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南极仙翁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长寿身周闪起金光,宽袍之下仙力鼓荡,其内涌动着令他都有些心悸的力道;
截教四高手的气势已锁定在燃灯身上,随时可出手将其镇压。
周遭众仙神迅速退开,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仿佛此前就已演练过一般。
那燃灯道人露出少许冷笑,似是早知如此,又似有什么自持,侧身与李长寿对视。
“长庚师弟,各位师弟师妹,”南极仙翁在旁问,“这是要做什么?”
李长寿淡然道:“此前燃灯副教主口口声声,说我与他有死仇,师兄也知我性情稳妥,不愿有如此强敌死仇还在外逍遥自在,威胁我亲友性命。
自是要趁他在天庭之地,就此除掉,以全因果。”
“长庚,”南极仙翁拄着拐杖向前两步,与广成子对视一眼,立刻道,“你可考虑清楚此事的后果?
长庚你若在此地强杀燃灯副教主,已是失了自身于天道之前的公正之意。
你可是此次大劫的主劫人……”
“师兄,”李长寿动作自然地解开长袍束带,将宽袍脱下,只着玄色长裤。
两根仙绳环绕,将长裤腿脚绑紧,长发渐黑、玄黄塔自发中飞出,在李长寿头顶缓缓旋转。
太阳星光芒照下,李长寿那因修行八九玄功而近乎完美的道躯,散发着点点光亮。
他右手张开,乾坤尺出现在掌心,左手轻轻一招,穿心锁遁于无形。
燃灯肩头灵柩灯光芒闪烁,看似只是静立不动,实则已是全神贯注地防备李长寿偷袭。
惧留孙便是前车之鉴。
又听李长寿对南极仙翁道:
“我是否失了公正,天道自有定夺。
这位燃灯副教主数次试探于我,哪怕我有一次出现错漏,定是被他挫骨扬灰之局。
更何况。”
李长寿轻笑了声,面容自苍老化作青年道者模样,用了他本来面貌,也就是保留了十多层伪装。
“今日要杀他的是人教弟子,与天庭何干?
天庭正神,也该有些私生活嘛。”
“呵,”燃灯似是被气笑了,“贫道今日尊圣人之言,已是诸多克制!你不过是因截教与你亲近,在杀劫来临前刻意打压我阐教势力!
其心昭昭,何其龌龊!
你口口声声说贫道与你有死仇,贫道数次被你欺凌,你反倒是恶人先告状!”
急了,这是真的急了。
哒!
李长寿袖中滚落出一只留影球,这法器在云雾缭绕的玉石板上滚动几周,显露出一幅画面。
却是燃灯此前指责李长寿公报私仇时的那段情形。
见这般情形,燃灯竟还镇定自若,一幅‘你不过是诡辩’的表情。
李长寿淡然道:“你出言相激,不过是畏惧公明老哥定海神珠,其实大可不必担心。
说了是私人恩怨,便是私人恩怨。
谁若插手,无论是助我还是助你,都是与我为敌。
公明老哥。”
李长寿略微侧目,与赵公明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相间,赵公明顿时明白了点什么。
赵公明道:“我截教弟子不参与今日长庚与燃灯副教主清算之战。”
“怎么不参与?!”
金灵圣母气到银牙紧咬,瞪着赵公明:“你知道这老混账藏了多少后手?他可是跟师尊他们同辈的老大能了!
他们阐教可还没开口说不帮燃灯!”
“咳,”太乙真人淡定地道了句,“贫道身为阐教弟子,自然不能看阐教副教主遭劫而无动于衷,那传出去让人笑话我阐教内部不团结,搞什么派系,拉什么小团伙。
不过最近可能是天气热了,贫道有些犯困,经常说着说着话,就直接睡过……
呼突突突突~”
众仙:……
侧旁玉鼎真人嘴角微微抽搐,左右思量,也干脆闭目凝神,与太乙真人一左一右,斜坐在太师椅上,闭目‘睡’了过去。
于是,鼾声此起彼伏,看的黄龙真人一阵焦急。
李长寿问道:“广成子师兄,南极仙翁师兄,二位今日,如何说?”
却是在逼广成子与南极仙翁表态。
若阐教支持燃灯,李长寿就直接请来老君做主,将此事升级为道门内部私人恩怨。
若这阐教一明一暗两个话事者表示不干涉此事,那阐教日后也就无法以此事为借口发难。
陆压道人死得,燃灯为何死不得?
