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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九章 偶遇祁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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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忌利落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带薄怒的魑魅,冷声问道,“想说什么?”

    “为兄弟的终身大事操心而已。”魑魅勉强一笑,旋即展开血迹模糊的手心,“不小心被指甲划伤了,骑不了马,捎我一程。”

    “不方便。”

    容忌手握缰绳,不动声色地调转了马头,意在避开魑魅过于直白的眼神。

    魑魅赌气道,“不方便?想当初,我东征西讨,同穴而卧同池而浴,都未觉不方便,现在跟我来这套?”

    “不能骑马就安安分分留在仙界养伤,我来去不过半日功夫,无需跟来。”容忌话音未落,便驭着天马没入茫茫云海中。

    “谁说不能?以为我是宫中娇滴滴的小仙娥?”魑魅不服,翻身上马,同容忌齐头并进。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镜面中追风逐影的两人,恨不得闪身瞬移至魑魅面前,将她暴打一顿。

    好在,容忌极有分寸感,纵我不在身旁,亦不会越雷池半步。

    魑魅勒着缰绳,快马加鞭绕至容忌身前,饶有兴味地问道,“有没有碰过人家?”

    “今日为何如此聒噪?”容忌不悦地反问道。

    魑魅小声嘀咕着,“之前倒是听军中将士提过,最令人悸动的不过美人怀中温柔乡。我就是好奇,我们的冷面殿下,究竟有没有碰过人家?”

    “闭嘴。”

    容忌绷着一张岿然不动的冰山脸,额上青筋隐隐暴动,想必已然在发怒的边缘。

    “真小气,我只是好奇。那小仙娥架子虽纤细,但身材圆润,肚大如罗,光看身姿,还不如我。难道,喜欢那样的?”魑魅语气微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喜欢。”容忌笃定地答道。

    魑魅暗自咬唇,一脸不忿,“骗人。我听追风说了,并未碰过人家。既然喜欢,为何不碰?想必是她的姿容还入不了的眼。不过放心,方才我已命人替宫中的小仙娥特意准备了几套凸显风情的服饰,准保喜欢得爱不释手。”

    “胡闹。”容忌剑眉一凛,薄唇中吐出凉凉的两个字,周身气场一度降至冰点。

    “兄弟我不是在为的终身大事操心吗?不瞒说,我还命人给那小仙娥送去了灵丹妙药,只望她快些掌握风月女子狐媚人的那些手段,茅塞顿开伺候好。”魑魅沾沾自喜道。

    “说什么?”容忌勃然大怒,猛然将魑魅拽下马。

    他紧扼着魑魅的脖颈,琥珀色的眼眸蹿着点点火光,“说,给她送了什么药?”

    魑魅被掐着脖颈,面色通红,但面上并不见一星半点的惊慌,“殿下,当真爱上她了么?”

    容忌并未答话,“本殿最后警告一遍,不得动她。”

    他话音一落,便着急忙慌地甩开了魑魅,心急火燎地往东宫赶。

    即便,早在百年前我就知道魑魅痴缠一生都得不到容忌,但见容忌如此维护于我,心中还是泛起了阵阵涟漪,乐不可支。

    叩叩叩——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乍响。

    咦?

    我刚收回昆仑镜,容忌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么?照理说,刚满千岁的他还不会瞬移之术,从南天门原路折返,一盏茶的功夫还是要的。

    “容忌?”

    我尚未开门,门扉便被一面生的仙娥推开。

    “仙子安好。”

    仙娥抬首瞟了我一眼,面上挂着极其敷衍的笑容,皮笑肉不笑。

    她手中托盘叠放着数件衣裙,色泽俗艳。衣裙之上,陈放着一精致瓷瓶,想必,这就是魑魅托人给我带的“灵丹妙药”。

    “进来吧。”我收回视线,缓缓放下撑在门扉上的手。

    “是。”仙娥口不对心,面露鄙夷,想来是瞧不上我的。

    “什么事?”我坐于案几前,替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怀中那一摞不堪入眼的衣物。

    仙娥阴阳怪气道,“奴婢奉魑魅将军之令,特来给仙子送些锦上添花的物件儿。”

