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古依儿完好无事的坐在椅子上,被带进书房的杜青缘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跪在地上拜道,“小女杜青缘参见王爷、参见王妃。o
姬百洌注意力落在桌上的画纸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对他而言,古依儿神奇的素描画可比跪在地上的女人更有吸引力,自己的女人就是如此的不同寻常,寥寥几笔就能把一件东西画得如同实物。
古依儿扫了他一眼,差点想笑。
一张素描就让他惊讶成这样,如果让他见到那些汽车飞机,不得眼珠子惊掉?
见地上的人儿一直伏跪在地,她正了正神色,“杜小姐此番求见,是为何事?”
“小女是来向王妃请罪的。”
“你有何罪?”
“小女故意将王妃推入池中,犯了大不敬之罪。”
“本王妃很想知道,你为何要将本王妃推入池中?”古依儿挑了一下眉梢。
“我……”杜青缘突然结巴起来。
她一直伏跪着,古依儿看不到她的神色。
“抬起头来,看着本王妃说话。”
杜青缘娇小的身子不自然的僵硬起来。
片刻后,她缓缓的抬起头。
见她目光垂下,古依儿又道,“起身说话吧。”
“……是。”杜青缘也不知道她要做何,但还是听话的从地上起身。
“杜青缘,本王妃给你一次机会,许你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本王妃都会答应你。”古依儿眼眸微眯,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王妃?”杜青缘一直都没敢看她,听到这话,惊诧得瞪大眸子。
“怎么,你觉得本王妃是信口开河?还是说你更相信古召紫能帮你脱离苦海?”
“王……王妃……您……您怎么知道……”杜青缘更是震惊得说话都不成调了。
“这京城的事,只要王爷去查,再隐秘的事都能查到,何况你家那点事,能瞒得了谁?”古依儿微笑着,也不是嘲笑她,只是向她讲明事实。
杜青缘惶恐不安的朝书桌后面的姬百洌看去。
然而,姬百洌根本没把心思放她们这边,还捏着古依儿从灶里翻出来的黑炭,在纸上划来划去。
古依儿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差点喷笑出声来。opampampgt这家伙是想学吗?
收回视线,她又正色的看着杜青缘。
杜青缘紧张的抓紧衣角,古依儿觉得某个男人的行动很好笑,可是在她看来,很是恐惧。
因为她完看不出来昭陵王究竟想做何……
“杜小姐,王爷这会儿没空,有什么话你说便是,我听着呢。”古依儿提醒她。
意思就是她做主,不用在意那个正在学画画的男人。
杜青缘小心翼翼的扭回头看她。
她是来请罪的,可是这位昭陵王妃却没有一丝怒火,连怪怨的话都没有一句。
反而要许她一个条件……
“王妃。”她突然又跪下,俯首哽咽起来,“求王妃买下青缘吧,青缘愿留在王妃身边为奴为婢,任由王妃差遣。”
“……”她这条件,让古依儿瞬间皱起眉头。
书桌后拿着炭笔的姬百洌也突然掀起眸子,眸光冷然的睇着她。
古依儿沉着脸问道,“想给本王妃做使唤丫鬟?是因为受不了你家人的虐待,对吗?”
“……是。”杜青缘吸了吸鼻子,身子轻颤起来。
“那你能说说你与陶玉娴、古召紫之间究竟是如何回事吗?你既然要做本王妃的使唤丫鬟,那本王妃也得看看你的诚意。”
晋山已经把杜家的事打探得一清二楚。
这杜青缘虽说是太史杜长林的长女,可是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她从小被家人视为不详之人,后来杜长林娶了翁氏做续弦,翁氏进杜家一年就给杜家生了一个儿子,从此杜青缘这个长女在杜家更是过得艰辛,连府里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中,欺负她都成了家常便饭。
有次杜家宴客,古奎忠携家眷去赴宴,同去的古召紫恰巧在花园里看到杜青缘被下人欺负,替她赶走了家奴,随后她就与古召紫有了来往,而且古召紫只要出门,必定会叫上她一起。
由于古召紫是古奎忠的掌上明珠,杜家也想巴结古奎忠,见杜青缘跟古召紫走得近,对她的态度才有了好转。
而古召紫又与陶玉娴很要好,所以她们三人自然就成了一伙。
“禀王妃,小女与紫儿小姐走得近,乃是因为紫儿小姐与我说过,只要我以后听她的话,她就保我在杜家不受人欺负。o二娘娘家舅舅有个孙子,只因人丑又是个傻子,二十出头都没娶上媳妇,最近二娘告诉我,说要把我许给那个傻子。他们连婚期都定下了,就等着日子一到就让那傻子家里人来接我去拜堂。我把这事与紫儿小姐说了,想请她帮我向爹和二娘求情,可是紫儿小姐说,要我先帮她得到沈太傅,就算不能马上嫁给沈太傅,也要让别人误会她与沈太傅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许是一口气说太多,杜青缘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才又接着哭道,“最近她要我们常常外出,专挑沈太傅去的地方,假装与沈太傅偶遇。由于我们一同出现,沈太傅也不便说什么。其实我也知道沈太傅对紫儿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认识紫儿小姐和玉娴小姐,也只有她们愿意接近我。所以最近这段时日,我们几乎每日都在一起。”
古依儿一边认真听一边分析着。
她与古召紫、陶玉娴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尚且不论,但她说的要嫁给一个傻子,这些事是真的。
晋山带打探的消息回来时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杜家的人真不是东西’!
