他用脚乱踢着,连蹲都蹲不住,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面对如此暴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护着头,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啪’!
一记鞭子如猛蛇飞舞,凌厉的击向少年的后背。
“啊!”少年遂不及防,瞬间发出一声惨叫,同时也停止了施暴的行为。
“青缘!”杨彩蝶惊呼着扑过去,把杜青缘护住,恶狠狠的瞪着那少年,“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敢打我?!”少年没看杨彩蝶,而是恶狠狠的瞪着手持黑鞭的古依儿。
古依儿也不上前,为了更好的使用鞭子她必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面对少年不敢置信的样子,她脸上全是冷笑,“打你那是看得起你!”
“你!”
“告诉你,我这鞭子可是有毒的,与其在这里与我叫嚣耍横,不如早点去把你爹娘找到,好与他们见上最后一面。”古依儿举了举手中的鞭子,怕他不信似的,还‘好心’的提醒他,“不信你摸了摸你身后。”
少年挨了她一鞭子本就疼痛难受,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又青又白,下意识就摸了摸伤口的位置。
在看到手指上黑色的血迹时,他双眼瞬间充满了惊恐。
接着发出一声惨叫,跌跌撞撞的冲跑了出去——
“啊!”
古依儿这才拔腿朝杜青缘跑过去。
“青缘,你怎么样了?”
“王妃……彩蝶……”杜青缘吃力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刚一动弹就痛得她直抽冷气。
“青缘,你别乱动!”杨彩蝶赶紧制止她。
“没……没事……”杜青缘还是咬着牙撑起身。
古依儿和杨彩蝶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起来。
这里是简家的大花园,她们也不好揭她衣裳帮她检查伤势,只能尽量小心免得碰疼她。
“那少年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杜志豪?”古依儿低声问道。
“嗯。”杜青缘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他真不是个东西!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姐姐,他竟敢如此对你施暴!”杨彩蝶愤怒的骂道。
杜青缘先前连哼都没哼一声,但此刻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她没有声音的落泪,看得古依儿和杨彩蝶心疼又愤怒。
换谁摊上这样的家人也会心寒和绝望的……
最让她们震惊的是,那袁氏所生的儿子嚣张跋扈到这般地步,在别人家也敢对自己的姐姐动手,那以前在自己家里时,不知道有多残暴?
……
而男宾席这边,前来简家贺喜的官员们热÷书坐在一堂,除了向简鹏润道贺外,大家也对简家和古家的婚事纷纷称赞。
虽然都是些奉承话,但大喜之日谁也不会嫌这种的奉承话多。
就在宾主相谈甚欢时,一少年跌跌撞撞的出现,刚跨进厅堂门槛就倒在了地上。
突来的这一幕把厅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然而,在看清楚少年背上的鞭伤时,姬百洌眸子一沉,猛的从座椅上起身。
杜长青是第二个起身的,惊呼着跑向儿子,“豪儿!发生了何事?”
“有……有人要杀我……她们……她们在假山那……”少年匍匐在地,惊恐又哆嗦的指着外面。
“豪儿……”看着儿子背上渗出的黑色血迹以及发青的脸色,杜长青吓得浑身跟着发抖。
“来人,快叫大夫!”简鹏润作为主人,赶紧朝自家的下人吩咐起来。
“大夫恐怕也救不了他的。”沈少源从宾客中走出来,一脸邪气的盯着少年,“与其浪费时间请大夫,不如向王爷好好交代,你是如何得罪王妃的?否则好端端的,王妃为何要打你?要知道,王妃手中那条鞭子,可是专打作恶之人的。也是你没内力,要是你是个高手,这会儿都已经断气了。”
“什么?!”杜长林震惊又惶恐的瞪大眼,接着就朝儿子怒喝起来,“你、你敢冒犯王妃?”
“爹……我、我没有……咳咳……”少年刚想解释,突然咳出一口黑血。他惊恐的瞪着双眼,随即朝厅堂中央那高大威严的男人看去,接着奋力的爬过去,“王爷救命……我……我没有冒犯王妃……”
“王爷开恩,饶过犬子一命吧,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杜长林也赶紧到姬百洌身前跪下,紧张得他双眼都红了。
“王爷,今日是犬子大喜的日子,您看……”简鹏润也帮着开口。
今日是他们家的大喜之日,作为主人家,肯定不愿意看到死人这样的晦气事。
眼见众多宾客开始议论纷纷,沈少源笑着打圆腔,“王爷,要不先救他一命吧。他这么一死,不解事情真相的人恐怕会以为是王妃恶意伤人。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如果他真该死,到时候让王妃再赐他一鞭子也不迟。”
姬百洌垂眸盯着嘴角溢血的少年,阴沉的眸光冷得让少年都不敢直视他,可为了活命又不得不抓着他袍角。
“求王爷救命……我真的没有冒犯王妃……”
“王爷开恩啊!”杜长林开始磕起头来。
姬百洌扫了一眼在座的宾客,冷着脸从腰间摸出一粒药丸扔到少年身前。
那少年激动的捡起药丸就往嘴里喂。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杜长林继续磕头,刚刚是红着双眼,现在则是感激的落下泪来。
待儿子咽下药丸,他赶紧去看儿子的情况。
简鹏润和其他宾客也好奇的围上前,只见杜志豪服下药以后,没多久他后背上再溢出的血水就变成了正常的红色。
不过伤口还在,他依旧疼痛难受。
杜长林重重的松了口气。
但松气也只是一瞬间,接着他就暴怒的朝儿子质问道,“你说你到底做了何事?”
