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萨船长还要和施劳德?布雷交接货物,因此清沂也不与他久谈。送走客人后,清沂带着“胚体Ⅲ号”前去探访沃特波勒。这一主一仆伤得极重,都浸泡在斯特润姆提供的胚体组织液中进行治疗(“这组织液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啊啊啊啊啊……”斯特润姆哭道),可怜巴巴的。尸细胞可以修复这种连“灵魂药水”也无计可施的重伤,完美重构身体(仅限死灵生物),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媲美“沸血药水”。
纸包不住火,“胚体Ⅰ号”崩溃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费马那儿。费马立刻带着加装“强壮者遗骨”的“胚体Ⅱ号”过来,想在斯特润姆伤口上撒一把盐,却不料清沂就在当场。清沂哪能不知道费马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这货本来就没肠子),便严肃而深刻地训斥了他一通,吓得他不敢吭声。
解决了一单,然后是另一单。
离开炼金实验室后,清沂神色淡淡,走在没有活人的道路上,只有影子陪伴左右。
“喂,书虫,我们还是别斗气了吧?”靠在临街窗口,费马忽然道。“再斗下去的话,陛下会不开心的。”
斯特润姆不自然地歪歪嘴角:“我根本就没想和你斗气。”
而沃特波勒?卡伦泡在组织液中,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对八卦很感兴趣。
“那就好。”费马转过脸来,指着斯特润姆的鼻子,大声喊道:“不过,我是不会输给你的!就赌上我男子汉的热血和名誉,用发明一决胜负吧!”
“……你到底(你他妈)有完没完!!!”斯特润姆与沃特波勒一同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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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忽然多了一些人气——死灵玩家们陆续在凋零之树下复活,满脸都是不甘与愤怒。他们稍事休整,便组队出城,再次赶往山那边的战场。
是的,在阵营冲突中,死灵玩家们接连惨败、溃不成军。
因为昨晚死灵玩家们连夜偷袭了五座小镇,引得生灵玩家们怒极出手,目前所有被攻陷的小镇都已被夺回。这里有一个绕过系统规则的方法:在低级生灵玩家和低级死灵玩家战斗的情况下,高级生灵玩家可以通过和低级生灵玩家组队,然后助战,掌握主动权,充分发挥等级优势、打压死灵玩家。死灵玩家们完全没预想过这样的情况,顿时悲剧了。
“强势逆转”这四个大字,在论坛头条上熠熠生辉,似乎想眩瞎死灵玩家们的眼睛。
傍水依山也死了回来。他马上就去找六月阳光,找了很久,终于在监狱地牢见到他——白骨海洋的真正主人。
“我们输了。”傍水依山板着脸,道。
“看得出。”清沂点点头。他面对着千彩花杰克、坐在王座上,似乎刚才还处于谈判中,却是被傍水依山打扰了。天花板垂下一颗颗明灭无定的囊泡,绿光时而深沉、时而浅淡,比起灵魂之火来说又别有一番味道。
“在早上,法兰吉和部分死灵生物精锐离开了?”傍水依山又道。
“我派它们去打游击。”
傍水依山的脸开始发红,配合一颗颗雀斑,简直像是一个红瓤大西瓜:“那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们会输?”
“是啊。”清沂平静地看着傍水依山。“我记得我曾私下告诉过你,要你小心点儿、一遇见危险就撤退,但你大概没听进去吧?不然现在也不会落到掉一级的惨境——”
傍水依山叫了起来,愤怒得无以言表:“那为什么不告诉其他公会的会长,让他们准备好,然后做出应对?你既然已经猜到先机,又那么聪明,如果有准备的话,肯定可以将生灵玩家们的逆袭给粉碎的!”
清沂叹了口气。
“第一,我不是圣人,没办法将必败的战役打成胜仗。有些事情,不是‘想当然’就能成功的。”
“第二,我不是慈善家,我没有对那些公会会长伸出援手的职责。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能给你建议,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第三,我不是保姆,不能为你保驾护航。你也是一个领导者,你也该做出自己的决策,而不是等我站到前台把敌人消灭干净、而你施施然跟在我后面混饭吃。我个人认为,这样对我来说不好,对你来说更是不好。”
傍水依山摇摇头,不敢置信:“可是,你是死灵王者,你比普通玩家要强大得多,难道你就不该负起责任吗?就算别人没有求你,你就不能主动走上前线吗?”