    “锦上添花?”我徐徐放下茶杯,饶有兴味地看向面前孤傲难驯的仙娥。

    “魑魅将军听闻殿下对仙子不甚满意,遂命奴婢挑拣了几件男人喜欢的衣物赠予仙子。”

    我掩嘴笑道,“替我谢过魑魅将军。殿下说了,他就喜欢我这般身材圆润肚大如罗的女子。这些衣物,我用不上,不过魑魅将军兴许用得上。”

    仙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又将陈放在衣物上那瓶精致瓷瓶递至我跟前,“仙子,这乃是奴婢冒着违背天规的风险下凡花重金买来的合欢散。将之喝了,定能够将殿下伺候得服服帖帖。”

    “………”

    谁人不知容忌最厌恶私自爬上他卧榻的女人?

    若是旁人,穿着魑魅送来的艳俗衣裳,再喝下她送来的“灵丹妙药”,容忌定然毫不留情地将之扔下瑶池。

    不过,这一回魑魅怕是要失策了。她永远也无法体会,容忌能纵容我到什么程度。

    仙娥显然没了耐性,粗声粗气道,“仙子还是快些服下这灵丹妙药吧,奴婢等着回去复命呢。”

    我随手从袖中掏出了本话本,懒懒散散地上了榻,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抖着腿,意兴阑珊道,“滚出去。告诉家主子,爱喝她自己喝。不过,她纵使喝了也没什么用处,毕竟殿下对他毫无兴趣,自然也提不起兴致。”

    “!可别不识好歹。”仙娥气急,腾出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尖,又开始信口胡诌,“不就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勾了殿下的魂,竟还将自己当成太子妃了。殿下无非是玩玩而已,他哪里看得上一个怀着他人野种的女人?”

    又是野种,仙界这群女人可真不礼貌。

    她们怎么挤兑我都无所谓,我权当屁给放了。可她们三番两次地辱骂小小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素手一捻,一拨,不偏不倚地将瓜子壳儿死死地钉在仙娥嘴皮上,使她开不出口,立于原地嗷嗷直叫。

    “聒噪,还不退下?”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凉凉地扫了一眼仙娥,直截了当地将她吓得落荒而逃。

    仙娥夺门而出之际,容忌正巧风尘仆仆而归。

    他转身冷睨着一脸惶惑的追风,“不是让好生看着?魑魅的人怎么进来的?”

    追风小声嗫嚅道,“魑魅将军的人,谁敢不放?”

    “出去。将那不知死活的仙娥扔下太行山。”容忌冷不丁地剜了追风一眼,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扉。

    他疾步朝卧榻的方向走来,呼吸亦异常急促,“没事吧?”

    我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津津有味地看着从月老那顺来的话本,漫不经心地答道,“没事。她们不是我的对手。”

    “可有乱喝什么东西?”容忌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坐在我身边,一脸宠溺地看着我,丝毫不介意被褥上星星点点的瓜子壳。

    “没喝。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喝了也不碍事,合欢香对我起不了作用。”我勾唇浅笑,腾出一只手,轻轻掐了一把容忌俊美无俦的脸颊,“倒是,务必保护好自己。”

    容忌连连拂去我的手,撇过头低声轻语道,“半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还惯会调戏人。”

    “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如是说着,心下却在担忧他的伤口。

    本就伤在隐蔽处,他还不知死活地策马狂奔,方才我盯着昆仑镜看,便觉心惊肉跳。

    容忌面色骤变,他一手夺过话本,转而将我的双手放至他的心口处,信誓旦旦说道,“别听魑魅瞎说,我从未觉得的身姿样貌有什么不妥之处。”

    “孰是孰非我还是分得清的。陪我小憩一会,不在身边,我睡不着。”我如是说着,自然而然地锁着他的脖颈,将他往榻上拽。

    “确定?”容忌眸色一暗,顺势将我搂入怀中。

    我吃吃一笑,“别动。有些习惯一旦养成,真不是一朝一夕能戒掉的。”

    容忌绷紧了身体,恍如磐石般岿然不动,“好。”

    “睡吧。我会一直等,一直一直等。”容忌紧攥着我的手,眸中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相思之海。

    明明我还在他身边,他竟开始思念我?