“昭陵王妃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
众人纷纷朝厅堂外看去,接着集体行礼,“参见王妃。”
“各位大人免礼。”古依儿步入厅堂,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随即朝姬百洌走过去。
在她身后,杨彩蝶搀扶着杜青缘,杜青缘连腰都直不起来,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这情景让厅堂里的人都看不明白,唯一脸色有变化的就是趴在地上的杜志豪,见到她们进来,只看了一眼古依儿就再没敢看第二眼。
在自家女人走近时,姬百洌沉着脸将她的手牵住,拉到身前先把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确定她身上没有受伤的迹象后脸色才好转了几分。
“王爷,我没事。”古依儿摇头示意,接着她转身面朝众人,“可是觉得很奇怪?为何本王妃会把此人打伤?”
有不少宾客都好奇的点头。
她接着朝杜长林看去,脸色瞬冷,眸子都随之凌厉起来,“杜大人,既然你一家如此不识抬举,那今日本王妃就替杜青缘好好与你杜家算个清楚明白!别说本王妃多管闲事,杜青缘与你杜家已经断绝了亲缘关系,她虽然做了太傅的丫鬟,但她也是本王妃的朋友,你们杜家胆敢欺辱她,那就是没把本王妃放在眼中!”
再接着她抬手朝杜志豪怒指过去,“你,小小年纪嚣张跋扈,别说杜青缘是你姐姐,就算她不是你姐,你也没资格殴打她!本王妃给你那一鞭子,不是要教训你,而是要告诉杜家,敢对本王妃的朋友下手,本王妃一样会要了他的狗命!”
她话音还没落,沈衍已从人群中走出。
“杜大人。”
“太傅……”随着低沉的唤声,杜长林下意识朝他看去。只见他脸上完全没有了温润如玉的笑容,眸光又冷又寒。
“我的人究竟做错了何事,杜公子能否给我一个交代?”
杜志豪根本不敢抬头。
杜长林咬了咬牙,一巴掌甩到他脸上,“混账东西,谁让你惹是生非的?”
“爹……你、你打我……”杜志豪捂着脸又惊又怒的瞪着他。
‘啪’!
杜长林又一巴掌落到他另一侧脸上。
连着两巴掌非但没把杜志豪打醒,还让他变得激动起来,“爹,你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贱人打我?我可是在帮你和娘出气啊!”
听听这话,偌大的厅堂里立马传来唏嘘声。
不少人看他们父子俩的眼神都变了。
杜长林与女儿断绝关系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只不过这是杜家的家事,大家就算知道也当成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眼下生动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怎能不让人唏嘘议论?
再听听杜志豪那一句‘贱人’,口无遮拦不说,完全是一种没教养的表现。
杜长林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涨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奈何周围都是人,想躲都没地方。最后只能把火气全撒在这个让他疼爱过度的儿子身上,撸起袖子用力的连甩了他两巴掌。
“孽子,你给我闭嘴!”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两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而杜志豪本就受了伤,不堪他这两道重力直接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杜长林跪在地上,压根就不知道要如何下台。瞧着儿子身染鲜血被自己打晕,又心疼又无措。
还是简鹏润朝家里的下人使眼色,很快就有两名家奴竟杜志豪抬了出去。
杜长林不放心,起身就要跟去。
“杜大人。”沈衍又低沉的唤道。
“太傅,待小儿伤好之后,下官定会带他去沈府赔礼请罪。”杜长林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
“道歉赔礼,沈某不稀罕。沈某会让人替青缘验伤,她身上有多少处伤,沈某只需要杜公子如数偿还就可。”
杜长林猛然转身,他不是对沈衍不满,而是愤恨的朝杜青缘看去。
见状,杨彩蝶直接挡在杜青缘身前。
沈少源走到她们身侧,对着杜长林发出一阵嗤笑声,“都说杀人偿命,那打人也该如此偿还才对。杜公子明知杜青缘是我衍弟的丫鬟,还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这分明就是没把我衍弟放在眼中。杜大人,本公子可否猜测一下,你杜家是否对我们沈家不满?因为不敢对我们下手所以就对我们沈家的丫鬟下手,对吗?”
他这番话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仔细一想,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杜长林脸色发黑,身子都忍不住轻颤起来,咬着牙道,“待犬子伤好,我一定带犬子去见太傅!”
不然呢……
沈少源最后那些话他担得起码?
但不起!
就算不把沈少源一家算进来,仅是沈衍在皇上面前说说话,他杜家也别想好过。
目送他难堪的离去,众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随着这么一出热闹,原来欢声笑语的厅堂突然间变了气氛。
要说还有谁脸色不好看,那肯定是身为主人家的简鹏润了。
就在他郁闷时,门外传来管家报喜的声音,“老爷,花轿到了!”
也正是他这高亢的呼声让厅堂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大家纷纷往外去。
简鹏润立马换上了笑脸离开了厅堂。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古依儿才拉着姬百洌的手对他道,“王爷,一会儿我和彩蝶带青缘先回府,就不在简家用膳了。”
“嗯。”姬百洌也不强留她,只是认真交代道,“你们多加小心。”
“知道。”
沈少源朝他们抬了抬下巴,“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我送她们几个回去吧。”
沈衍看了一眼杜青缘,沉着脸道,“要不今日都去沈府吧。”
古依儿看着姬百洌,想征求他的意见。
“那观礼之后都去沈府。”姬百洌也点头同意。
……
吉时一到,古依儿站在远处看着那对新人在道贺声和欢笑声中进了洞房。
喜堂的气氛是如此的高涨,可她完全露不出一丝笑容。
对这种自己无法做主的婚姻,她从来都不看好。
可除了祝福外,她还能说什么?
用古奎忠的话来说,古召紫还能嫁出去都算不错了,何况还是嫁给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