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昭生气了,整整七天不肯同床!
理由却也简单,虽说也的确是个小事,但在班昭看来却是原则性的尊重问题,以夫为纲不假,可不代表就能随意欺负不是。女子当以夫为尊,但不代表彻底附庸不是。
然而周少瑜反倒是有几分高兴,生气才对嘛,一切都那般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多没劲,跟个机器人似的。
趁着班昭没理他,周少瑜再次仔细的琢磨分析了一下班昭的想法。
诚然,人家在历史上的确留下过《女诫》,从而影响了一千多年的女性思想。可似乎,这并不就代表班昭当真就是这样子的人。
举个例子,历史上,班昭原本是嫁给了曹寿,也的确留有子女,但实际上,曹寿去世的时间是很早的。换言之,班昭早年丧夫。在此之后,班昭清守妇规,终身守节。
而《女诫》成书,已经是班昭晚年时期了。
也就是说,对当时写下《女诫》的班昭而言,夫妻经历婆媳关系姑嫂关系,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时隔数十年,就连记忆都模糊了,何谈其他。
那么是否可以以此推测,《女诫》当中的内容,当是班昭对于夫妻生活的一种幻想,只是以女子的角度来诠释,从而形成一系列的内容与规定。
问题来了,现在的班昭才多大,少女尔。即便思想已经初步成型,也远不可能达到后来所幻想的完整程度。
“唔,或者有些方面的确有了想法并严格律己,但其实还有很多并未想明白,而是在夫妻相处的过程当中不断尝试适应然后根据实际来完善心中所想?毕竟脑袋中想的理论和实际生活,肯定还是有不少差别的。”周少瑜心中分析。
而且说不得《女诫》成书的时候,其实还有很大的外部影响。以班昭当时的身份,已然是太后的老师,可谓尊贵。若是皇室的太后以及皇后,想要借此推行女子的一套守则,又或者知晓班昭要写此书表达这方面的意思,那么影响肯定是有的。
可话又说回来,少女的班昭肯定各方面没那么厉害,若是反过来从更早的事情出发设想呢?
任何事情的发生普遍来讲都有一个起因,班昭好好一个女子,为何会产生一套关于女子言行举止等方面的理论?诱因为何?亡父的遗言?让她做个知书达理安分守己的好女子?
若是找到这个,到是可以从源头出发,更容易解决。
然后周少瑜发现自己想多了,之所以分床睡,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来天葵了……班昭认为这时候同床共眠不好。
有心想带班昭出去看看,可架不住剩下的时间委实不多,也是一开始耽搁了一段时间导致。而这一回,周少瑜是没可能直接就将人带走的。
开玩笑嘛不是,穿越回大梁,除了出现在自己被抹脖子的原地还能在哪?周少瑜自己都不敢保证安全,更莫说还带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是以不存在那种出去游玩,时间到了就一起离开的假设。
思来想去,剩下的时间,还是以了解为主,暂不用那些小心思试图将其改变。
如此一来,班昭满意了,除却好些时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之外,周少瑜也表现出一副尊重她想法的样子。
是日,两人于院中歇凉,班昭一针一线,正在缝制衣裳,这当然也是她为周少瑜做的第一身衣裳,自是很上心,周少瑜到是不反对,除却个别女红的确拿不出手的妹子,基本上都有给他做过。