他主导的封神,不需这般居心叵测、毫无底线又道貌岸然的老道搞事。
没有燃灯,对他后续推进各类计划,很重要。
黄龙站起身,快步走到广成子身旁,“大师兄?”
广成子皱眉思索,并未回话。
黄龙跺了下脚,刚要向前去找李长寿求情,眼前人影一闪,却是赵公明闪身冲到,拦在了黄龙真人和广成子面前。
脚下一晃,赵公明突然向前趴倒,黄龙真人下意识去搀扶,却是勉强将赵公明扶住。
但随之……
哇的一声,赵公明口吐鲜血,身体一阵乱颤,抬手反握住黄龙真人,口中喊道:“黄龙师兄,快、快帮贫道疗伤,贫道这旧疾又犯了!”
黄龙真人顿时手足无措,而赵公明身周飘起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却是恰好将广成子与黄龙真人入场的路径完全封锁。
碰瓷·该死的温柔版。
李长寿嗓音又来:“若两位师兄不开口,我就当阐教不干涉,我与燃灯副教主的私人恩怨了。”
燃灯双目眯了下,眼内划过几分狠戾。
广成子一声长叹:“长庚,你莫忘了道门不战之约。”
“师兄,你总将道门不战之约挂在嘴上,却是忘了,道门不战之约约束的是阐截两教,内容是阐截两教哪边先起争端,我人教支持另一教。
其内并未约束,我人教与阐截两教之间起争端如何处置。”
李长寿问:“我现在在乎的,是阐教对此事的态度,此是因我敬重阐教上上下下,不敢对二师叔无礼。”
广成子默然无语。
南极仙翁却叹了口气:“罢了,此事贫道是管不得了。”
李长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阐教不反对我找燃灯副教主寻私仇,那……”
脚下向前迈出一步,李长寿目中有水蓝色神光涌动,手中乾坤尺微微震颤。
燃灯下意识后退半步,立刻盘坐起来,肩头那盏青灯瞬间融入他道躯之中,背后现出一盏宝轮,身周数百丈青光大作!
此战,已是无法避免!
青光之中,燃灯宝相庄严,身周掠起一层层光圈,道韵有一种难言的稳固之意。
反倒是李长寿,此时并未催动自身大道神通,持着乾坤尺再次向前迈出一步,体内突然涌现出血浪翻滚、波涛翻涌之声。
血气似狼烟,道躯若神铸!
此时的燃灯,一百零八颗念珠被收、琉璃宝塔早落入李长寿之手,那弱·乾坤尺也已被天庭收走,此刻虽道行尽显,神圣威严,但总感觉有些寒酸。
反观李长寿,玄黄塔、乾坤尺、穿心锁这般重宝加持自身,又留离地焰光旗护持元神,更有阴阳太极图可随时调用。
今日的难点,并不是如何打杀燃灯,而是在各方势力的碰撞中,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打杀燃灯!
阐教的面子,他给了。
天庭的威严,他立了。
今日只要他能斩杀燃灯,让燃灯陨落在天庭成为不争之事实,那天庭的神权,就稳了!
杀燃灯,可解此后诸事困境。
两人之间,虽无陆压那般杀师之仇,但从第一次见面就已针锋相对、互为仇敌,到今日已是要决一死战。
咻
一声急促的破空声自燃灯身后响起,燃灯却是看都不看,身周青光突然收敛,只保留十丈直径,却层层叠叠,若实质般!
穿心锁的‘箭头’凭空出现,但只是停在燃灯身侧,距离他肩头尚有半丈;
其后的细长锁链一尺一尺现身、闪耀着金色功德之光,再无寸进!
燃灯冷笑一声:“雕虫小……”
嗡!
头顶忽有破空声传来,一股锋芒似近在咫尺!
燃灯灵觉狂跳,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又一个李长寿诡异地出现在正上方,一身青衣鼓胀、浑身血气内敛,身体若绷紧的长弓,双手擎起长枪,对燃灯当头砸落!
正面的那‘李长寿’此刻一动不动,身周血气溃散,玄黄塔、乾坤尺朝李长寿真身激射。
刚才脱衣展现完美道躯的,竟是一只纸道人……
燃灯的护体神通被戮神枪枪尖径直划开,他只来得及抬手推出一掌,以掌心硬接小戮神枪!