堂堂的杜家小姐竟然睡马棚边上,可见这杜青缘在杜家的地位是有多低。
察觉到自己思路跑偏了,她赶紧又正色起来,问道,“古召紫的事我暂且不提,我就想知道,陶玉娴要陷害的事,你事前知道吗?”
杜青缘抬起头,本就长得又大又圆的眼睛因为哭泣变成了两只金鱼眼,脸上泪不多,泪水几乎都在眼眶里打转。
“我并不知道她想陷害您。虽然平日里我都与她们在一起,但玉娴小姐很少理会我的。”
“那你把我推下池水,坏了陶玉娴的好事,你就不怕遭她报复?”
“不论我如何做都要得罪人,都是要受罚的,那我宁可不做坏人。”
“你倒是个聪明的。”古依儿夸道。
没有贬低的意思,是发自真心的夸她。
换做是她,她也会如此选择。
跟她这个原身比起来,这杜青缘似乎比她原身还要凄惨。
再怎么样,她在苗岭村没有受过虐待,只是那地方穷,家家都不富裕,也就不能指望吃饱穿暖。比起杜青缘身心所受的摧残,她这原身过得算幸福了。
何况她原身的娘还在世,这杜青缘的娘早死了。
想到这,她内心也颇多感慨。
在感慨中,也对杜青缘多了几分同情。
想到她恳求的事,她皱着眉又问道,且不知不觉的改变了自称,“为何要选择给我做丫鬟?失去自由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杜青缘又吸了吸鼻子,低头哽咽道,“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傻,可是只要我成了王妃的人,我家里人就没资格再为我做主了,而我也不会再嫁给一个傻子了。”
“这些话你也和古召紫说过?”
“说过。”杜青缘点了点头,“可是紫儿小姐拒绝了我,她说这样做会得罪我爹,毕竟这是杜家的家事,不想两家因为我闹得不愉快。”
古依儿心里默默算着。
这话她说得也算诚实,如果她说她没有跟古召紫提过,那自己反而不太相信。
古召紫也没说错,这确实是杜家的家事,清官都断不了,何况一个外人呢。
这社会又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加上女子地位本就低下,只要不死人,谁也插手不了。
“你也知道这是你们家的家事,那你求我,我又如何能帮得了你?”
“我……”杜青缘咬着唇望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道,“那就请王妃当做是我故意推您下水的,求您责罚。哪怕将我逐出京城发配蛮荒之地做苦力,我也愿意。”
“……”古依儿抽了一下嘴角,是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狠。
她可知道发配去做苦力的人,其下场是什么?
何况她还长得不赖。
要还她一个人情,这是自己提出来的,然而谈到现在,她却有些为难了。
如果她要一笔钱,她绝对立马点头,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可她提出甘愿为奴为仆的要求,这是真的把她难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书桌后面原本正在‘学素描’的男人冷声开口,“晋山。”
“王爷?”候在门外的晋山很快走了进来。
“杜青缘以下犯上,罪不可恕。即刻将她押入大牢,听候皇上发落!”
“王爷……”古依儿起身朝他看去。
姬百洌暗暗递给她一个眼神。
她立马会意,顿时忍不住咧开嘴角。
杜青缘都没有抬头就对着他们磕起头来。
“谢王爷!谢王妃!”
“杜小姐,跟我走吧。”晋山也看出自家两个主子不是真心要惩罚她,故而也没对她动用武力。
杜青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那模样就像生怕姬百洌和古依儿反悔似的。
目送她跟着晋山离开,古依儿吐了一口气。
“怎么?心疼她?”书桌后的男人突然起身朝她走来。
“也不是心疼,只是对她的身世有些感慨。”被他带入怀中,她顺势依偎着他,低沉道来,“我是最听不得别人歧视女人的话,这世上如果没有女人,那谁来生孩子延续后代?自己的骨肉留着自己的血,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无所谓呢?男人如此贱视女人也就罢了,偏偏很多女人也贱视女人,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为夫何曾贱视过你?”姬百洌抬起她下巴,眸光不悦的瞪着她。
“我又没说你。”古依儿送他一对白眼。顿了一下,她又有些烦躁的抱怨起来,“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本分很老实了,可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就算我不去找别人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到我头上。要我说啊,还是苗岭村住着舒服,清苦是清苦,可自由自在,乡邻之间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多好。这京城里,同个屋檐下的人,都能搞出这么多事,简直烦透了。人生在世,天天勾心斗角,那些人都不觉得累吗?”
对她的抱怨,姬百洌也没生气,反而抚着她两道精致的柳眉,低沉道,“过几日为夫陪你回苗岭村。”
“好啊!”古依儿立马笑着应道,“我早都想回去看看了,等过几日那些成块的洋芋差不多都出苗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教他们后续的栽种方法了!”
“都听你的。”姬百洌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将她打横抱起,“不过现在你要听为夫的。”
“呃?听你什么?”古依儿不解的看着他。
“不是对外宣称你负伤么?难道为夫不该为你施针医治?”
“……”古依儿听得有些懵。
她需要施针吗?
直到被他抱着走出书房,看着他眼眸中显露出的邪肆的笑意,她才反应过来。
顿时一脸涨红,哭笑不得的拍他肩膀,“你个大坏蛋,能不能不要把你邪恶的念头说得这么正经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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