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助见縻貹这么问,便彻底敞开了来说:“小道只是想说,縻兄弟你在这里实在太屈才了,若到我家主公那里,必能得到重用,将来独领一军,甚至成为一地之节度使,也是大有可能!”
縻貹的脸色已不是那么的和善了,怫然不悦道:“金剑先生,这话不必再说了,縻某受统制提拔于微末,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再另投他人的!”
縻貹这话说得一片凛然,目光坚毅,绝不似推脱之言。
李助还是首次被人拒绝的如此干脆,郁闷之极,同时也实在是难以理解縻貹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縻兄弟,当今天下乱世已至,正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之时,你家李统制如今不过一两个县的地盘,如何是个能成大事的?”
李助心里颇为不甘,依旧在试图说服縻貹:“况且这山东离东京实在太近,他若起兵,便需要直面朝廷的几十万大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东京不发兵,他这里东边有青徐节度使,南边也有淮南节度使,北边更有大名府、永静军节度使和张霸道、孙祖德等势力,可谓四面皆是强敌,注定只有败亡一途!”
縻貹站起身来,脸色平静的道:“金剑先生,你若是来寻我叙旧的,縻某欢迎之极,但你若再说此类话语,恕我要离开回军寨去了。”
李助实在没想到縻貹竟是如此的执迷不悟,“縻兄弟,良禽择木栖,你又何苦在这必死之地上搭上自己的性命?”
縻貹哼声道:“金剑先生,你对我们统制了解多少?
就算是死地,他也绝对能下活了。”
说完这话后,他再不多言,漠然的拱了拱手,然后扔下李助,头也不回的走下了酒楼去。
李助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竖子,真是不识抬举!”
许久后,李助怒而猛的摔碎了一只酒盏,看向窗外,愤愤不平。
酒楼二层的窗外,独龙城街道井然有序,商旅往来不绝,车水马龙,一派繁荣的景象。
李助这一路急着来说法縻貹,根本无心观看此间风物,他的目光也非同常人,现在仔细一看立即察觉出一些端倪来。
从窗户放眼望去,这独龙城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干净得实在不像话,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垃圾,地面铺着清一色的鹅卵石,让人赏心悦目。
而且别看街道上的人这么多,商旅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却十分的有秩序,就算商贩与顾客偶起了争执,也不会大吵大闹,而是冷静的叫来了文吏主持公道,很快便解决了争端。
每隔一段时间,街上便会走过一队巡逻的士兵,身穿好看的盔甲,迈着整齐的步法穿行。
所到之处,行人都主动避让出一条通道来,神态恭敬,眼神满是艳羡与钦佩。
李助也是懂得兵事的人,一看便知这些巡逻队绝对称得上是精兵。
他不由的摇了摇头:“精锐之士,便该以礼相待,怎么能派出来巡逻?”
在李助看来,这街上的巡逻队必定是李庆麾下最为精锐的士卒,将弱军藏起来,精锐却调来巡逻,这实在是可笑之极。
原本刚才细看这独龙城街道秩序井然时,李助心里还升起了些许异样的心里,现在顿时荡然无存。
他接着走出了酒店,四处闲逛起来。
还别说,这独龙城端的是个繁盛之所,“山东地近中原,确实多富庶之地,然则四处皆敌,将来不过徒为他人鱼肉罢了。”
缓缓走出城后,放眼望去,都是在田间收割粮食的百姓,沉甸甸的麦穗稻谷,真是喜人。
“嗯?
这里农田的亩产,似乎是别处的近两倍!这里的农夫今年运气倒是有些好。”
他不由的在心里暗道:“我房州今年的亩产只需有这里的一半,便能不愁粮食,放心扩军,到时淮西之地定能加快吞并!”
又走了一会,李助有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事物,这附近的农田,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打上一口井,方便灌溉,而且一些地势较高的冈上之田,还会有大水车将不停旋转,将谁运上去。
阡陌间分布得极为有序,一条大水渠贯穿而过。
李助专门走过去水渠边看了,不由的暗自咋舌,这水渠可不是什么小水沟,深达丈许,两边都砌了砖石,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成。
“这……这有银子也不是这么乱使吧!”
在房州,不少城池都还是土泥建成,这条大水渠的物力,都能造许多座坚固的城池要塞了!李助觉得,这李庆定是个如隋炀帝一般的好大喜功之人。
同时,李助十分炙热的想:“怪不得人都说逐鹿中原,这里竟是比淮西富庶得这么多,将来主公若是兵强马壮了,不夺下此地,真是天理难容!”
又闲逛了一会,前边忽然欢呼声阵阵,却是许多百姓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到了路边夹道欢迎着什么人。
李助走过去张望了一下,见是一队约五六百人的士兵,押着俘虏往这边走来。
这些士兵,也是个个身披盔甲,虎虎生威,士气高涨,秩序森然,与之前在城中所见的巡逻队别无二样。
李助见此,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咱们的士兵就是厉害,中午刚流窜来的数百流民军,一个时辰不到就被剿灭了!”
几个百姓互相间谈论着,一副“与有荣焉”的姿态。
李助忍不住向旁人问道:“老乡,眼前这些士兵,怕是此间最精锐的部队了吧?”
旁边的百姓答道:“我们李统制麾下的兵马,全都是与眼前的士兵一般精锐,却是分不出个高下来。”
有人则答道:“要我说最厉害的,当属秦将军统率的骑兵……”又有人不赞同:“骑兵虽然厉害,但若到了水上,能战得多张校尉麾下的那些水师?”
“不对不对,最厉害的是统制身边的亲卫营,那些都是百战甲士,个个能以一当百!”
一时间,大伙便为了这个问题而争论起来,一旁的李助已是目瞪口呆,似是石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