周遭青光疯狂内敛,脑袋后的宝轮光芒大作。
轰鸣声中,乾坤震荡,云雾升腾!
凌霄殿金光闪耀,一层层金芒将凌霄殿完全包裹。
殿前那价值不菲的玉石板已被燃灯身形砸穿,李长寿身形紧随其上,左手乾坤尺、右手小戮神枪,打出道道残影,似是要将燃灯打成肉酱。
云雾翻腾处,天之壁被砸出了百丈直径的浅坑。
燃灯左手小臂齐根断裂,鲜血淋漓,此刻全凭自身宝光硬顶李长寿攻势。
乾坤尺无锋,却有斩断乾坤之锐;
戮神枪虽有损,但跟脚却是混沌先天灵宝,与乾坤尺一攻一守,相差不多。
李长寿运转八九玄功,催动两件重宝,玄黄塔护持自身,完全无视燃灯的零星攻势,每次尺影、枪影砸落,都能为燃灯增添少许伤势。
一招被动,各处被动。
燃灯当真是没料到,李长寿竟会用这般手段,算计如此深远,从最开始就准备好了这波偷袭暗算。
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三件重宝加持纸道人身上,本体躲藏在暗中,趁他注意被引走后全力绝杀!
这一瞬,燃灯目中泛起少许懊悔,嘴唇颤抖却并未发出声响,只能全力对抗李长寿攻势。
就算是他再无底线,此时也无法将求饶二字说出口……
想!
在自己神通被完全攻破之前,必须要想出活命的办法。
枪影尺影中,燃灯突然看到了李长寿的双眼。
不对,他还在算计!
燃灯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教小弟子的实力,有很大程度的误判。
能将他完全压制,说明道境与自己相差不远,而根据自己暗中调查所得的结论,此子均衡大道能对道境高出自身一截的高手施展。
此时他燃灯已是无法抵挡,均衡大道若出,哪怕只是削弱他三成道行,也足以让他顷刻间头破血流、身受重伤。
他在等……
他还在等!
等自己背后之人现身!
“李长庚!”
燃灯大吼一声,忽而额头显出一根青色火苗,身周道韵突然大涨,断臂被仙光包裹,身形竟要将李长寿掀飞。
燃烧元神!
燃其灵灯灯油!
李长寿体内突然传出阵阵轰鸣,一只只古朴的血纹自脖颈爬到了脸颊,其力道暴增三成,手中乾坤尺砸落,将燃灯的反击之势瞬间打没!
。
燃灯口中连连发出怒喝,李长寿表面怒气冲冲,实则道心无比宁静,清晰地分析着燃灯每一股仙力运转、每一次神通反涌。
稳妥起见,他只会等待半个时辰,若半个时辰后,能真正救燃灯的高人不现身,他自会用出均衡大道,让燃灯横尸此地。
太白宫中,白泽保持着瑞兽模样,三只长羽捆绑在李长寿纸道人的手臂上,借李长寿的元神之力,感应着李长寿的吉凶。
只要白泽感测到吉凶变化,哪怕再微小,都会直接对李长寿呼喊。
凌霄殿内,玉帝王母坐在宝座上,众天庭正神刚才也被玉帝施手段带回了凌霄殿。
众仙神天将都在殿门附近朝着外面张望,口中赞叹声不绝。
龙吉自是最为紧张,站在最前方,十指在身前交叠,唯恐师父被燃灯这般远古大能反制。
木公的表情最是感慨,毕竟他也算亲眼见证了李长寿的崛起;
看长庚,从当年海神庙中,与玉帝和他相见的那名小野神,到如今能正面持续压制远古大能、天庭的真大腿……
他木公还是一成不变,只是在天庭二把手前面加了个‘前任’……
玉帝坐在宝座上闭目不语,心神全都在自己的化身那,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玉帝也有些不太懂……
‘长庚既然要杀燃灯,为何又在故意拖延?’
