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天带着小柴的蒙汗药,和大家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茶铺。
“老大,干啥去?”卫青问道。
齐小天看了看天色说道:“一会儿见分晓。”
说着,转身走了半步,又停下来,似乎确认的问道:“京城最好的酒坊,是不是如意坊?”
“是啊!如意坊的酒那味道叫一个好,尤其是他们家的女儿醉,专供京城达官贵人,一般人就是有钱也喝不到。”卫青说道。
齐小天已经离开了。
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好坐在茶铺,监视对面的丁家山货行。
“唉,吕简,你的身手怎么样?”卫青问道。
吕简想了一下,摇头笑着说道:“打几个泼皮无赖倒还可以,遇到以搏杀为主的军人恐怕只有逃命的份儿。”
卫青摇了摇头,两手一摊说道:“那你和我俩差不多,都是半吊子。”
他说的我俩,指的是他自己和司马震。
吕简也苦笑说道:“我这两下子,都是偷学来的。吕家好的武师都教嫡系子弟,我这庶出的,呵呵……”
卫青不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脸看着赵阔和纳兰芷,说道:“这里,也就两位最能打。如果我们冲进去,你们能保证放平那些胡人暗探么?”
纳兰芷虽然喜欢打仗,却也没有试过生死搏杀。她虽然顽皮但并不鲁莽,相反还很聪明。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逞强,摇头说道:“我怕是不行。只是打过架,没真正对上过高手,没法衡量。”
赵阔抱着双肩说道:“我也没法儿说。我爹说我现在可以上战场,运气好的话或能自保。具体什么水平,也无法确定。”
卫青双手轻轻搓了几下,说道:“那还说个屁,咱们在这大眼瞪小眼的,难不成能把那群胡人给看的自己出来投降?赶紧报告京兆,让他们来拿人。”
“可我的功劳?”吕简有些着急。
“人都拿不住,还谈什么功劳?况且,以后机会有的是。我回家和我爹说说,给你在军中安排个官职,慢慢也能混出头。”卫青说道。
吕简沉默,他不是不相信卫青,而是不相信吕家,甚至吕皇后会让他顺利加入军中。
相对来说,吕家最针对他的,似乎是吕后。
吕简能感觉到,吕家对他的所有态度,都来自于吕后。
吕后那一关过不去,谁都不好使。
这也是他想借助番邦暗探这个梯子,直达天听的原因。
只有越过吕后,直接面见现如今的圣人齐元泰,他才有一线机会,走入仕途。
“还犹豫个鸟啊!”卫青着急的说道。
“再等等吧!”纳兰芷看着为难的吕简,劝卫青道。
“等有啥用?”卫青一摊手。
“安王不是刚出去了么?或许他有办法儿。”纳兰芷虽然这样说,但她也想不出齐小天能有什么好办法儿对付这群胡人。
显然,众人都不信。
齐小天在魁星楼作出了五首诗词,其中三首堪称经典。
最近在京城文人圈子之中,谁提起来都是又恨又敬。
恨的是他的毒舌辣评,敬的是他随手间写出的绝世好词。
三首词,三种文风。已经不是自成一家那么简单。
简直就是涵盖百家……
这些荣耀,除了能说明他的文采逼人,确实有才华,可又有什么用?
捉拿胡人暗探,可不是你做上几首诗就能拿下的。
唇枪舌剑,口诛笔伐,那都是文人的夸张说法儿,哪个能真的杀死人?
卫青、司马震见到齐小天就拜大哥。一是因为脾气相投,二是因为齐小天还是皇子。
说白了大家都处在同一个圈子之中。
否则京城大街上的混混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卫青去拜别人为大哥?
