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鬼族和忠义会的人面色颇为平静,似乎对鬼奴的死并不感到意外。
灵族人一脸惊愕,实在不敢相信诸葛长亭翻脸如此之快,对自己的人说杀就杀,一点也不留情,心中也对此人多了几分忌惮。
炎照脸上波澜不惊,在场的所有人当中,他并不是唯一一个看清诸葛长亭出手的人,却是唯一一个能够阻止诸葛长亭的人,但他并未出手阻止,只因他觉得,像鬼奴那样的人,死了或许是件好事。
他看清了诸葛长亭出手杀鬼奴的时候用的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刀,人族禁军对每一个进入皇宫的人都仔细排查过,确保他们没有带武器进宫,而诸葛长亭身为魔尊,功力已臻化境,早已可以化器为气,将武器存于周身,是以他的武器没有被扣下。
人族的许多大臣们则慌作一片,看着不远处的诸葛长亭,个个都觉得心惊胆战,只盼着能够赶紧逃离此处。
孟瑶又惊又怒,见人族的大臣如此胆小怕事,在灵族和鬼族面前丢脸,一时间气上心头,大吼道:“都闭嘴,坐下!”
殿下的众人听到孟瑶的大声呵斥,这才慢慢静了下来。
孟瑶看着倒在大殿的鬼奴,又看了看他身前的一滩血迹,不由得心生厌恶,冷冷问道:“魔尊为何要杀他?”
诸葛长亭神色自若,一脸笑意,完全看不出他刚刚还杀了人,道:“他已承认杀害九名人族少女,我身为鬼族族长,自当要清理门户,陛下方才要鬼族给人族一个交代,不知道这交代可还称陛下的心?”
孟瑶不悦道:“鬼奴虽已承认所犯罪行,但受害的九名少女是我人族的百姓,就算要杀,也该交由人族处置便是,魔尊此举,有杀人灭口之嫌疑。”
诸葛长亭叹了口气,道:“那九名少女虽是人族百姓,却也是九条人命,听闻鬼奴认罪,本座义愤填膺,一时见冲动了,还请陛下见谅。”
孟瑶忍住心中愤怒,吩咐道:“禁军听令,鬼奴杀害我人族百姓,罪无可恕,如今已经伏诛,将其尸首挂于城门之上,以告无辜死者在天之灵。”
她说完,又笑着问诸葛长亭,道:“魔尊没什么意见吧?若是不反对的话,就按孟瑶的意思做了。”
诸葛长亭双手一推,毫不在意道:“本座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人皇陛下仁慈,还留了他全尸,换做是本座,只怕都不会让他死的舒坦。”
孟瑶冷哼一声,随即点头示意禁军将鬼奴的尸体带走,并吩咐宫女将大殿的血迹擦洗干净。
等宫女退下之后,突然有一名蓄着胡须的中年汉子走到大殿中央,朝孟瑶躬身道:“鬼族长老会易江湖见过人皇陛下。”
孟瑶听说过此人的名字,笑道:“原来是鬼族的二长老,孟瑶久闻易长老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易江湖微微一笑,问道:“人皇陛下,易某斗胆问陛下一句,鬼奴杀害人族少女,魔尊已将他就地正法,如果有人族人杀了我鬼族百姓,陛下是否也能跟魔尊一样,将其治罪?”
孟瑶心知二长老有阴谋,问道:“特使的意思是?”
易江湖没有回答的话,反而继续追问道:“陛下可愿将其治罪?”
诸葛长亭突然呵斥道:“大胆,人皇陛下何等身份,易长老就算地位尊贵,也要知道这里是人族,岂能由你放肆,还不给我退下。”
孟瑶不想落人口实,便对诸葛长亭摆了摆手,对易江湖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当真有我族人害了贵族人,孟瑶自当将其治罪。”
易江湖眼中精光一闪,又问道:“倘若此人是陛下的亲人或者亲信呢?”
孟瑶心中一颤,看了看孟璋,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道:“无论是谁,只要有罪,便要受罚。”
易江湖闻言笑了笑,道:“有陛下这句话,易某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说完,脸色突然一变,愤慨道:“数年前,我鬼族为解开神谕之谜,便打开圣地之门,允许族人探查鬼族圣地,臣下的侄儿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进了鬼族之地,只可惜,他数月未归,也没他的消息,臣下担心之下,便亲自前往圣地查探,结果只寻得了一具枯骨。”
孟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想到死者为大,便叹息了一声,安慰道:“素问鬼族圣地凶险异常,那少侠想必是在圣地内出了些变故,既然进了圣地,想必也料到过会遇到这些危险,死者已矣,特使还请节哀。”
易江湖突然仰天大笑数声,眼里含泪道:“臣下自然知道圣地内凶险异常,是以千方百计不准他进入圣地,只是那孩子倔的很,不肯听我的话,瞒着臣下进入圣地,臣下知晓之时,已经晚了。”
他顿了顿,又道:“他若是死于机关禁术之下,臣下也只能怪他命不好,可是臣下查看过他的尸骨,断定他身前死于刀伤。”
此话一出,沈傲颜、甘青羽等人心中俱是一沉,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想起当初他们一行人闯过惊雷剑阵之后遇到了孟悔。
孟悔当时说了一句,在他们来之前有一伙人已经先到了,但由于那伙人与云端为敌,孟悔担心他们会阻挡云端寻找圣药,所以将那伙人全部给杀了。
想到这里,他们一齐看向云端,只见云端依旧端坐于孟璋身旁,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如常。
甘青羽见沈傲颜眼神里满是担忧,便轻轻对沈傲颜道:“傲颜,别担心,兴许是个巧合,那一次死在贵族圣地的人如此之多,怎么会刚好是他侄子。”
沈傲颜也点了点头,低声道:“但愿如此,否则以贵族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也许我们进入圣地的事情也会被发现。”
云端脸上虽然平静,可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甘青羽他们不知道当年那华服公子与自己的过节,自己却清楚得很。
虽说他们死有余辜,但如果那华服公子真的是二长老的侄子的话,只怕易江湖为了给他侄儿,会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想到当年的事情如此隐秘,易江湖仅凭刀伤是不可能找到自己头上来的。、
想到这里,云端的心才稍稍稳了下来。
孟瑶听了易江湖的话,眉头微皱,问道:“易长老的意思是,令侄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易江湖点了点头,道:“我查过侄儿死去的地方,周遭并无机关禁术,必是死于高手手中。”
孟瑶闻言,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诸葛长亭见状邪魅一笑,故意问道:“易长老可有怀疑的人?”