荃峒仔细思索了一阵,很快就摇摇头。
此事,长庚必是有自己的打算,等等看就是了。
……
李长寿将计划分为两种,第一种为按部就班、正常施行的计划,何时开始、目的为何,都清清楚楚地做好标注,逐步实行。
第二种,是提前做好计划本身,但不去制定计划开始的时间,寻找时机实行。
就比如这次算计燃灯。
李长寿早已准备好了有琴族一案,准备好了今日要用的计谋、说辞,并进行了全盘推演。
这并非是提前预谋,却是提前做好了一切布置。
而触发这个‘吹灯计划’的决定性因素,其实只有一点
燃灯进入天庭。
若是有琴族一案无法让燃灯伏法,那李长寿就会直接用私人恩怨的由头,对燃灯发起单方面约战。
在天庭中,老师就在自己头顶,玉帝站在自己这边。
哪怕是天道想保燃灯,让燃灯在后面封神最终杀劫中搞事,李长寿都有接近九成的把握,在天道手中抢走燃灯的性命。
但,他的这个计划,并不只是如此。
计划第一目标是燃灯,第二目标其实是西方教。
燃灯是阐教副教主,但在阐教位置十分尴尬,阐教圣人弟子就没几人,真的将他看在眼中。
二师叔元始天尊为何会容燃灯不断搞事?
此间有的因素,也应该有圣人之间的互相算计。
假定,二师叔知晓燃灯是西方教暗藏的棋子,那二师叔就是有意算计西方,故意重用燃灯,还让十二金仙喊燃灯为老师。
二师叔有可能不知吗?
有,但可能性其实十分微弱……
可在原本的封神剧本中,阐截两教战事不断升级,阐教固然借着西方教准提、接引两位圣人出手,将截教打的一蹶不振,但阐教本身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燃灯得了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叛入西方教、得天道点拨,演化二十四诸天,填补天庭九重天,成就三十三重天界,自身得无边功德。
这是什么?
这相当于,燃灯将气运和功德基石,带给了西方教。
李长寿此前推敲整个封神大劫以及前后诸多大事时,就有了清晰的思路。
尤其是最近两百年,随着他道境加深,对天道理解越发深厚,又借鲲鹏的鸿蒙紫气与天道有了间接关联,得到了不少此前未能见到的讯息。
首先,天道有强大的剧本收束能力。
如今封神局势虽然大改,西方教正式入劫,无法像之前那般隔岸观火,但大劫之后的故事呢?
这里有一条李长寿‘看’到的故事线,也是封神大劫后期原本剧本的故事线。
这,就是原本的天道剧本。
从结果来看,阐教是输家,那此时无论二师叔元始天尊怎么算计的,李长寿都不能听之任之,必须做自己的规划。
燃灯在后续一系列大事中,发挥了太多作用。
虽此时,赵大爷命中的灾星落宝铜钱已被李长寿收走,且李长寿三番五次提醒赵公明,让他多参悟参悟自己的定海神珠。
但只要燃灯活着,李长寿都觉得不稳。
他虽喜欢稳妥,但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自己的一切差不多都是太清老师给的,没有人教庇护,自己八成早就被天道抹杀。
所以他不想让老师失望,更不想让老师失落。
道门哪怕要衰,也要拉着西方教一起,先把西方教根基打没了,再说其他事。
甚至,只要道门没了竞争对手,天道让李长寿出手帮阐教,让阐教、截教同步削弱,李长寿都愿意做这个恶人。
他的封神计划中,关于化胡为佛,有一整套算计,也有各类后备计划。
大教之争,实际上是气运之争。
若无立足之气运,衰弱只是转眼之事。
天道圣人终究敌不过天道本身。
李长寿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就是、。
第一个阻断,是阻断燃灯这条线,让燃灯得不到定海神珠,这跟自己要保护赵大爷与三霄的计划有些重合。
第二个阻断,是阻断西方教能得到‘气运补充’的一切机会。
两个推动分别为:
推动阐教与西方教对立;
推动多宝道人建立大乘佛门成为今后的如来佛。
为老师的化胡为佛大计,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故,今日李长寿既要杀燃灯,也不可直接打杀燃灯,他已将‘迟则生变’的种种可能性完全考虑清楚,选出了最稳妥的选择。
不得不承认,李长寿这次有赌的成分。
他在赌,接引圣人到底是否知道,燃灯未来有推演二十四诸天补全天庭、天道的能力。
这就给了西方教一个选择题。
他们选择救燃灯,李长寿就将燃灯与西方教的关系彻底暴露出来。
的消息,几个时辰就会传遍五部洲之地,截教可提前发动对西方教的讨伐,而阐教也无法插手。
甚至,阐教为了名声,或者说元始天尊二师叔为了名声,还会与截教联手,一同围攻灵山。
接引和准提选择不救燃灯,李长寿就直接打杀了燃灯,同样有阻断西方教大兴的效果。
。
选择权在西方教那。
这就要看西方教两位圣人眼中,燃灯的命,到底值多少了。
到此时,李长寿的算计,已经与广成子、南极仙翁无关。
而李长寿算计的这些,在场所有生灵,任谁都想不清。
主要是他们所知讯息太少,情报上严重不对等。
“李长庚!贫道今日就跟你鱼死网破!”
