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哥哥,你为什么要来找那个田丰先生他很特别么以你现在的身份,以及在杨氏县所做的事,你想要见他,只需要派人去邀请他去柳林村就好了,不必要亲自走一趟啊。这些路也太难走了,到处都是泥巴。”易姬牵着马,和刘显并排走着,小心的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一不小心就会溅了一身泥水,她蹙着秀眉,有些不解的问刘显。
“最近不是一直都下着绵绵细雨么乡下就是这样子了。早说了让你跟舞蝶不用来,就在平乡县里找地方住下等我还有,让你和舞蝶骑在马上,你又非得要跟我一起走路。忍忍吧,走过了这片田野就到了。”刘显先是无语的说了句,然后再道“田丰先生可是一个大才,将来可是我刘显的军师谋臣,这么重要的一个人才,你说是随便让人来召见就可以把他请来为我效力古人都说了,欲成大事者,必然要懂得礼贤下士。绝对不能傲慢怠慢,田丰以后肯定会是我的左膀右臂,唯有我亲自来邀请他到我们的柳林村,如此才能显出我的诚意。”
“你亲自来就是有诚意真的这么有诚意,你竟然连一份礼物都不备,就这么空手来见他啊你拜见郭典太守不带礼物也就算了,毕竟你可是郭典太守最大的债主。况且你跟郭典太守也早便认识,互相关系不错,所以,带没带礼物没关系。可你现在还有啊,是你非得要走路,人家才倍着你走的啊。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走路过去,一脚泥一脚水的才更显出你的诚意好说你是历经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的家里”易姬挑了挑红嘟嘟的小嘴,故意跟刘显抬杠,偶尔,她也喜欢跟刘显伴几句嘴。
“额,咱们走路过去倒不是为了显出本公子的诚意,而是这田间小路的确不易骑马,这小路泥泞湿滑,就算是骑马,也很容易摔倒。就算不摔倒,也很容易导致马有失蹄,让战马受惊,一旦受惊,战马就会胡乱奔跑。你没看这田野间都是刚刚种好的禾苗么如果战马直接冲进田野间,那么肯定会弄坏不少和苗。这些地方的百姓,他们可是一直都在捱饿呢,全都等着这些庄稼快些成长,等着收成。我让你骑马,那是我可以帮你牵着马。明白”
刘显并不是有多伟大,但的确是他心里所想,他是有些担心破坏那些刚种好的禾苗。
刘显等人到了平乡县,通过林贵派来的负责查探田丰消息的那个探子做向导,直接找到了田丰在平乡县城里的住处居所。但却发现田丰早两三天前已经把这城里的房产给卖了。估计这也是为了还债才把自己的房子都买了吧。
好在,向买了田丰房子的人问到了田丰卖了房子后去了哪里,要不然,怕还真的难找到田丰。
田丰真的是一个实诚人,他反倒是担心自己变卖了房产后,那些地主富户这些债主找不到他的人,所以,田丰也才特意的交待那买下他房子的人,如果有人来找他,一定要转告他现在的去处。
田丰返回了他家乡,平乡县田家村。
田家村离平级县城约有十多里路,刘显是到了附近后,才下马走路,穿过一片田野,就能到达田家村。
刘显没再让那三、四百商队护卫跟着了,让他们留在平乡县官府驿站。这算是借住在那里,这个时候,只要舍得花钱,官府的驿站也一样可以让刘显来使用。
当然了,他们不太放心刘显,最后挑出了十多二十骑随行,保护刘显以及听刘显使唤。
刘显也是考虑到带上些人,如果有事的时候,也的确有人可以使唤,如此才让他们跟着。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田家村。
田家村在一片小山之下,其间也小河流过,小山虽然都是一些较为低矮的山岭,但这里的风景还当真的不错,能说得上山清水秀。
事实上这一路过来都碰到有村民,有些还都在田野间劳作。刘显这一行人自然是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这个时候,离黄巾之乱结束已经有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中,百姓也就只是为了粮食而担忧,倒没有出现黄巾贼了,所以,百姓慢慢的也就不再太过惊惧外来人。
刘显这上行人,自然不似是那些山贼土匪,但那些百姓也不太敢靠近,只有刘显开口问他们时,他们才会应答。
刘显随便问了一个在村内的村民。
那个村民倒也热心,一听到刘显这一行人是来找田丰的,他马上就说知道,一边给刘显指路,还把刘显等人带到了田丰的家外。
田丰的家
已经不能用破败来形容了。看上去几等于是废墟,只有一座的房子,墙都倒了两面,上面的茅草房顶,都是依靠几根木柱支撑着,那缺了的两面墙,现在只是暂时用一些麻布挂起来当墙,勉强能挡一下风。
还好,在房子的外面,有一道新扎的篱笆,把房子给围起来。里面还有不少空地,看上去似是刚刚翻了土,估计是打算在这破房子四周的空地上种些菜吧。
为刘显带路的那热心的村民,正要张嘴叫田丰,刘显抬了一下手,让他先不要叫。
这时,田丰的家里,在说着话。
“当家的,你说在朝中当官好好的,说不当就不当了。好吧,既然你做得不高兴,不当也罢,咱们一家子,还能过得好好的。可是你又东奔西走忙着救济百姓,为此还欠下那些地主家的钱粮,这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钱粮。好吧,作为你的妻子,奴家相信夫君,相信凭夫君的才华,那些钱粮的债,总有还清的时候。可现在你把咱们在城里的家都卖了,可那钱呢你没还债,拿去购买了一批农用工具送给了上华村的村民”
“好吧好吧,奴家理解夫君,夫君你就是急人所急,急人所需。跟你回这田家村的祖家也行,好歹不用无家可归,不用流浪在外。哪怕这四面漏风,奴家也不怕。可你总不能让娘、让咱们的儿女活活饿死吧家里仅有的一点钱,买回来的一点米粮,你转眼又送给了村民”