要说真的心服口服,还真差那么些意思。
赵阔文人的调调也懂的一些。但他更擅长的是武功。对什么文会夺魁,文人指点江山,更多是当个笑话看。对齐小天称呼老大,纯属是跟着凑热闹。
吕简更是和齐小天只有一面之缘,知道他是安王,才找他来主持大局。
一群人之中,说到最后,也只有纳兰芷心里隐隐的对齐小天有一丝期待。
不过也只是一丝而已。
小柴则没有任何看法儿,就那么呆萌的吃着蜜饯果子,瞪着大眼睛,似乎只要大家说怎么干她就怎么干的样子。
“烧酒,上好的烧酒喽……”一阵嘹亮叫卖声从街的一头儿传来。
一个小贩儿,供着腰,后面有个很大的驼背,整个人佝偻着,吃力的推着一辆小车,车上摆着五六个坛子。
每个坛子上,都盖着封泥,外面用红纸贴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卖酒喽,上好的烧酒,错过不再有喽……”小贩儿喊一声,顿一下,吃力的推着车子。
“啊哈————”小贩儿忽然咳嗽一声,紧跟着嗓门儿拔高,嗓音嘹亮的吼了起来:
“三月三酿新酒出好酒喽,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好酒好酒好酒,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
小贩距离茶铺不算太远,风从他的方向往这边吹来,显得声音更加嘹亮。
尤其是这新奇豪迈的唱腔,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小贩第一遍唱的时候,茶铺中的几人就开始跟着哼哼。
当小贩第二遍唱出来的时候,卫青已经能跟着哼哼出来。
“这小贩的歌儿,真好听,比那些咿咿呀呀唱堂会的好听多了。”纳兰芷看着小贩驼背的身影,似乎都觉得是那么的高大。
小贩似乎也唱的嗨了,整个人推着小车,一边唱,脚下的步伐也有节奏的跟着颠儿了起来……
“这家伙的酒,一定卖的很好。”司马震看着小贩,轻声说道。
“依我看,这家伙不用卖酒,就按照这个节奏,卖唱就足以养家糊口。”卫青哈哈笑道。
赵阔抱着肩膀,一身衣衫棱角分明,他冷静的说道:“何止是养家糊口。这唱腔自成一派,恐怕都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大家呢!”
“若他只会这一首,那也难说的紧呢!”吕简笑道。
“此言差矣,兄台难道没听说过,一招鲜,吃遍天么?”卫青嬉笑道。
小贩越唱越嗨,引得周围的人都驻足观看。
就连丁家山货行的人都有几个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那里看小贩表演。
小贩小车颠儿的欢,唱的嗨,却不知道,悲从中来,摆在小车最边上的一坛酒忽然翻滚下来,落在地上,摔个稀碎。
“哈哈……”众人看小贩嘚瑟的欢,却临时翻车砸了一坛子酒,不由得哄堂大笑。
小贩的车,此时正停在丁家杂货铺的门口,一坛子酒就碎在风口处。
酒坛打翻,小贩一愣,紧接着就停下车子,抢到了那一坛碎了的酒跟前,呼天抢地的跪了下来。
“小强你怎么样了小强,小强你不要死啊。我们同甘共苦了那么久,一直对你供书教学,想不到现在白头人送黑头酒。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小强。你醒醒啊,小强……”
声音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可他越是这么撕心裂肺,周围的人笑的越是欢畅。
丁家山货行中一人笑道:“这小贩有意思,竟然还给个酒坛子取名儿,哈哈,当真好笑。”
众人听他一说,更觉好笑。
小贩一翻白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小强的感情,小强啊,你前脚走后面就有人嚼舌根啊,你若在天有灵,就把那嚼舌根的一起带走吧……”
众人听他一说,又是哄笑一阵,纷纷骂小贩是疯子。
还是丁家山货行的伙计喊道:“喂,卖酒的,你的酒今天进货今天卖出,能有什么感情,别做戏了。”
小贩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说道:“青楼尚且有人卖艺不卖身,我偏偏卖酒不卖坛,又有什么奇怪?”
“卖酒不卖坛?难不成你守着这些坛子过?”那伙计笑道。
小贩一边呜咽,一边说道:“这些坛子,都是我吃饭的家伙,都是老伙计。这个小红,跟了我几年,共沐风雨。这个小刚,曾经为我遮风挡雨。这个小明,算了,为啥滚出去的不是小明而是小强啊……”
小贩说到这儿,又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看他说的头头是道,纷纷一轮起来。
晚风舒卷,一阵阵酒香飘散出来。
人群中立刻有懂酒的人说道:“好酒啊,这似乎是如意坊的。”
“小子,你这酒怎么卖?”有人喊道。
“一两银子一坛。”小贩立刻收了哭腔,利落的回到。
众人看他眼泪没干,谈起钱来,更是双目放光,知道他之前哭小强什么的都是做戏,为的也不过是把酒买的贵一点儿。
果然,众人听到这个价钱,纷纷摇头离开。
“不识货。”小贩儿鄙视的看着散开的人群,推起车子,就要走。
“那啥,小哥儿慢走,你这酒留下几坛尝尝。”丁家杂货铺的掌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一两银子一坛,不还价。”小贩儿倔强的说道。
“哈哈,银子不是问题。你再给爷们儿们唱一嗓子刚才的曲儿,多给你五两银子,如何?”掌柜的说道。
“真的?”小贩儿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没想到这也能赚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真的。”掌柜的豪爽的说道。
“先给钱。”小贩一伸手。
掌柜的一边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小贩,一边笑道:“你倒是不吃亏。”
这边付了钱,那边立刻有人过来抬酒。
小贩儿自然也跟着进到了丁家山货行之中。
不一会儿,小贩儿的歌声就响了起来。
先是“喝了咱的酒”唱着唱着就成了“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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