燃灯道人大喝一声,额头火焰竟有些刺眼,此刻浑身已是凹痕的他,骨骼碎了小半,模样颇为吓人。
正此时,燃灯前一瞬刚恢复的左手高举,李长寿背后乾坤轻微动荡,一口青石做就的石棺凭空现身,对李长寿背后镇压而来!
此棺一出,整个天庭都黯淡了三分,其上蕴含着一缕缕晦涩至极的道韵。
李长寿头都不回,左手乾坤尺脱手而出,与那青石棺正面对碰!
乾坤尺疾,石棺较缓,两者互相对撞的一瞬,乾坤泛起层层波痕,道道冲击波四散激射。
还好,此时天庭众仙神已退出数百里,若是百里范围内,天兵不知会被震死多少。
也就天庭有天道护持,一花一草都可坚不可摧,乾坤也是无比稳固。
不然此地早已满目疮痍,各处都是乾坤裂缝与黑洞洞了。
二宝的较量,却是太清圣人的乾坤尺更胜一筹,石棺被直接打飞,但乾坤尺也遭受了巨大的反震之力,仿佛那石棺有相当的重量。
正此时!
燃灯身周仙光爆涌,那石棺的棺盖打开一道缝隙,其内射出一道乌芒!
李长寿浑身汗毛炸起,眼下主动放弃对燃灯的压制,豁然转身,目光死死盯着石棺露出的缝隙,手中戮神枪直接迎着那乌芒点去。
锵!
李长寿身影被径直打飞,燃灯借势自那大坑中冲天而起!
“请宝贝转身!”
一声轻喝、一抹白光,那不知何时出现在李长寿身侧的大葫芦喷出一道白虹,燃灯避无可避,当即被砸中脖颈。
元神重创!
但此刻,那石棺向下、那燃灯向前,一张老手已探入石棺打开的缝隙中。
李长寿冷眼旁观,目中燃起怒火,却并未在此时强攻。
璀璨仙光闪耀,燃灯浑身伤势竟迅速愈合,他盘坐在石棺之上,额头火光闪耀,脑后宝轮转动,竟是如此神圣。
燃灯冷笑道:“李长庚,你当真以为,贫道自远古活到如今,只有那般本领?
今日你杀不得贫道,这般斗下去,天庭只不过是沦为笑柄。
不如你我就此罢战,恩怨功过一了百了。”
李长寿轻轻呼了口气,任小戮神枪在身旁盘旋,左手并起剑指,忽而一点高空。
一朵黑云迅速在凌霄宝殿上空凝成,飘到了李长寿头顶。
李长寿剑指甩向燃灯与他的石棺,口中大喝:
“借天眼!开!”
黑云如火焰般翻涌,其内显出一只竖眼,眼底绽出一束神光,瞬息间打在燃灯座下石棺上。
一抹投影,出现在了燃灯周遭,燃灯面色一变,刚想移动,却被天威束缚。
那投影所显……
不知何时,不知在何地,似是上古之末,似是三千世界中。
一处歌舞升平、气息祥和、人族繁茂的大千世界,白日突然陷入无尽黑暗,一口棺木出现在空中,棺盖大开,洒落出一片片黑雾。
少顷,黑雾将整个大千世界包裹,而后拽着这大千世界,迅速落入了棺木之内。
石棺消失于虚空,带着其内无尽生灵凄声呼喊,将这方大千世界迅速炼化,化作无尽生机。
那投影中,相似的情形有三四次。
天庭众仙能见到这一幕的,自是震惊无比、面露怒色,仙子们花容失色,天将们纷纷拔剑。
凌霄殿内,玉帝猛地一拍桌子,愤声大骂。
南极仙翁、广成子对视一眼,此刻也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炼化几个大千世界的生灵,为自身填充生机……
这种事,别说是远古、上古的先天生灵,已是可以跟当年魔祖之恶行相比了。
李长寿突然觉得,自己的计划还可以有备用方案,但今日,绝不能让燃灯走出天庭。
半个时辰,太久了。
现在就做出选择,西方教。
左手剑指化作五指张开,李长寿面容冷峻,一抹水蓝道韵扩散开来,方圆万里尽被他笼罩。
均衡,燃灯与卞庄的道境。
石棺上,燃灯老道身躯轻震,老脸有些苍白,强行催发元神之力,但此时却感觉自身仙力完全无从运转……
下一瞬,李长寿握紧小戮神枪,收起乾坤尺与穿心锁,轻轻吸了口气,嘴边出现一缕缕灵气旋涡,长发向上不断飘动。
八九玄功,巫族战技。
天地无极,太清玄法。
五行之遁,乾坤之洞。
持枪者,当一往无前!