易长老一拂长袖,一脸悲愤,道:“不错,害死我侄儿的人,此刻就坐在这大殿之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再次小声议论了起来。
林蒿淡淡一笑,小声对林雪年道:“看着吧,有好戏要上演了。”
林雪年也是阴险地笑了笑,回道:“鬼族这次是来兴师问罪的啊,而且十有**是冲孟家来的。”
孟璋瞥见云端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淡淡笑道:“不要慌,天塌下来,我姐弟也给你顶着。”
云端一惊,小声问道:“大将军都知道了?”
孟璋笑道:“你去过鬼族圣地,就算他侄子的死与你无关,他也会赖在你身上的,你放心吧,他们的目标是孟家,找你的麻烦,无非就是想通过你把罪责推到孟家身上罢了。”
他说完,又道:“今天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你一定要保护好陛下和阿月,凌姑娘和你的家人,我方才已经差人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你不必担心。”
云端见孟璋虽然说的十分平淡,可话里的意思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不由得担心起来,低声问道:“大将军,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孟璋笑了笑,脸上波澜不惊,道:“阿月被人盯着,我如果把她你的家人一齐送出城,只怕会被人发现,只能把她带在身边了,今天若是陛下和我走不掉,你便带着阿月跟炎龙圣君离开,鬼族不敢拦你们。”
云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孟瑶都没办法抽身事外。
他正要追问的时候,易江湖却突然朝自己看了过来,然后手指着自己,厉声道:“杀人凶手便是将军府的护卫,云端。”
众人听了易江湖的话,全都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云端于孟璋交谈过后,知道易江湖一定会把他侄子的死推到自己的头上,是以并不惊讶。
他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孟璋却伸出手止住了他,然后冷冷问道:“易长老贵为鬼族二长老,说话可得当心,你无凭无据,凭什么就说云端是凶手?”
易江湖冷哼一声,道:“方才他与鬼奴的证词,想必大家也听见了,鬼奴放过那名少女,云端便将惊雷建和鬼族神谕的下落告诉给鬼奴,云护卫身为人族子民,如何知道我鬼族圣物的下落?”
孟璋面色不改,随口答道:“云护卫说他知道惊雷剑和神谕的下落,鬼奴信,你们也信么?倘若孟某说我也知晓惊雷剑和神谕的下落,诸位信还是不信?”
易江湖闻言语塞,见孟璋如此耍赖,一张老脸气的通红,道:“大将军这是有意护短了?”
孟璋自顾自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捉贼拿赃,易长老没有证据就说令侄之死是云端所为,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总不能易长老说云护卫是凶手,我们便把云端给治罪了吧?”
易江湖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甘青羽看的解气,一时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引得鬼族人怒目而视。
炎照心中同样十分开心,嘴上却假意呵斥道:“青羽,不得无礼。”
甘青羽连忙正襟危坐,但是刚忍了片刻,又笑出声来。
炎照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不再管他。
五长老见易江湖被孟璋说的哑口无言,便走上前将易江湖迎了回去,自己却留了下来,冲孟璋笑道:“久闻大将军骁勇善战,勇猛无匹,今日一见,没想到口齿也如此伶俐。”
孟璋听出了五长老话中的讥讽之意,丝毫不生气,继续道:“五长老谬赞了,孟某只是说几句公道话而已,像那些颠倒黑白的鬼话,孟某是一句也不会。”
五长老哼了一声,朝孟瑶道:“二长老的侄儿遇害之后,鬼族花了大功夫彻查此事,从圣地守卫处了解到,那些日子进入圣地的人虽多,但许多人过了奇门三术之后便退了出来,而二长老的侄儿便是跟着钓上乌龟的两人进了圣地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那鱼池的守卫也是后来才知晓,钓上乌龟的那两人,其中一人便是云端。”
他说完,逼视着云端,想看云端如何抵赖。
云端看了一眼孟璋那似有深意的笑,心下明了,呵呵笑道:“没有这回事,我连鱼都不会钓,又怎么会钓王八呢?”
孟璋闻言对云端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赞赏。
五长老怒不可遏,大声道:“云端,那一日有许多人见过你的脸,你也想抵赖吗?”
云端知道自己那一日带着面巾,鬼族人不可能认出自己,因此一点也不害怕,道:“五长老这话说错了,你说鬼族守卫见过我,可那段时日我并不在鬼族啊。”
五长老逼问道:“那你且说说,你那段时日在何处,若是说在将军府或者王宫的话,便是搪塞之词。”
云端心念急转,想要说出一个人族之外的地方,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哪里合适。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了炎照那温文如玉般的声音。
“云端那些时日在炎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