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原时,张晓儒看到日军的暴行,对他们充满了仇恨,也就拒绝日本的一切。
当时,他还参与过抵制日货活动。
从事地下工作后,张晓儒发现,只有了解日本,才能战胜。
他在敌占区,以汉奸身份潜伏,更需要了解日本。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熟悉不了解,甚至从心里抵触,无法胜任这样的工作。
他现在暗中学习日语,只要有机会接触日本人,就会跟他们聊几句。
目前深入沟通还不行,但简单的对话,还是没问题的。
关兴文苦笑着说:“三哥,你还是饶了我吧,看到鬼子,我就想动手,恨不得给他们一枪。”
张晓儒严肃地说:“那可不行,我们身份特殊,光打仗勇敢是不够的,要能承受别人的误解,还要做到跟日本人表面一团和气。当他们的兵,吃他们的粮,用他们的枪,杀他们的人,这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关兴文默默听着,沉吟半晌后,缓缓地说:“好吧,我尽量向你学习,当个被人骂的黑狗队。”
张晓儒正色地说:“不是尽量,而是要全力以赴,当成政治任务来完成!这是党对你的要求,也是党对你的考验。”
关兴文坚定地说:“是。”
张晓儒微笑着说:“这就对了嘛。其实,当个汉奸并不难,该吃吃,该喝喝,只要不祸害群众,不为虎作伥,心里随时有杆称就行。”
关兴文疑惑地问:“不祸害群众,岂不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晓儒漫不经心地说:“不祸害群众,可以祸害汉奸嘛。比如说,你现在是警备队队副,去下面的维持会长家里吃喝,敲诈点钱财,这都是可以的嘛。”
关兴文挠了挠后脑勺:“江目庄维持会长方庭云,喊我去喝酒都没去。”
张晓儒微笑着说:“下次主动去。饭可以吃,酒可以喝,但不能喝醉,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既然他想请你喝酒,干脆把一小队的同志们,都带过去开次荤嘛。掩护自己的身份,跟汉奸特务混在一起,也是抗日,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抗日罢了。”
关兴文得了张晓儒的首肯,心里有底气多了:“好。”
张晓儒突然说:“江目庄离大枫树只有一里地吧,能不能把李万田也拉去呢?”
关兴文鄙夷地说:“这个怕死鬼,从不出炮楼一步。”
张晓儒缓缓地说:“得想办法让他出来,在炮楼除掉他,对你们不利。”
每让李万田多活一天,都觉得对不起牺牲的同志。
关兴文苦笑着说:“要让他出来可难呢。”
张晓儒问:“李万田有什么爱好?”
“我跟他不怎么说话,还真不太清楚。”
“你看看,李万田是你的行动目标,要跟他搞好关系,也要告诉一排的同志,平常多注意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刚投过来,肯定很慌,你又跟他疏远,更加害怕了。”
“回去后,我就按你的套路来。三哥,我爹是不是要去镇上了?”
“是啊,明天我去趟镇上,争取把铺面租下来,酱菜越来越多,再不卖都没地方存了。”
有蒋思源这条线,张晓儒在三塘镇想要哪个铺面都可以。
但他不想为了自己的酱菜馆,砸了别人的饭碗。
到三塘镇后,张晓儒特意去宋启舟的小酒馆喝一杯。
陈国录加入精神建设委员会后,张晓儒才知道,魏雨田原来被宋启舟骗了。
抗日游击总队所谓的两次神婆沟袭击,是宋启舟编造出来的,魏雨田信以为真,还向上面汇报,给了宋启舟几千元的奖励。
张晓儒很是懊悔,早知道国民党的钱这么容易骗,应该让陈国录拉一支队伍,去那里领奖赏。
陈国录在警备队当班长,魏雨田几次向他透露,要建立自己的武装。
张晓儒得知后,准备给他挑选合适的队员,到时候让他们抗日,领的军饷和装备,抗自己的日,想想都很爽。
以前,张晓儒一直认为,这家酒馆是盛贤勇的,现在才搞清楚,宋启舟才是老板,整天就躲在后面。
张晓儒坐下后,大咧咧地说:“伙计,来份过油肉,一大碗刀削面,盖两个鸡蛋。”
“好咧,一份过油肉,大碗刀削面盖两个鸡蛋。”
张晓儒点的东西很快就端了上来,他正准备吃,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位面黄肌瘦中年人,双目直直的盯着张晓儒桌上的食物,喉结不停地动着。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大褂,在镇上也算体面了,没想到看到一碗面,却猛吞口水。
伙计走到门口,看似客气,实则是将他挡在门外:“郭掌柜,东家说了,不结清之前的饭钱,不再做您的生活,可别让小的为难。”
“我给你们东家做几套衣服抵账行吗?”
伙计笑着说:“这年头吃饭都难,哪有闲钱做衣服。再说了,东家不是在你那做了两件么?”
“再做两件嘛,要不,给你们每人也做一套?我手艺很好的,有新式缝纫机,保证一天做好。”
“你觉得东家会给我们做衣服吗?”
郭掌柜舔着脸说:“要不,给点剩饭剩菜也行啊。”
伙计的语气已经很不好听了:“剩饭剩菜大师傅要带回去的,连我都吃不到。”
“伙计,让这位郭掌柜进来吧,我请他吃碗面。”
郭掌柜一听,猛地拨开伙计,迅速冲了进来,朝张晓儒作了个揖后,坐到对面:“多谢这位先生。”
张晓儒从筷笼拿双筷子递给他,同时把面推到他身前,微笑着说:“这碗面你先吃。”
郭掌柜接过筷子,夹起上面的荷包蛋,一口就吞进了嘴里。
张晓儒说:“伙计,加份肉罐肉、四斤饺子,再来碗刀削面。”
伙计好心提醒:“这位客人,郭掌柜是隔壁裁缝店的老板,他可没钱,还欠我们店十几元饭钱了。”
张晓儒笑了笑:“没事,相遇即是有缘,这顿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