冲!
李长寿身影几乎被乾坤阻力扯断,在凌霄宝殿前拉出一条青红相间的光束!
岁月刻度在此时被分解到了极微小,乾坤如水帘雨幕,被这道光束划开一条缝隙……
快到光影模糊,疾到仙识无法捕捉。
便是金仙境仙神,也只能勉强用仙识看到大概情形。
太白星君一枪似有毁天灭地之威,却将一切力道集中在小戮神枪枪尖,瞬息冲到燃灯道人面前。
燃灯只来得及对着前方拍出一掌,此时无法宝可用的他,当真苦不堪言。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燃灯依旧静静坐在石棺上,李长寿却在凌霄殿上空停下身形,猛地转身。
燃灯老道保持着抬手的动作。
额头的火焰突然破碎,出现了蚂蚁大小的血点,而后这血点化作血线,自额头向鼻梁、再向下巴延伸……
整个道躯生生被李长寿劈成了两半!
但!
那石棺爆发出七彩仙光,燃灯老道那即将分离的两块身躯再次被粘合,燃灯紧闭双眼,刚刚明明被李长寿碾碎的元神,此刻竟再次拼接了起来。
这是什么神通?
李长寿一言不发,返身持枪猛攻,顶着在他道心一阵乱骂的玄黄塔,化作了第二束青红相间的光束。
转瞬再次击穿燃灯道躯!
这次,燃灯似乎是在恢复期间,本身毫无反应。
可李长寿身形刚停下,燃灯的残躯再次拼合、生长,其元神破碎了都能自行重组。
这是为何?
李长寿目中露出几分疑惑,仙识扫过各处,将阐教几位仙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显然,他们也不知,燃灯竟还有这般本领。
是那口石棺有古怪。
心底刚泛起试图均衡那口石棺的念头,灵觉就是轻轻跳动。
李长寿故技重施,这次却是不再停顿,身形化作一道又一道光束,不断击穿燃灯的道躯。
碾碎、砸碎、真炎煅烧、攻那石棺……
李长寿在不断尝试,渐渐悟到了点什么。
燃灯,其跟脚或许完全不简单。
上古时道祖于紫霄宫讲道,为何燃灯不去?究竟是燃灯太过自傲,还是有其他道理?
那二十四诸天之法,李长寿琢磨了许久,完全摸不到头绪,为何燃灯拿到定海神珠就能?
这石棺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自己的均衡大道刚想套上去,自己就有毛骨悚然之感?
很快,李长寿心底灵光一闪,再次停下身形,看着那迅速拼接、愈合的燃灯道人,已经是有了主意。
他背后浮现出神权宝器皂武旗,口中轻喝:“天罚!”
天庭雷声大作,朵朵黑云涌来,在燃灯头顶迅速凝成一片灰云。
燃灯此刻全无所动,闭目打坐。
灰云爆发出道道雷霆,打得燃灯道躯再次破裂,天道之力悍然轰向那石棺,将石棺自空中打得一落、再落。
李长寿略微思索,突然想到了斗法开始时,燃灯主动将灵柩灯纳入体内的做法,面露恍然。
燃灯的本体,可能很玄乎,可能源自于这石棺,或者说是石棺中葬着的东西。
假定,远古时期有一条大道与真灵共振,诞生了一名强横的先天生灵,他死后的身躯葬入这处石棺中,埋于灵鹫山。
然后石棺中的尸身诞生出了灵智,化作了燃灯道人?
也不对。
假若灵柩灯与石棺是配套法宝,石棺提供的生机与灵力是,灵柩灯是,那燃灯……
就是那颗小火苗?
自己不断击打这团火焰,只是在小幅度消耗一些‘灯油’,而‘灯芯’能不断重燃。
重点在于灯芯·灵柩灯!
