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带着一丝疑惑问这袁允之:“袁大人身为朝廷的官员,为何能出城来向我军献上这条夺城之策?”
这确实是一大疑点,众人于是又重新狐疑的看向了袁允之。
袁允之从袖袋中取出的一封诏书来,笑道:“朝廷又想派人来封宋将军为宋国公、曹州节度使,好让你们退兵,却无人敢为使者……”自宋江击败了童贯,重新兵围东京城以来,朝廷已向后派了数个使者前来封赏宋江,好让他退兵,却被宋江拒绝,最后一次,宋江为向全军表明决心,甚至将朝廷派来的使者以及十余个随行人员,全都砍了头,并且将头颅抛入城中。
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官吏敢出城为使了。
但近来大雪封天,而宋江军又久攻城池不下,城内便有官吏觉得此时劝宋江退兵会有较大的可能,但可惜的是无人愿意出城。
后来,天子竟直接点了身为礼部员外郎的袁允之为使,那一刻,所有人看向袁允之的目光,都像是看一具尸体一样。
虽说现在相对之前劝说宋江军退兵,或许可能性要大一些,但宋江此人杀人如麻,出城同样有很大可能会丢掉性命。
袁允之自然也是悲愤莫名,他今年四十岁左右,不过当年二十岁时,年纪轻轻的就考中了进士,而且是名列前茅。
只不过由于袁允之本人相貌丑陋,又没什么背景,所以一直都被闲赋着没有重用,直到三十岁时,他才面前在礼部补了个空缺,慢慢的当上了员外郎的小官,谁知却无端端的被委派了这么一个“死亡任务”。
或许是由于仕途遭遇的缘故,袁允之此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忠君思想,于是便琢磨出了这么一条毒计来。
宋江于是向袁允之道:“先生大才,何必再回去受那些昏君奸臣的鸟气?
若要留下,待某攻下东京城时,与你一个六部尚书又何妨?”
吴用听到这里时,眼睛稍微的眯了一下。
袁允之摇头道:“我的计策已全部向将军献上,留在这里也无用,不如返回城内,好为将军做内应。”
虽然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不过袁允之可没有绝对的把握宋江真能攻下东京城来,故而不愿现在就投靠他。
而且此番能出动宋江撤退,回去后必然会有重赏,说不定就此能平步青云,故而袁允之的打算先不忙着押宝,静观其变,两头得好,无论是宋江攻下东京,还是朝廷能坚守住这里,他袁允之都能左右逢源!……这天大雪初停,宋江依照了袁允之的计策,假意接受了朝廷的任免,终于撤离了东京并且将外围的陈留、东明、咸平等城县让了出来,一路退回了应天府。
袁允之因孤身入营而退十万敌军,顿时名声大噪,出尽了风头。
整个东京因大敌终于退去,一整天都陷入了欢喜的氛围之中,只有那位东京四壁防御使李纲一个闷闷不乐,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派袁允之前去许诺宋江国公之位,让他撤离的建议,李纲原本是坚决反对的。
他想趁着这寒冬,一举将宋江击垮在城下。
可惜的是东京城被宋江围困了数月,已出现了严重的粮食危机,饿死了不少人,故而此时上到天子赵桓,下到普通百姓,都已是极其渴望恢复平静,宋江能主动早日撤兵,乃所有人都期望见到的事情。
李纲却想,若不趁现在的机会,将宋江败于城下,明天开春后他还会继续来犯,故而现在容他撤离的行为,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雪越下越大,李纲站立在城头上眺望着远处许久,才被一个宫中来的小太监给唤回过神来,这小太监来找李纲,却是天子赵桓宣他入宫议事,经宰相李邦彦、白时中的提议,现在大敌已去,李纲这“东京四壁防御使”已没存在的必要了。
于是赵桓宣李纲入宫后,免去了他这官职,改任他为尚书右丞,官位的品阶上倒是升了一级,只是东京四壁防御使掌握着近十万大军,城内的一些民政都可以过问,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尚书右丞,虽然是个实权的文官职位,但官位却远在李邦彦、白时中等人之下,这其实也实属正常,现在大敌已去,身为皇帝的赵桓怎么可能还让李纲继续照管那么重的兵权?
此外,李邦彦、白时中等人还向赵桓进了谗言,说李纲成功抵御了宋贼来犯,在东京百万军民中威望甚高,不得不防。
赵桓原本与李纲关系十分的亲近,亦师亦友,别人难以比拟,但当赵桓坐上了龙椅后,考虑事情自是与还是太子之时不一样,身为皇帝,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是值得完全信任的……又过了十数天,赵桓又再次发出一道诏令,任命李纲为关中宣抚使,去全权处理关中之事,那河东节度使李援在攻下了延安府后,继续领兵南下,此时还在猛攻长安。
李纲于是就这么落寞的离开了东京,刚来到河南府时,却惊闻长安已被李援攻下,于是朝廷又再下另一道诏令,改任李纲为西京留守,在洛阳整备军队,准备来年领兵去收复关中。
乍一看,李纲的权势似乎仍是很重,但其实已完全被排挤出了中枢,令人无限唏嘘。
在应天府内的宋江,听闻了这消息后,自然是大喜过望,李纲此人此前或许没有领兵的经验,也不以军事才能见长,但是宋江此前之所以在挟打败童贯的大胜下,仍没法攻下东京城,完全是因为李纲此人的协调和动员能力,实在是太强。
有李纲在东京,便能完全发挥出这座百万人口城池的战争潜力来,死死的挡住了曹州军的进攻。
但现在李纲一去,偌大个东京城,谁又还有这个能力?
宋江恨不得了立马便发兵前去攻打东京!可惜的是现在天寒地冻、大雪连绵不断,而他麾下的士兵也着实是疲惫之极,故而只能暂且按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