“唔,有件事要与你说。”周少瑜犹豫道。
“周郎直言便好。”班昭手上动作不停,笑道。
“我要离家一段时日,约莫着,几个月吧。”周少瑜算了算时间,有点弱弱的道。
以班昭的性子,肯定是乐意跟随周少瑜走的,不管如何,其根本思想还是以夫为尊以夫为中心的么。
那么若是此次不带她离开,情况大抵和当初李清照那般相同。考虑到两边的时间流速,周少瑜回大梁一天,这里就会过去一个月。
此行若是顺利,能过安安全全离开萧姽婳的地盘,快的话不到两天就能回来将班昭带走。不然的话,时间只会拖得更长。不过周少瑜也想好了,即便没办法顺利离开,在几日之内也要回来一趟再交代一下,总不能时间隔得太长才好。
“周郎要出远门?”班昭这下手中动作总算停下了,心绪颇为复杂。
“对,有一好友,乃苏杭人士,其婚期早已定下告知,嘱咐我务必到场,是以……”
“既已有约定,断没有失约之礼,路途遥远,周郎途中需多加防备小心,再过些时日,天也该冷了,还得多带些厚实的衣裳保暖,还有……”班昭不疑有他,虽不舍,但以她的观念,人不能失信,是以仍旧会同意此事,并且立刻絮叨嘱咐起来。
这般明明不舍,但又强忍担心的模样,真真叫人心下难安愧疚哩。
“对了,周郎那好友家境如何?若是家境平常,便不能礼物送的太好,以免因此反到产生隔阂。若反过来,自是不能送的太差……”
周少瑜诧异,看不出班昭年岁不大,处事却如此稳妥,连这方面都想到了。
“嗯,还有……”
“那个也需带上……”
“多带几个奴仆……”
“周郎尽管放心前去庆贺,家中有妾身……”
听着听着,周少瑜就觉得不对了,班昭可是很少会有这么话多絮叨的时候,即便是因为周少瑜要离开一段时日,也断不会没完没了才是,一抬头,却是看见班昭眼眶泛泪了。
周少瑜心中一柔,上前轻轻一搂,轻声道:“傻妮子,为夫会尽快赶回来的。”
或许,目前的确并不了解班昭的完整性子。或许,班昭对他也并非是爱慕之情。
但至少,在班昭的心里边,既然两人已经成婚,那么就该好好的执子之手相处下去,也愿意从此将自身完全托付于他,且不留半分余地。
“等我回来,记得不要老闷在家里,多走动走动,回娘家住也是可以的……”
安排好一切,周少瑜正式告别,留下的财物并不少,也劝其可多资助一番娘家云云。毕竟新婚燕尔,周少瑜又是孤家寡人,当真就留下个一个不大的宅子几个仆人,未免惹人闲话。
大梁,长安宫。
周少瑜穿越过去了六个月,而这里之过去了六天。抹脖子倒下的地方已然被清理干净,就连毛毯都已经更换。
运气不错,此事房里并没有其他任何人,当然也有可能这间房被这地封起来不再利用也不一定。
由于正值白日,周少瑜当然没可能跑出去瞎晃悠,怎么也算是皇宫,戒备肯定不会太低,被发现可不美。还是静待晚上比较好。
房间两侧各有一间偏房,后头也连着一间分里外的大卧室,除却翻窗,到是没有别的门可供出入。
夜渐深,周少瑜并没有非得等到三更半夜才出来,夜间的守备必然会换班,值守的人肯定不至于太累,是以只要能借着夜色行进便可。
不比大梁京师金陵的皇宫,那地方已然被周少瑜给摸熟了。而现在这处长安宫,却是陌生的紧,一时半会之间,当真还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正门是不可能的。皇宫么,可以说是皇家最后的防卫屏障,其设计必定要依照军事作用来建造。正门进来,便是空间算不得大的走廊,两侧都是高墙,除非周少瑜会隐身,不然如何可能出得去。
至于说跳城墙,嘶……摔不死你?
