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花一听是卖黄豆的,眉头立马就舒展开了,“来来,快进来吧,你们没听说我们不收黄豆了么?”
“是听说了,不过,我想着你们做豆腐,这黄豆总有用完的一天,所以才来碰碰运气。”那男人一脸局促的说道。
“奥,你们进来再说。”听到他这么说,宋春花脸上的热情淡了不少。
“大娘您别听他的,是这么个事,我们听说你们家收黄豆价格高,但是黄豆的品相得好,这不,我们俩在家挑了一两天,好不容易把黄豆挑好了,结果不知道咋回事,又冒出来一个不挑品相的,结果就说你们不收了,没办法啊,这黄豆我们都挑好了,总不能再把挑出来的黄豆掺和进去吧?我跟我们当家的一琢磨,今天就把黄豆拉那刘家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女人一开始还挺局促的,结果这时候却跟说书的一般,居然还懂得给宋春花设置悬念了。
徐家这时候正好是准备要吃饭的时候,听见门口有人叫,宋春花才擦擦手从灶房出去准备看一眼的,结果就带进来这么两个人。
宋春花朝灶房喊了一声,“月娥啊,有人来卖黄豆了,你来看看。”
宋春花哪里是想让张月娥来看看黄豆啊,她那是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正好要说刘家的事,准备让张月娥出来看看热闹的。
张月娥擦擦手出来,就看到宋春花瞪了她一眼,她忍不住心虚的将手背到身后去,好几天没做饭了,她这不是手痒痒吗?
张月娥朝宋春花笑了笑,那眼神满是讨好,就希望婆婆能高抬贵手,不计较她偷偷干活的事情。
“娘,这两位是?”
“他们俩说要卖黄豆,听说刚从刘家回来。”
“哎哟,这就是豆腐西施吧,怪不得怪不得,这豆腐被称之为西施豆腐还是有道理滴,大娘,您可真是好福气,儿媳妇长得这么俊。”
宋春花一听,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你这句话可说着了,这儿媳妇可是我最满意的一个!”
张月娥脸色微红,但是话还是要说的,“两位应该也知道,我们家收黄豆只收颗粒饱满,颜色鲜黄的新豆子,品相不好的陈年豆子,我们是不要的。”
“是哩是哩,我们都挑过了,瘪一点的都让我们给挑出去了,留下的都是滴流圆的,不信你打开看看,看看我们家这黄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那女人赶紧说。
“行,那我就先看看豆子吧。”张月娥可不会任由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没看到东西呢,怎么可能相信?
可是现在外面已经有些黑了,所以张月娥就让那男人将黄豆抬到了灶房。
一进灶房,那女人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闻着这香味,她心中大定,看来这家肯定能立马掏出银子给他们了。
“你们是不知道,刘家啊,现在是一文钱都掏不出来了,我们本来把黄豆送到他们家了,结果那个什么刘大宝不在家,他娘说让我们先把黄豆放他们家,明天再去他们家取银子,等走了之后我跟我们当家的觉得不对,他们这也没给我们一个凭证,我们又不是他们村的人,到时候他们家不认了咋办?我们两个一商量,都觉得不太靠谱,这不,就琢磨着要不把黄豆要回来,上你们家问问?反正咱们黄豆好,不怕挑。然后我们就回去了,这一回去不得了,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田如珠整个人都被这女人给吸引了,突然开口问道。
那女人看了田如珠一眼,然后神秘兮兮的说,“等我们到刘家的时候就听他们在嚷嚷呢,说啥人跑了,银子没有了,他们完蛋了的话,我一听那叫一个庆幸啊,幸亏我们回来拉黄豆了,听刘家那意思,肯定是没银子给我们了。明天我们再去,没准他们就不认账哩!”说完,那女人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而宋春花和田如珠两人全都满眼亮晶晶的看向张月娥。
张月娥红着脸检查完豆子,按照十五文一斤的价格收了他们的黄豆,不是她不想压价,而是人家这黄豆挑的太好了,颗颗饱满不说,颜色鲜黄鲜黄的,十分喜人。
那两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收下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那两人走了之后,宋春花就朝张月娥伸出一个大拇指,田如珠见状也跟着伸出一根大拇指。
“大嫂你太厉害了!我发现,只要跟你过不去的,都得倒霉!”田如珠一脸崇拜的说。
张月娥脸色微红,“哪有的是,我咋感觉刘家是被人算计了呢?”
“管他是不是被算计了,反正也是他活该!谁叫他跟你抢生意的?要我说啊,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宋春花十分解气的说。
张月娥还真没猜错,刘家就是被人给算计了,这算计刘家的人,估计谁也想不到,正是王家的钱管家!
要说这钱管家啊,一直因为徐有志给他的“假卤粉”而耿耿于怀,当初,客云来本来想打一个胜仗,结果却直接将对手送上了高峰,王老爷那叫一个生气啊,他们王家现在是着实不顺,这让他不由的想起来张家隔壁那家人曾经说过的话,该不会真的是那扫把星妨碍到了他们家的运到吧?王老爷有心抱负,却又怕跟张月娥有过多的牵扯,而招来霉运,他虽然不甘心,却也不了了之了。
既然惹不起,那他只能躲着了。再加上他们在清平县已经得罪了县太爷,王老爷怕姚县令报复自己,这才想到去丰县开分店,丰县是他早就物色好的地方,没有啥大酒楼,唯一的一个丰源楼经营的也一般,正适合他们客云来转移。结果没想到,丰县的丰源楼居然也开始卖豆腐菜了。直接将客云来这个外来户打的半死不活的。
但而钱管家因为办事不利,被王老爷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撸了他的管家职位,他怀恨在心,当然,肯定不是恨王老爷,他想恨也恨不起啊。因此,他就将眼光对准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身上。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徐家二房!
