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一番密议,洪景来大抵上心里有数。
正宗大王左贤右戚的用人方针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义理”,现而今用人也大致上有延续这一方针的趋势。
士林清流遍布天下,读书人总要有个进身之阶才好安抚,天下才好治理。而团热÷书在汉阳的京华士族们,累代与王室结亲,掌握着庞大的权势,更要团结。
这也是金祖淳身为国舅的执政合法性的来源,朴宗庆作为户曹判书也不是因为他的才学和能力,更多的是因为绥妃朴氏生下纯宗。
李朝自身又不禁止驸马参与政治,能当上驸马甚至不失为一种进身之阶,很多现在的京华士族就出过驸马。包括洪景来所在的丰山洪氏在内,都是设法依托于大王本身,然后相次谋取权力和财富。
现在洪景来不仅在客观上属于丰山洪氏这样的外戚集团,自身又是标准的惠庆宫洪妃的族侄,外戚肯定算的上。
同时洪景来又是货真价实的进士文科出身,甲等第三名及第,天下传闻的探花郎。又就馆成均,成为士林公认的儒学生。
左贤右戚两个方向,洪景来都占得上!
这就是洪景来本身的优势,不然闵廷爀也不会特地拿出来说。现在这个礼曹典客司正郎的官职,正好踩着正五品的线,属于完全有资格去竞争那一类。
当然啦,像是成均馆的直讲(正五品),弘文馆的校理(正五品),春秋馆的编集(从四品),承文院的校理(正五品)等等,都有资格担任经筵的侍讲官。
潜在的竞争者很多!
这次侍讲官也就只补两员而已,再加上尚宝令,也不过就是三个缺额,洪景来当然想要更进一步。虽说下定了决心暂时做一个鸵鸟,但也不能真的两耳一闭啊。该知道的都要知道,不然连明哲保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金祖淳的夹袋里现在肯定是有洪景来了,但这不一定能保证洪景来十成!咱们还是要去找一找洪妃,和她商量一下,也许老太太看出了什么,亦或是有别的安排。
说干就干!洪景来赶忙派韩五石去宫门递牌子!
果然宫内对于后宫的亲戚求见严厉了许多,原先好说话的那些守门郎官一概被打发去别处了,现而今守门的都是僻派家中的子弟。
现任的内禁卫大将(从二品)正是贞纯王大妃的弟弟金观柱,而兼司仆大将(从二品)郑日焕也是僻派的骨干之一。内宫的警戒和防卫现在都集中到了僻派的手中,外人等闲想要插手相当的困难。
不过人家主要防的也是接近纯宗大王和纯元王妃,其次再防绥妃。洪妃一把年纪,谁知道哪天就蹬了腿。而且一辈子到老,也不过是个世子嫔,正宗虽说尊他为母妃,但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
好说歹说,又前前后后拖了三四天,宫里这才把洪景来入宫拜见洪妃的请求给批下来。
这次入宫这么艰难,甚至时间还给限死了。几时几刻几分入宫,几时几刻几分出宫都说明了,到点就要走,谁说话都不好使,还派了个专人跟在后面盯着。
虽然没有跟着洪景来进入殿阁,但看那人跃跃欲试的样子,要不是被呵斥了,指不定真就跟了进来。
“臣侄拜见娘娘,娘娘一切安好。”
“我这儿能有什么不安好的,静的很。”洪妃虽然也由于璇源殿大火而失去了丈夫的御真,但是他可能本身经历就坎坷的多,现在大概快放下了。
“那是侄儿打扰了娘娘的清净,实在有过……”洪景来知道老太太难得有外人进来扯闲篇儿,所以故意玩笑一句。
可洪妃一副我这双眼睛见过了太多的表情,才不吃洪景来这一套,就等着洪景来表演。
“娘娘可知道主上殿下在择选侍讲官?”洪景来感觉自己在洪妃面前就是剥了壳的鸡蛋,嫩光水滑的,被老太太一眼看个通透。
“你想去做这个讲官?恩?”
“莫非……”洪景来只听老太太的语气就感觉老太太肯定是有些别的意思在里面。
“你可知道现在主上殿下的经筵,那可是每日都有政丞亲自主讲的。”
“金右丞也出席经筵!”洪景来可以理解金达淳去听经筵,但是没想到居然天天去。
“不是什么稳妥去处,尚瑞院的尚宝令(尚宝判官)你是不是也打听过了?”洪景来都没开口说,洪妃就知道洪景来要问的是什么。
“难道这个缺儿也有不妥之处?”幸好过来问了问洪妃,到底是后宫三把手,知道的比自己多多了。
“不妥之处自然是没有的,也算一个去处。”
“那……”
“这个且先按下不谈,你在外任上也就只做了两年吧?”洪妃突然岔开话题。
“实打实在东莱判官任上,只做了一年半而已。”
“丰裕了私囊没有?”
恩?
你说啥?
挣着钱没有?
洪景来一瞬间有点没明白这意思,洪妃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没有什么收入,缺钱花了?想要从洪景来这里“借”一点,还是别的什么?
“娘娘的意思是?”
“看来是挣到了几个啊,那你在铁山有没有投效的田地庄户?”
这下真不明白了!洪景来满脑子问,老太太是要干嘛啊?问这么多,总不会是开口要借十万二十万吧。虽说这钱洪景来拿的出来,可是她一个幽居深宫的老太太要这么多钱也没处使啊。
“约有三四百户吧,田地不多,也就约莫二千结。”
“那你等闲拿万出来不成问题吧?”洪妃满意的笑了笑。
“娘娘用度有缺吗?臣侄这就派人递进宫来,五万即可吗?”
在这上面洪景来肯定是不小气的,有这么一杆大保护伞在,洪景来就算犯了错,只要不是什么谋反,顶多也就是流放千里而已。给就给了,好钢用在刀刃上。
“我不缺银钱,这钱另有用处,就看你舍不舍得了!”洪妃睿智的眼神又扫了一遍洪景来。
这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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