田丰的家里,一个妇人正说着话,且越说就越激动。
“娘你评评理,咱们还要不要活了两个孩子难道要被活活饿死他才顺了意”
“唉,元皓。这次娘也站萍儿这一边了。俗话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天下事,天下人,贫苦的,天灾战乱的,被活活饿死的,都不知多少,你一个人又能救得了多少人罢了,如果你不想应那皇甫嵩将军之请,不愿意再入仕途,那么咱们以后一家子就好好的活,你跟萍儿田耕女织,把两个孩儿扶养大就行。从现在开始,都放下吧。咱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中不”
“娘、萍儿对不起,连累你们受苦了。这这是最后一次村南边的那几家乡亲,他们缺粮好些天了,这一片山林里能吃的野菜什么都挖光了,那些能吃的野菜,才冒一颗尖芽就被挖了。如果再没有粮下肚子,他们就真的饿死了。”
刘显在外面听着,有些诧异,没想到田丰已经落泊到了这样的地步,并且,真的没有想到,这田丰还真的是一个老好人,都沦落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了,居然还打算把自家的粮食拿去送人救人。
还有,刘显现在才知道,田丰原来是有妻儿的,还有一个母亲。历史记述,田丰少年时丧亲,现在看来,那应该不是同时父母双亡,应该是他少年时父亲就去世了,还有母亲。
至于田丰有一儿,这个想想并不奇怪,在这古时代,成亲得比较早,一般是十四、五岁就成亲了。田丰少时便有了名望,她母亲肯定得要为他张罗亲事,哪怕田丰后来到京城为官,但这些都不会影响田丰娶妻生子。
不过,刘显听到了田丰这一家子的说话,心里也都觉得这个田丰真的有些过了。反倒是其母似乎很明事理的样子,自身都活不下去了,怎么去救济别人如此勉强,最后也最会害苦了自己以及家人。
还有就是觉得田丰过于刚直,就因为看不惯那些朝中奸佞,就连皇甫嵩征召他都不愿意再出仕,这当真的不太好。要知道,只有做了官,手头上有了权力这样才能更好的办事啊。
这田丰太过固执,不太懂得变通啊。就似他向袁绍献计,明知袁绍不会听他的,但还是要说出来,结果平白丢了性命。一个有才华的人,刘显认为最主要的还是为自身立命,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没法保住,那么就是有纵天奇才又有何用好比卧龙凤雏二者得一得天下的凤雏庞统,空负满腹才学又如何才出山就死了,也就能只徒留后人为之唏嘘而已。
刘显听到了这时,已经听不下去了,在房外大声道“人道田丰自幼天姿聪慧,博学多才,今天所见所闻,却发现差矣。”
“谁谁在屋外知否偷听别人家家人谈话是一件极为无礼的事”
刘显的大声说话,惊到了屋里的人,田丰似有些气急的喝道,他说完,就打开了简陋的柴门,现身在门内。
“偷听非也,本人本来是特意前来拜见田丰先生,好心村民指路引来到此,不想刚好巧合听到了一些说话罢了。”刘显隔着篱笆,打量着现身门内的田丰,一边径自打开了篱笆的门,走了进去。
田丰应该是三十来岁,身形高瘦,是真的很瘦,脸上都现了菜色,瘦得脸颊都陷了进去,腭下留着一撮胡子,有些凌乱。
不过,田丰的眼神却很锐利,一身灰白却浆洗得很干净的长袍,让他多了几分文人气息。
这是一个落泊却不失风骨的田丰。
“田某让你进来了吗问你是谁呢。”田丰见刘显不经请示,不经自己同意就进了自己的院子,不禁一瞪眼,冷声道。
刘显耸耸肩,回头指了指易姬和黄舞蝶,还有跟着来的那二十来骑兵道“我是谁不妨猜猜“
“哼,装神弄鬼莫非是皇甫将军派你们来的田某已经明言,此生不愿再次为官。你还是请回吧。”田丰扫了一眼刘显及来到了篱笆外的众人,下意识的道。
“皇甫将军”刘显愣了一下,没想让田丰误会了自己的来历。
但刘显没有马上否认,而是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才有自身生命;结发妻子,亲生儿女,这些都是最亲最爱的亲人。田丰先生,方才某听了,你在现在如此落泊的情况之下,还打算把自家的活命粮拿去救人我想问,莫非你所救的那些人,他们给了你什么身体发肤同床共枕的妻子又或是他们的儿女是你的儿女自家都顾不了,还如何去活人用自己亲人的性命去换别人活命。这样就心里无愧这样就心安理得迂腐固执”
“你田某如何,何须你来评价”田丰还真的有些生气了。但应该说刘显似乎还真的说到了他的心里痛处。
“本公子不是评价,是说一个事实。田丰先生,本公子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太过固执,有些事不懂变通罢了。明明是可以做得到更多更好的,但却偏偏要让自己受累,还让自己的家人亲人受苦。”
“什么可以做得到更多更好田某如果不懂变通了你是想说什么“田丰望着走到了门口,来到了他面前的刘显道。
这个时候,田丰似乎也忘了刘显看上去只是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人了。
“我是指你所做的那些事,原本是可以救济得了更多的百姓,又可以让自家过得更好的。只是你在一些观念理念上不懂变通,所以,才会落泊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
刘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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