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休假,生活的节奏就必须得慢,再慢,再慢一点。
于是王烁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用来洗脸漱口,穿衣下楼。当然,有九成的时间是花在了蹲马桶发呆上面。
王烁记得某位科学家说过,发呆有益于大脑健康。智商越高的人,发呆的次数就越多。
当时看到这段话时,王烁恨不能把说这句话的科学家(或某位不负责任随口瞎说的小编)找出来,狠狠亲他两口:看,我是天才的证据,终于找到了!
当天才金吾郎来到饭堂时,守在这里的厨娘与仆人简直如蒙大赦:再不来,这朝食都要焐馊了!
现在府上的人都知道,王烁对朝食特别在意。除非他不在家里吃这一顿,否则一定要按照他的要求来做,丝毫含糊不得。否则王烁倒是不会说什么,安菲娜姬饶不了下面的这些人。
于是今日的早餐,一如往常的丰盛。
王烁最爱的白米鸡肉粥,府上的妙手厨子自腌的酱菜,早上新鲜刚摘的胡瓜,还有一个水煮鸡蛋。
以上都是佐餐。
主食是两个大的蒸饼。内里塞满香嫩肥美的羊羔肉,看着流口水,咬着滴油油。
王烁感觉自己闲下来以后,食量反而变大了。以往每天只要一个蒸饼就够了,现在得要两个。
这蒸饼之大,一手抓不下。一个胡椒香,一个茱萸辣。
看来真是贴秋膘的日子到了。
吃到肚圆之后,王烁打着小嗝从饭堂里走出来,正看到赵无疾把他的流星飒从马厩里牵出来。
“赵无疾,你又要刷马?”王烁走上前去。
“二公子,你醒了?”赵无疾施了一礼,笑了笑说道,“这马在宫里呆惯了,爱干净。两天不刷澡,它就发牢骚。”
“那你也不用亲自做。”王烁道,“不然我还养那几个马夫做什么?”
“这马金贵,我怕下人伺候不好。”赵无疾道,“它可是二公子的脚力,外出办事全靠它了。丝毫马虎不得。”
“你把它放下,交给马夫去刷。”王烁道,“我有事情交给你办。”
赵无疾只好把马牵回了马厩,对马夫千叮万嘱,生怕他们伺候不好这匹有价无市的宝马。
说了好一阵,赵无疾才重新回到王烁身边,“二公子有何吩咐?”
王烁道:“皇帝让我奉旨休假,但左街署始于初创,事情很多。我休假的这几天里,你每天都过去看一看。有什么事情,每天都来向我回报。如果无事,你就帮我整理一下我官署里的那些案件旧档。这也利于,你尽快的融入左街署。”
“喏。”赵无疾应命。
王烁伸了一个懒腰,“马厩里有驴吗?”
“驴?”赵无疾一愣,“二公子是要出门?”
“当然。”王烁道,“到底有没有。”
“当然有。”赵无疾愕然,“但是二公子,哪能骑驴出门呢?”
“为什么不能?”王烁满不在乎的笑笑,“骑马总让我想起打仗、厮杀、办案和忙碌。骑驴,才显得悠闲!”
片刻后,王烁在马厩边的校场上,气急败坏的狂奔,要抓一头四处乱跑咴咴叫的驴。
“小畜牲,旁人都可骑,为何就是不让我骑?!”
“驴眼看人低!”
“简直欺人太甚!”
“你给我站住……”
一阵追赶厮打之后,王烁成功的把这头驴给放翻在地。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今晚就给我炖了!”
“把流星飒,给我牵来。”
赵无疾和马夫们暗笑不已,连忙把马牵来了。
王烁骑上马,一个劲的纳闷,“赵无疾,为何这驴不让我骑?”
“二公子,府上的驴是下人骑乘的。”赵无疾笑道:“这驴今日若是让你骑出了门,往后流星飒和其他的马儿都会踢咬欺负它,还会抢光它的草食。”
王烁都愣了,“连牲口都会嫉妒?”