所以就有了之前那一出。
钱管家早就让人打听过了,他知道徐有志是因为被发现偷卤粉,所以才被赶出来单过的。他也知道徐有志那时候只拿出来十两银子出来,并且谎称自己只拿到了十两银子。
别人不知道徐有志收了多少,钱管家还能不知道?他当初可是足足给了他五个大银元宝!
那徐有志剩下的四十两哪去了?不用说也知道肯定让他偷偷藏起来了!
钱管家能甘心?他探听了许久,才将目标对准刘大宝的。
刘大宝其人,刘家的大宝贝,刘父刘母生了六个闺女才得来的宝贝儿子,为了给儿子攒钱,每个闺女出嫁他们刘家可都要了不少的彩礼钱,因为这事,他们家二闺女跟他们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
钱管家先让从四假意接近刘大宝,让从四骗刘大宝有一笔好买卖要跟他做,刘大宝果然就上套了。还不等钱管家实施下一步计划呢,徐家开始收黄豆了。
他直接改变了计划,让刘大宝跟徐家抢黄豆,他知道,这黄豆可是做豆腐的重中之重,要是连黄豆都没有了,你还做什么豆腐?
本来钱管家只是想报复一下徐有志夫妇的,结果却没想到徐家撞了进来,他心思一动,觉得教训一下张月娥也不错,顺便还能跟老爷邀功,没准老爷一高兴,他就又是王家的大管家了。
至于从四?这混混早就要搬走了,事情办好之后,他带着钱管家给他的银子就远走高飞了,哪里还管得着刘大宝会怎么样啊。
刘家此时觉得天都要塌了,那可是将近二百两银子啊,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啊!结果现在全都变成了一袋袋没用的黄豆!
“爹,爹咱们咋办啊!”刘大宝痛哭流涕的抱住刘父的大腿,他是真的被吓住了,刘大宝被是刘家的混世大魔王,被父母和几个姐姐给宠坏了,但那也掩盖不了他才十五岁的事实!一遇到事情,他就六神无主了,只能寻求父母的帮助。
可是刘父刘母又能怎么办呢?刘父一时之间好像老了十岁一般,他伸手指着刘大宝,颤抖的说,“你这个孽障!你把我们家给害苦了!”说完,刘父两眼一翻,就向后倒去。
“他爹!他爹你别吓我!”刘母赶紧上前接住刘父,一脸焦急的叫着刘父的名字。
刘大宝见状被吓得往后爬了一段,然后看着昏迷不醒的刘父,他转头就跑出了刘家,任凭刘母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回头!
刘家是彻底的垮了,刘父醒来之后嘴巴就有点歪了,走路也有点不顺畅,可是这对刘家来说都不算是大事,真正的大事是第二天,一群人堵住了刘家的大门口,他们都是前一天留下黄豆的,依照刘母说的,第二天来刘家取银子。
可是刘家哪里有银子给他们?
刘大宝昨天晚上被吓到了之后就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刘母正六神无主呢,还是刘父艰难的跟刘母说,让她将这些豆子还给那些人,他们家不收了。
刘母一脸为难,“这能行吗?咱话都说出去了,现在说不收了,他们到时候怎么看咱们家啊。”
刘父颤抖的指着刘母,“你个败家娘们,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你不把黄豆还人家,你上哪找银子给他们啊?!”
“大宝这不是出去了么,没准他出去想办法了……”刘母弱弱的说。
“别跟我提那个孽畜!你赶紧去外面告诉他们,把黄豆退给他们!”刘父见刘母不为所动,他支撑着想要站起来,“你不去说我去说!”
刘母一抹眼泪,“好好好,他爹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去说还不行吗?!”
刘母打开院门,就就看到十几个人站在大门口,她的心瞬间就虚了。
刘母扯了扯嘴角,扯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来,“都,都来了哈。”
“大宝娘,我们是来拿银子的,我们家的昨天过称了,有一百二十斤。”一个女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我们家有二百斤嘞。”
“我有一百五十斤。”
“我有一百斤,给我一千二百文就行了。”
随着大家七嘴八舌的报数,刘母的脸色越来越白,“那啥,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们家黄豆收够了,不需要再多了,昨天没跟你们说清楚,真的太对不起你们了,你们把昨天留下来的黄豆都拉回去吧。”
门口的人一下子就傻眼了,“啥,咋就不收了呢?”
“对啊,这黄豆可是我们大老远拉过来的。”
“该不会是想要压价吧?”
“刘大宝这就不地道了,他收了那么多黄豆,可都是这个价收的,到我们这里就想压价了?”
“其实便宜一点也不是不能卖……”
刘母听这些人说话脑袋都大了,“你们说这些干啥,总之就是不收了,你们赶紧把自己的黄豆都拉走。”
大家为之一静。
刘母又说,“你们要是不拉走也行,反正我是没银子给你们,你们现在不赶紧拉走,我就当你们白给我们家了。”
刘母这句话一出,大家就算是不想拉走也不行了。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要跟刘家讨说法也没人帮衬,还能咋办?把黄豆拉走呗,就当白跑一趟。
走的时候有人说,“还不如好好挑挑将黄豆卖给豆腐西施呢,价格又高又没有这么多事,白跑这么一趟,还不够劳神的。”
看着院子空下来的一个小角落,刘母脱力的坐在地上,还有那么多黄豆他们可要怎么办哟!
而昨晚就抛出去的刘大宝去哪里了?他连夜跑进县城,在从家附近转悠了一晚上,差点被巡逻的官差给当成小偷给抓住。
也是他年轻火力旺,这么大冷的天,他在外面呆了一晚上,也只是冻的流了鼻涕而已,其他的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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