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堂隐于汜水万花谷之中,陆凌天上次来时还是和姜文一起去救离夫人。
沿途非止一日,普玄带着陆凌天终于来到汜水鱼门旁边的凉亭。凉亭依旧如先前般陈旧,玉门二字斑驳的几乎不能识别。这座凉亭便是鉴花堂一处联络之地,万花谷之中的船来往进出,都停靠在河边简易码头。凉亭地处隐蔽,周围又都是芦苇,若无人指点,的确不易找到。
到了这里已无路可走,普玄下了驴车,将栓着的萝卜解了扔到地上,让这头驴吃,说道:“看你辛苦一场,今日就满足你的愿望,把萝卜给你吃了。你可别说贫道耍滑骗你,许多人被骗到底什么也没有,驴兄遇见我已算你的幸运。”他也不管这头青驴听不听得懂,说完之后拍了拍它的背脊。
普玄来到河边,向着对岸一看,朦朦胧胧唯见远山阴影重重,根本看不清楚,倒是这宽阔的水面上缓缓旋转的巨大漩涡吓了他一跳,这里是流水回旋之处,游是游不过去的,必须坐船。水面上不时有鱼跃起,从漩涡中心向外逃走,白亮的鱼身弹起落下,使得这里扑通扑通之声不绝。
陆凌天也跟着来到河边,看到这一幕时,疑惑道:“这里我似乎来过”
普玄心知肚明,笑道:“小兰就在对岸,马上你便能见到她。可惜这水太急,最好弄一条船来,要不然非得卷到河底下喂王八。”
陆凌天自言自语道:“船自己会来。”
普玄只当他在说胡话,正低头想着怎么样才能有船时,定观指着对岸道:“真的有船。”普玄忙睁了眼去瞧,果真在烟波之上一条不大不小的楼船出现在眼帘之中。普玄大喜道:“快喊他靠岸,载我们过去。”
定观扯开嗓子大声叫道:“船家,船家”
声音远远的传播开去,立时惊动了楼船之上的人,一名女子出现在船头,伸手搭凉棚向着凉亭方向打量,看了片刻后冲着后方船舱之中又说了几句话,跟着又走出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向着普玄这里看了看,二女交头接耳的了片刻后,楼船果真向着对岸渐渐靠近。
普玄变色道:“糟糕,这是屁个船家,分明是鉴花堂的妖妇,师弟你快住口,我们是偷偷来鉴花堂的,可不是光明正大来访亲会友来的。”
定观连忙住口,可是叫也叫了,行踪已露,三人已是落在对面的女子眼中。定观道:“既然这是鉴花堂的船,我们先避开了吧”
普玄点头道:“先躲为妙。”他拉着陆凌天正想回身逃走,陆凌天却如一根石桩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普玄忙道:“凌天,那两个女子不是好人,我们先躲开了。”
陆凌天疑惑道:“她们过来带我们过去不是更好,道长为何要躲”
普玄道:“她们穷凶极恶,定会杀了你我。”
陆凌天讶然笑道:“不会的,你既说小兰就在这里,这些人定与她相识,我与小兰如此相熟,岂会杀我。”普玄居然被他说得无话可说,拉又拉不走他,眼睁睁瞧着那只楼船逐渐逼近。
船头之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娇声道:“两位道爷和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到这里来作甚”
普玄见陆凌天不走,索性堆笑道:“姑娘垂询自当相告,在下普玄,乃茅山道士,这位公子姓陆名凌天,特来寻故友见小兰的,不知道二位姑娘方不方便带我们过去。”陆凌天一心要见小兰,既然没办法偷偷摸摸进去,不如自报家门,看小兰见是不见。
船头之上的女子花容一变,仔细瞧着陆凌天,然后与另一个女子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那船停在离岸数丈之地并不靠岸。
二女耳语了一阵,其中一个女子道:“此事奴婢做不了主,等我回去禀明小兰姑娘,看她如何示下。”一个女子返回船舱,而船头之上的女子则十分警惕的看着陆凌天和对岸芦苇丛中,似乎生怕那里还隐藏着什么人马。
楼船逐渐离开,竟然又想缩回去。
普玄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怕鉴花堂的人,其实鉴花堂的人自己也怕,现今形势之下,鉴花堂力量单薄,不管是火云阁还是天师道,甚至通音坊与万法寺、幻仙门等大派,任何一派杀上门来鉴花堂都有覆灭之危。妙夫人在时,不但左右逢源,有许多依仗,就只凭她自己,修为也是极高的,寻常之人根本不敢小视。如今小兰取而代之,华阳门和砺丹堂等俱已败亡,没有了借力便只能靠自己,但小兰毕竟修为尚浅,是断难如妙夫人般服众的。
呼的一阵风响,普玄身旁人影一动,陆凌天已消失无踪。普玄抬头一看,只见陆凌天已跃起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往楼船船头落去。
船头之上的那个女子大吃一惊,立刻拔出一柄弯刀横在胸前,同时向船舱之中退去。陆凌天并无出手伤人的意思,他嘭的一声落在船头,把楼船压得船头一沉。那女子喝道:“尊驾想做什么”
陆凌天淡淡道:“船既来了为何又要走,我等不得那么久,这就要去见兰妹。把船划过去,让两位道长上来。”
在陆凌天那散发的凛然气势之下,这位鉴花堂女子犹豫了片刻便即堆笑道:“好,公子那么想去,奴婢又何必拒绝。”她把弯刀重新插回腰间刀鞘,向后面的另一个女子道:“靠岸。”
楼船在水中转了一个方向之后,再次向着岸边靠近。普玄和定观分别上船,楼船这才重新划动船橹,慢慢往对岸而去。
普玄上船之后打量着船头之上的那个女子,见她云鬓之上插着一枝小巧的白色杏花,长得也算端庄,但眼角眉梢蕴含风情,瞧人的眼神总是有些飘忽。普玄堆笑道:“姑娘是不是认得陆公子”
女子笑着道:“陆公子大名小女子自然是听说过的,甚至夜里无人之时,我都在想若是有陆公子这般一个英武之人可做依靠,这一辈子也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