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箜茨~箜茨......”
汽笛声后,一列长长的列车,冒着一串黑烟,慢慢的开始减速。
“局长,快要到站了,下官帮你收拾下行李。”
“哦,有劳了。”
看着火车窗外,随着车速的降低,而越来越清晰的景色,袁崇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去年年末,他靠着韩爌和张鹤鸣两个退休老官僚的引荐,拜访了当时的吏部侍郎房壮丽。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他作为五品官员,这一次机构大调整,朝廷多出来这么多新的岗位。怎么着,自己的等级也能往上升一升吧?三品不敢说,但从三品,正四品啥的总是该有的吧?
谁知道,房壮丽倒是按照他的想法给他安排到兵役总局去了。但是这职级却一点没动:还是正五品。
正五品,在大明也就是个知府——放到现在,也就是个地级市市长。
按照李世忠的安排,兵役总局要在大明各省区,省区下面的府建立当地的兵役局。而各省区的兵役局局长,其职级刚好是正五品。所以,袁崇焕就主动申请去做广东布政司的兵役局长。
为了保证自己的申请能够成功,他去朝着李世忠一阵溜须拍马不说,还克制着自己的自尊心,低声下去的去求了自己的同年,现任大明外交部尚书陈子壮。
谁知道,最后的任命下来后,居然让他去做大蒙古区的兵役局长。
接到任命状的时候,他差点当场暴走。可是在看到周围的少数同僚向他投来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时,他砸吧砸吧,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现如今,大明的工人阶层,四口之家,夫妇二人坐全职工人,子女二人做童工,一年下来大概能够挣到25块银元。而在施行摊丁入亩后,大明的农民负担明显减轻,一个农夫的四口之家,若是风调雨顺,一年大概能够挣到15~18块银元。
以上收入,解决温饱是没有问题的。农夫们若是勤俭持家,加上运气好没有碰到什么大的天灾人祸,积累一两代人,大概就能供一个孩子念书了。而工人们呢?若是做父母的正当年,身体强壮能够多做一些的,又运气很好不受工伤的话,甚至可以在当时就支持一个孩子念书。
但,工农的待遇,比起士兵来,那就明显不如了。
一个普通士兵,入伍第一年每月收入是两块银元,之后每年上涨两个银角。而且这笔收入是纯收入:衣食住行,全部都有部队给你包了!也就是说,一个普通士兵的收入,就足够养活一家四口。
当然,军人嘛,在战争来临的时候是要拿命上去拼的,有阵亡的风险。可是军队的烈士待遇也很好啊:家属获得五十元丧葬费不说,国家还负责养育未成年子女直至十八岁——这是养育,也就是说,除了给饭吃,还要负责这个孩子的教育!
若是在战事中没有阵亡而是残废了,除了一次性给予20元退伍补贴外。新成立的兵役总局还要负责安排就业——一般都是去各级政府衙门做门房,或者去各地驿站、铁路道口等做驿卒。这收入也能保证每年在20元上下。除此之外,残军的一个子女还可以保证就近入学。
若是运气极好,在各种战事中毛皮都没擦破一块,全手全脚的退役了呢?国家给予10块的退伍费,兵役总局还要负责安排就业:集体农场、各处工厂等,都给你弄得妥当。
待得袁崇焕把这些东西仔细一想,就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当兵,已经成了大明青年读书做官之外的最佳选择了之一了。
然后他就为自己先前的愚笨而感到羞惭:这脑袋是得多蠢,才会主动申请去广东啊?那地方,除了粤北山区之外,整个珠江三角洲都是鱼米之乡,那里的土地一年两三熟,当地农民的收入普遍高于大明一般的农民。当地海贸发达,那里的工厂多,商人也多,年轻人的营生自然也多:一句话,去广东做兵役局长,其他工作暂且不说,但征收新兵,估计不太容易——可选择的行业太多了,当兵不是唯一的出路。
但是去了蒙古就不一样了:这地方经济落后啊,那些进了包头重工基地的牧民们还好,虽说辛苦了一些,管束多了一些。但一年下来,一个精壮汉子怎么也能挣到15块以上的银元。而那些普通的牧民呢?一年到头辛苦下来,能够七八块银元就不错了!
所以,在蒙古做兵役局长很爽的:当地百姓会一窝蜂的想把自己家的精壮后生往着部队送,这就让兵役局的主要工作干起来非常轻松。
当然,兵役总局还有协调军地关系,安置退役士兵的问题。这两项工作,在其他地方估计难办:大明已经公开歧视军人两百多年了,这种顽固的观念,不是《皇明宪章》一出来就能彻底扭转的。但是在蒙古,那就完全不是事儿:草原上更讲究力量。
所以,仔细一想:还是老乡出了力啊,把自己派到蒙古来——这是一块容易出成绩的地方啊!
火车完全停了下来,袁崇焕也终止了自己的遐想,然后从卧铺上爬了起来,开始舒展筋骨,整理自己的仪容:从北京到呼和浩特,火车开了整整一天,真要做硬座,那是受不了的。
一番折腾后,袁崇焕带着兵役总局派给自己的二十来个手下走出了火车,却猛然发现,站台上,一众穿着传统蒙古服饰的贵人们,拥簇着几个身着汉服的官员,已经站在那里迎接他们了。
就在他心里惶恐,觉得让上官等待自己很不好的时候。却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让人刺耳的哨声。
“公安部蒙古厅的各位同僚,都过来集合了!”
随着这一声喊,前面一列车厢里,依次走出了二十多个身着头戴大檐帽,身着统一制式的藏青色警服的精干汉子。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肌肉匀称,上嘴唇上有两道青乎乎的胡须印迹。观其面相,顶天不过二十岁,和已经四十多岁的袁崇焕比起来,明显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这支服色整齐划一的队伍,很快就列队完毕。然后领头的这个年轻人看也不看旁边正在忙着整队的兵役局同僚,自顾自的大踏步走了上去,对着那位被一圈蒙古王公拥簇着的汉人高官行礼并高声叫道:“下官,大明公安部蒙古厅厅长,吴三桂,拜见中郎将!”
......嘶~,看着精干的吴三桂抢先了自己一步,袁崇焕不知怎么的,瞬间有一种气运被夺走的仓皇之感。
“下,下官,袁崇焕,率兵役总局蒙古局全体同僚,拜见中郎将。”
没得办法,兵役局是文武参半,所以这制服啥的是不统一的,天然的在气势上比起人家公安厅的人就弱了半天。然后其主官袁崇焕的声势又比吴三桂弱了太多。以至于兵役局的官员们,这会儿都觉得脸上有些无光。
但很快,一道更弱的声音响起:“下官,大明司法部蒙古厅厅长,闫鸣泰,拜见中郎将。”
“下官,劳动厅厅长、税务厅、工商厅、教育厅......拜见中郎将。”
“哈哈哈,好,好啊,诸位大贤来了我们蒙古,我们蒙古三区数百万百姓,将更能沐浴皇上天恩了。诸位,整队之后,请跟本官身边的各位台吉一道,本官在城外的草场上为大家准备了精彩的那达慕大会,大家可要好好领略我蒙古的风情啊!”
自1630年的5月起,随着无数列火车从北京城开出,大明的近万名京官,有近六千人,都被派赴了全国各地。他们的任务,就是先期把各省的各职能部门的框架搭建起来,然后初步理顺工作关系,选定或者新建好办公场地——之后,大家屏息静气,等待着天启十三年开始的国家及地方公务员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