赵无疾笑道:“二公子,不会因此就原谅了李林甫吧?”
“哈哈!”王烁大笑,“原谅了那头驴倒是真的。别炖了,留着吧!”
“喏。”
王烁刚刚有点气急败坏的心情瞬时就变好了,真没想到赵无疾还是个不错的段子手。
于是他怀着美美的心情出了门,一个人不急不忙,朝长安县走去。
过了朱雀大街,便是长安县,王烁先拐进西市逛了一阵。
来长安这久么久了,除了因公办案,王烁都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这个“天下第一集市”。
于是他悠闲的逛玩了好一阵,在珠玉行给安菲娜姬买了一件漂亮的珍珠玉头钗,在药行给即将前去探望的薛画眉买了一些上等补品,又在靴袜行给自己挑了双合脚舒适的牛皮马靴。
西市货品还真是齐全,天南地北中原方外的都有。王烁看得眼花也买上了瘾,就想到给身边的人和认识的朋友,都送一份礼物。
于是给政郡主准备的突厥玛瑙项链有了,给虢国夫人准备的西域香料有了,将要送给念奴的则是金线花钿。就连杨婵娟和那位未曾谋面的嫂夫人萧氏也没落下,王烁都给备上了礼物。
当然王烁也没忘了自己的兄弟们。他给李晟和崔敬这些人买了腰带、襆头、犀皮护臂和长靴冬袜一类的实用品,好几个大包,直接让店东送到了左街署去。然后凭他手写的单据,再去王烁府上找管家领钱。
自己这个休假偷懒的长官,可不能委屈了辛勤忙碌的属下。
直到未时,逛到痛快买到过瘾的王烁,终于离开了西市。
把过大门的右金吾卫武侯认出了他来,个个睁圆了眼睛如临大敌的看着他。
“别瞪了。”王烁道,“今天没钱给你们,我都花光了。”
“……”武侯们一个比一个无语。
王烁笑呵呵的骑着马,扬长而去。
“呸,谁稀罕你的臭钱!”
“其实,我还是有点稀罕的。”
“他每次扔的钱都被上头没收了,我们还得受罚!”
“那又不是他的错。是有人良心不正,吃里扒外跑去告刁状!”
“你说谁吃里扒外?”
“说的就是你这狗娘养的!”
“找死!——弟兄们,揍他!”
“直娘贼,忍你们很久了?——弟兄们,跟他们干了!”
一场涉及三十多名西市武侯的群殴,在王烁走后,毫无征兆的就爆发了。
这些人打得最热闹的时候,始作甬者王烁已经被驸马薛履谦亲自迎进了府里,高坐于厅堂之上被人盛情款待。
寒暄一阵后,王烁道:“薛驸马,我是特意前来,向你们道罪的。”
“道罪?”薛履谦挺好奇,“王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王烁道:“薛驸马应该还记得,海棠与钱三吧?”
“当然记得。”
王烁道:“他们背叛公主,意欲挟持并行刺,最终惊吓了公主与驸马,还伤害到了画眉姑娘。于情于理于法而言,他们都当处死。但是……”
薛履谦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说道:“王公子不必多言。他二人,已经自行前来登门谢罪过了。”
“哦?”王烁好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刚刚放他们出左街署,他们就来了。”薛履谦道,“当时公主带着画眉在宫里养伤,我也去了老父家中探望父母。府中无人理会他们,他们就在府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全都跪晕了过去。府里的下人,才跑到老父家中通知我。”
“原来是这样……”王烁点了点头,“那薛驸马的意思是……”
薛履谦说道:“说实话,做为一名丈父和一位父亲,我当时真的很想亲手杀了他们。因为他们伤害了我的妻子和女儿。”
王烁轻叹了一声,“我理解。”
“但我还是饶恕了他们。”薛履谦道,“我还给了他们一点盘缠,让他们走了。”
王烁好奇的问道:“薛驸马为何要这样做?”
薛履谦笑一了笑,说道:“这是画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