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阎王。
若不是身上还背着一个人,若不是害怕被那人追上,若不是觉得自己打不过那人,若不是担心背上的人会有生命危险,师中泰打死都不会进这家医馆。
医馆的名字见过那么多,唯独这家医馆的名字,师中泰连敢想不敢想。五更阎王?你到底是救人命呢还是准备要人命啊?不用想就知道这大夫也是懒得要死,口气狂妄的主儿,肯定取自于阎王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天亮?当然,这是师中泰瞎猜的。
不过还真的,师中泰一个文弱书生,像东丰那种敢杀人的主儿他自然是打不过的,可是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何汝莲遭此人毒手,也算是急中生智,狗急跳墙,师中泰便想出一人分饰两角的法子。可这也说起来也就是个下策,毕竟只要东丰从庙里偷偷往外一瞧,他的计划就会破灭,所以师中泰就是在赌,赌他色迷心窍,赌他没时间也没心情确定破庙外是否真的有两个人。
从现在看来,师中泰的计划是成功了没错。可是,东丰临走前的那一下却是狠狠砸在了何汝莲的脑袋上,等到师中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她脑袋右侧鲜血直流,几道血红的印子横穿脸面流淌在地上。这场面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这里,师中泰都从未见过,吓的心都慌了。不过他也很快稳定好心神,上前测试了一下何汝莲的呼吸,食指上的温热让他心中一喜,“还有呼吸”。
还有呼吸就证明人还没死,人既然没死伤口自然就需要包扎,四下看看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在楼家村的时候苑伊雪是用裹胸布给自己包扎的,可是自己现在是个男的,哪来的什么裹胸布,如此想着眼睛下意识看向了昏倒在地的何汝莲的胸前。
“啪!”
“想什么呢!”
一巴掌将自己打醒,二话不说解开自己的官服,将里面穿着的白色背心撕下了一圈,“对不住了姑娘,实在是没什么东西能用,你就凑合一下吧。”
为何汝莲包扎好伤口,师中泰也不敢过多久留,毕竟东丰到底走没走他还没有确认,万一这小子来个半途返回,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背着何汝莲回到闹市,众人见他穿着一身官服,身上还背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姑娘,躲得远远的都不敢上前。师中泰可没时间这个时候解释东解释西,直接走到一个摊位前问了老板最近的医馆便离开了。
若不是那老板说五更阎王里的大夫妙手回春,都能把死人给救活,师中泰都不敢相信这是家医馆。
“伙计,那大夫还没好吗?”
“大人您别着急,小的看方才那姑娘满脸是血的,沈大夫自然得先给她看伤势,包扎好了才能看她是否有大碍,这少说也得花半个时辰。”
“大人大老远背着那姑娘过来,急的满头都是汗,要不您在椅子上坐着再歇会,小的给您泡壶茶去。”
师中泰一身枣绿色官服装扮,青眉剑目,虽说汗渍打湿了整个脸,身上的官服也有些歪歪扭扭的,可这并不影响伙计对他的态度。
听伙计这么说,师中泰想想也是,不处理好伤口怎么给人治病,便点了点头走到角落的桌椅那里坐了下来。
八月的天儿,正是最热的时候,这又跑着出了一身的汗,这身官服就跟前世的西装似得,捂得严严实实闷得很,可师中泰还不敢脱下来,这一件脱了里面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敞开着双腿,架着手臂悬空在半空中,低着脑袋让风有机会吹进去。
“大人,您喝茶。”
“谢谢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师中泰哪还有心情喝茶,一脑门子的汗喝个球球啊。
“大人您尝尝这茶。”
“我现在有些热,等我凉快点再喝。没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伙计的热情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师中泰都这般说了,按照正常的事情其他人早就乖乖去一边儿,可这伙计却依旧站在那里,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
“大人这茶是用煮好的绿豆水冷却后沏的,里面还放了一些薄荷,方才小的见大人一头的汗,还特地在里面掺了一些井水,大人可以尝尝,喝一口就不会觉得那么热。”
也没听懂他到底说了个啥,师中泰只注意到喝一口就不会热这句了,怀疑的看了伙计一眼,那伙计点头哈腰颔了颔首,退回到了柜台那里
那就尝尝,反正又毒不死人。
不管伙计说的是真是假,至少他有那份心思,师中泰身上汗津津不爽,索性也不再管那些一滴滴在背后胸前滚来滚去不安分的汗珠,端起茶杯,没有想象中温热的温度,还有一丝隐隐的冰凉。
第一感觉很好,师中泰便信了那伙计一大半,当即送到嘴边轻轻尝了一小口,不过他也防着万一是热的所以一直喝的很小心。
“噜噜噜”
一小口水哧溜进嘴里,嘴里一股清新舒畅的感觉荡漾在嘴间,师中泰眉毛不自主扬了起来,果然,味道跟平日的茶就是不一样。
干掉一杯茶,心里清爽自在的许多,那股闷热的气息也正渐渐消失。
没有了过多内在情绪的干涉,师中泰等待身体温度降低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是要去大理寺办差的,而且自己还约了周康仁,放了周康仁鸽子还好说,可是若是放了大理寺的鸽子那他可就惨了。
大理寺。
政事房是大理寺处理事务的公共办事地点,平时这里都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偶尔也有官员之间耍嘴皮斗嘴的时候,不过这些也都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公务上的总是免不了一些摩擦。可今日的政事房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暗沉沉的就好似外边儿马上要日跌的天儿。
“路是则”
“大人有什么吩咐?”
吴苗坐在官帽椅上,脸上有些不耐烦,桌案上干干净净的,唯有正中央摆放着两张纸,纸的两侧用长条形的镇纸押着。
“军器监你派人去请了吗?”
一听是这事,路是则也是头疼不已,自己光是派过去的人里里外外都有三四波,可军器监的人每次都说忙,把核准的时间一推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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