“你似乎忘记,我是怎么建立起自己事业的——我将‘魔王殿’击溃,这才能站住脚跟。我不对那些毫无同盟关系的公会负责任,也不对所谓的死灵阵营负责任。我只对我的势力、对我的属下负责。如果你想和我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请记清楚这一点。”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没想到还是所谓的‘合作关系’。”傍水依山咬着牙齿,眼里怒火熊熊,气冲冲地离开地牢。
清沂微笑一下,不答话。
“这样对待一位小朋友,果然很有你的风格。”千彩花杰克冷冷笑道,散发出一阵阵好闻的花香,一嗅之下,胸肺之间就清爽至极。
“如果你肯归顺于我,我保证你会认识到我的全部风格。”清沂把视线转回到这个家伙身上。“杰克”明明是个男人的名字,怎么会用在一棵娇滴滴的鲜花上?这么一想,倒显得千彩花有些怪异了(说到底还是游戏设计人员的恶趣味吧!……)。
“别说蠢话了,我以大地母亲的名字起誓,我要是归顺你,就叫我顷刻凋零!”杰克恶狠狠地吼道,藤蔓在清沂身边乱舞,像是随时要对他施以鞭刑:“快把尸体给我!你答应过我的尸体呢!”
清沂眯着眼睛,似乎被狂蛇般的藤蔓吓得睁不开眼皮:“不是说过了吗?刚刚出了点小意外,尸体被半路截下来了。我已经吩咐属下妥善处理了,你稍等片刻就好。”
“‘刚刚’?‘刚刚’?!!!你这个骗子,你,你撒谎!愿你得不到活水,愿你离开土地!”虽然有了智慧,但杰克似乎还没学会骂人这一门博大精深的课程,骂都骂得没点儿魄力:“城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眼睛与耳朵,你别想瞒过我!在血肉史莱姆截下尸体后,你本可以马上再送一批尸体过来,但你没有!你还去接待客人了!”
“啧,骗不了你。”清沂撇撇嘴。薛多闻言哈哈大笑,影子在墙上做捧腹状。
千彩花杰克怒了,语气冷峻起来:“六月阳光,你到底有没有正视你和我之间的问题!你一点儿也不想合作吗?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声令下——”
“只要你一声令下,所有的魔化植物、鸟类魔兽和昆虫类魔兽都会听你的话?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的城市就毁于一旦?开你系统的玩笑啊!!!这座城市怎么会被一棵破花儿覆灭?!你以为,我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建起这座城市啊?!!!”
驼背老骷髅的身影在脑海一闪即逝,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烙印。
清沂霍然站起,从储物囊里抽出巨大的魔导炮“亡者呼声”;影子从地面升起,形成一个支架,好为白骨暴君分担炮身重量。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千彩花杰克,一个黑色心脏光影在炮口前端出现,凝聚了深不可测的魔力与黑暗元素——【死亡波纹?无情之心】!!!
暴君的眼里也深不可测,他的语气里甚至听不出喜怒:“我受够了你的威胁。你说,要是对你开上一炮的话,能不能让你闭嘴呢?”
在强大黑暗魔法的压迫下,所有植物都簌簌发抖,囊泡立刻熄灭,藤蔓更是慌不择路地钻进地里。千彩花杰克拥有强大的生命力,是地道的植物之王,自然明白那魔导炮中蕴含着强大力量——足以将它毁灭成渣的力量!它的花茎向后一曲,使得花朵尽量远离魔导炮,语气也没有刚刚那般强硬了:“六月阳光!你不要乱来……”
清沂笑道:“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这儿关过一个叫黑格尔的家伙,它和你一样桀骜不驯,但最后呢?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抬不起头?既然你要威胁我,那么我也可以威胁你,假如这个方法能让你头脑清醒一点儿的话!你要当植物的王者,可以;你要我承认你的地位,也可以;你开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比如免费送上尸体什么的,都可以,但前提是:你他妈的给我放尊重一点好吗?!我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才是这个城市的掌管者!‘你一天还扎根在我的土地上,一天都得听我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杰克沉默了。
清沂收起“亡者呼声”,走上台阶。薛多发出一阵阵幸灾乐祸的怪笑声,声响在监狱里回荡不绝,层叠反复,仿佛有一群冒险者集体开了【嘲讽】。
“话说,宿主,你这次倒是罕见地没有去捍卫自己利益啊?”离开监狱后,薛多不解地问道:“明明已经把小镇给打下来,为什么又轻易放弃了?”
“我要的本来就不是那些小镇,我要的只是死人而已。毫不夸张地说,尽最大可能地杀死敌方平民,这就是我的目标。”
清沂冲影子眨眨眼睛,略显调皮:“敌人死得越多,我们就越有利;我是以一场战役的失败,换取一个战略上的成功。看着吧,很多东西都在悄然改变,这种趋势一旦形成,就谁也阻止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