而硬闯出去……周少瑜自认武艺高强,可也开不了无双。
思来想去,只能是混出去。可即便是‘混’,难度也极大。
好一会,周少瑜决定冒个险。
萧姽婳并非奢侈之人,占据皇室行宫为公主府已然是极限,即便麾下劝谏补全太监宫女,也被萧姽婳给拒绝。真要把皇宫填满,那得招多少人,得花多少钱养活。说到底,目前就她这么一个主子而已,更不可能存在什么后宫嫔妃。
是以周少瑜要找准方向还是很简单。
首先偏僻的地方就可以排除了,太过简陋的地方同样如此,而剩下有资格成为萧姽婳居所的宫殿,因为只有一个主子,那么其他地方断无可能主人,换言之,绝不会有其他人存在。
据此推测,上档次的宫殿,再排除掉只有帝王皇后太后才能居住的宫殿,此外有数的宫殿若有太监宫女值守,那便是萧姽婳所在之处。
没错!周少瑜还真就是要找萧姽婳的寝殿在哪。先前理事的宫殿已经潜入过了,没找到有用的信物,更没什么皇宫出入证明。那么只能是萧姽婳的寝殿翻找一番。
也得亏萧姽婳并非真正的帝王,且皇宫内人员严重缺少,萧姽婳更不是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的存在,不然的话,还真是别想靠近过去。
做贼潜入而已嘛,周少瑜已经很有经验了。
皇宫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外紧内松,真到了皇宫深处,防卫反而愈发薄弱,就算是萧姽婳,也不喜欢出现侍卫与宫女乱搞的事情么。
萧姽婳的寝殿解构很简单,正厅是可供接人待物之所,右边为书房,左边为直接变为闺房,连里外间都未分。
屋内是何情况暂不知晓,但门口却是站了两位女侍卫值守。
周少瑜不敢贸然行动,绕着这处宅子转了好几圈,果然发现暗中各方向都有人观察。不过人手到是很少,一个方向也就那么两三个个。左等右等,愣是没等到哪个要去方便一下什么的。
然而想不到的是,萧姽婳居然自己出来了!
“这时候还没睡?明明屋里头都黑灯瞎火的。”周少瑜暗暗腹诽。
声音听不真切,也不知吩咐了什么,随后萧姽婳便领着门口的两个女侍卫往皇宫更深处走去,看方向,应当是御花园。
正主没在,暗中的盯梢也跟着离去大半,周少瑜总算找到机会翻窗而入开始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进行搜寻。
首先是书房,因为皇宫出入令牌什么的,放在卧室的可能性较小。奈何金牌到是翻到几块,却也都是装饰用的那种,并无特殊含义。不得已,只能溜进萧姽婳的卧房。
然后……
萧姽婳回来了!
跑?来不及了!萧姽婳回来了,就以为着暗中盯梢的也会来了,一旦跑出去,保准被发现。
躲?这卧室还真心不大。瞅了瞅,只能暂且往安放恭桶的帘子后躲藏。
萧姽婳迈步进来,并没有点灯,身后也没有跟随侍奉的侍女,先是坐在桌前发了会呆,随后宽衣解带一身内衬爬上了床。随后……
不断的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周少瑜要哭,他现在至多也就是暂时躲藏,溜出去,几乎不可能,各方向都盯着人呢。
听着又一次传来的转身的动静,周少瑜咬咬牙,大不了再穿越回东汉躲一阵,不过在此之前,先收点利息!
开玩笑,到底自己可是被抹了脖子啊,若不是自己情况特殊,那就真挂啦!你说心里头怎么可能没点气?
屈膝,弯腰,轻轻抬起一只脚,而后静悄悄的迈出放下,掀开一丝帘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此刻月色更加黯淡,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侧卧的身影,还好,是背对。
靠近,手刀抬起……
萧姽婳闷哼一声,径直昏了过去。
周少瑜咬咬牙,掀开了萧姽婳的被子,而后撩开了衣裳,扒拉了一下裤子,随后打空间摸出一只毛笔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哈哈哈哈哈……”萧姽婳的房内居然发出一阵男人的笑声,虽然很是短暂,但仍旧清晰无比的打破寂静。
“保护公主!”
门口守卫的女侍卫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拔腿就往屋里跑,冲开卧室的门,第一时间就冲到床边确认萧姽婳的安全。而她们并没发现,藏在门后的周少瑜,已经趁机冲出卧室,跑到了隔壁的书房。
这种时刻,暗中盯梢的女侍卫们也没可能待在原地不动,尽皆往萧姽婳的房间冲去。
周少瑜依靠听觉,确认书房侧面的暗哨已经跑过,立刻拉开窗户翻身而出,随后飞快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次日,萧姽婳头晕乎乎的醒来,得知昨夜的事情之后,将人都打发出去,而后脱掉衣物一瞧。
“周!少!瑜!我一定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