只有将灯芯掐灭,才可在不烧尽灯油的前提下,将这颗小火苗彻底击散。
那燃灯上古时炼化大千世界的举动,也可以顺理成章得到解释。
补充灯油。
洪荒之大,真无奇不有。
李长寿轻轻吸了口气,目中神光涌动,心底划过几分犹豫。
他倒是有办法打出那灵柩灯,但自己这般底牌,岂不是暴露得太多了些……
灵光一闪,李长寿立刻大喝:
“公明老哥!借定海神珠一用!”
已经站起身来的赵公明,闻言怔了下,但毫不犹豫,直接将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推向李长寿。
李长寿神念突然接收到了二十四股灵念,这些灵念叽叽喳喳,在他心底如孩童般呼喊了起来。
“太白星君您用我们干啥?”
“太白星君是主人的妹夫,我们肯定帮忙的。”
“太白星君什么时候娶云霄阿姨呀,我替主人问的!”
“都老实点!吵吵啥玩意啊!这些有的没的打完架再说能憋死你们啊!”
塔爷一声吆喝,那二十四股灵念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还有点讨好的意味。
真·宝圈恶势力。
李长寿心底泛起重重感悟,已明催发定海神珠之法。
而后,他带着道道目光、带着重重仙识,头顶玄黄塔,身伴乾坤尺、戮神枪,脚下浮现出离地焰光旗,背后飘着神权暴起皂武旗,带着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逼近那石棺。
他也不敢保证,这里面会不会突然蹦出一个绝世大能……
稳一手。
“请老师赐下太极图!”
李长寿高声呼喊,身前立马出现太极图虚影,这虚影在迅速凝实。
重宝加身,玄功护体。
李长寿安然抵达石棺前百丈,双手结了个简单的符印;
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如蜂群一般飞了出去,上上下下占住二十个方位,将石棺与燃灯笼罩在圆心。
“灌!”
李长寿一声大喝,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光芒大作,其内涌出一道道水蓝色光华,每一道光华都蕴含了一条南洲大江的水量,朝那石棺缝隙汹涌而去!
天庭水神,操控定海神珠竟是毫无门槛。
那石棺立刻就要闭合,李长寿左手一挥,小戮神枪飞射向前,抢先一步卡在那石棺缝隙之中。
只是耽误了一瞬,数百条水蓝色光华没入石棺之中。
石棺上,燃灯的身影突然变得有些透明且黯淡,本就是在假死恢复状态的他,无力地低下头颅,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火苗被直接浇灭。
这定海神珠,既是燃灯的机缘,也是燃灯的克星?
此道当真玄妙无比。
但李长寿并未放松警惕,注视着石棺的动静,继续让定海神珠注入无边海水。
少顷,那石棺边缘漫出了一缕水光,李长寿立刻收回定海神珠,用神力在石棺周围做了个透明的罩子,以防水漫凌霄殿这般闹剧产生。
没动静?
李长寿刚要试探试探,那石棺的棺盖突然缓缓打开,戮神枪自行回返。
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掌摁在石棺边缘,带着哗哗的水声……
一名老道,自其内缓缓站了起来,胸口破着一只大洞,浑身上下涌动着无边生机与灵力,唯独没有半点生气与灵性。
老道面容与燃灯有几分相似,双目毫无波澜地注视着李长寿,并未开口,嗓音却在各处流传:
“你赢了。
可否留贫道残躯,自会远遁混沌海。
燃灯不过贫道死后在远古诞生的一缕心念,三生、三死、三轮回,此心念已被你摧毁。”
李长寿握紧戮神枪与乾坤尺。
“罢了,”这破洞老道摇摇头,身形躺回了棺木,一缕缕冰寒气息自棺木涌出,几乎转眼,就将棺木冰封,化作一座百丈高的冰山。
一只孤灯漂浮在冰上之外,正是那盏灵柩灯。
李长寿提枪向前,自是不能留下这祸害。
但他刚要有所动作,太清道韵浮现,心弦被波动,自家老师竟给了他一句提醒。
“是,弟子遵命。”
李长寿对着空中做了个道揖,将那盏古灯引来,用神力镇压。
太极图自行向前,化作一缕缕阴阳二气,将那冰山镇压封禁,挪去天庭之外……
李长寿看了眼西天门的方向,嘴角一撇,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古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