    午夜梦回,我被凉嗖嗖一片的薄衾冻醒。

    我原以为屋顶漏雨,猛然睁眼,才觉周遭寂静一片,也无风雨也无晴。

    侧目望向面色微红的容忌,顿悟方才那凉意从何而来。

    容忌双眸紧闭,薄薄的唇瓣微微翕动,呢喃呓语,“歌儿,给我好不好?”

    我做梦也没料到容忌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歌儿,我好喜欢。”

    “歌儿,这么甜,比蜜还甜。”

    “别跑,回来。”

    ………

    我憋着笑,看着嘟着薄唇全身心投入在梦境中的容忌,逗弄了他大半天。

    “梦到了什么?”

    “还想要……”

    “想要什么?”

    “想要,嘿嘿嘿……”

    容忌羞赧地轻笑出声,不止耳根红透,连脖颈都呈现出了淡粉色泽。

    夜色下的容忌,被清冷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不过,恰恰就是这份不合时宜的神圣,使得我心里小鹿乱撞,总忍不住想入非非。

    我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心中的躁火熊熊燃起,着急忙慌地下了榻,轻手轻脚出了屋,落荒而逃。

    屋外,倚靠在门扉上的追风差点儿失了重心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了重心,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眸,“仙子需要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我指了指榻上依旧做着“美梦”的容忌,轻声说道,“们家殿下情窦初开,我怕惊扰了他,还是去偏殿睡吧。”

    事实上,我只是担忧自己把持不住。毕竟,元始天尊他老人家说过,要我恪守本分,不得胡来。

    追风点了点头,恍恍惚惚地应着,大咧咧地往寝殿里走,“殿下,听说情窦初开了?”

    谁知,他尚未行至卧榻之侧,容忌竟清醒了过来。

    许是不满追风扰了他的“美梦”,容忌转眼便将追风连人带着薄衾扔出了屋。

    追风一脸无辜地揣着薄衾,蹲于院中,洗了大半宿的薄衾,“唉,想不到殿下那万年榆木脑袋也能开窍。不容易,不容易啊。”

    此刻的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一颗心躁动不安再无睡意。

    为平复心绪,我悄然爬上高墙吹着凉凉的夜风。

    “啊——”

    朦胧夜色中,忽而传来一声尤为隐忍的痛呼声。

    我眯了眯眸,定睛一看,竟发现溶溶月色下,有一人跪在血泊中,情况危急。

    尽管,元始天尊嘱咐过我须恪守本分,也就是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但我委实做不来见死不救这档子事。

    片刻迟疑后,我纵身跃下高墙,往月色下,单膝跪于血泊之中的那抹背影走去。

    我立于他身后,轻拍着他宽阔的肩膀,“兄台,需要帮助么?”

    砰——

    万万没料到,我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竟正面朝下,伏地倒去。

    该不会死了吧?

    我心下一惊,蹑手蹑脚地绕至他身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在他耳边轻唤道,“兄台,地上凉,快醒醒。”

    “救,救我。”

    他看上去尤为虚弱,低醇悦耳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

    我如是想着,遂单手抬着他的下巴,借着不甚敞亮的月光,终于看清了他的容颜。

    “祁汜!”我失声惊呼,惊愕地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祁汜单手捂着不断有血迹渗出的心口,费劲地抬了抬眸,却始终没能睁开眼眸,“救,救我……”

    “别动,我替疗伤。”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搂入怀中,旋即将手心搁在他前额上,一面拭去他额上汗珠,一面以治愈术替他疗伤。

    “谢谢,仙子的救命之恩,他日定以命相报。”

    祁汜厚薄适中的唇微微翕动,紧拧的眉心亦渐渐舒展开来。

    “不必了。这辈子我欠的太多,早就还不清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愣是蹲在血泊之中照拂了昏迷不醒的祁汜整整一夜。

    晨曦微露,霞霰映月。

    我打了个哈欠,稍稍动了动麻木不堪的腿,疼得直抽气。

    迷迷糊糊之间,容忌一身素衣,若朗月清风,翩然骤至身前。

    他扫了一眼我怀中浑身是血的祁汜,一手将我带入怀中,“枉我找了一整夜,竟偷偷摸摸地在照顾其他人。”

    “别闹,他受了重伤。”

    我忙不迭地挣开容忌的束缚,稳稳当当地将祁汜接入怀中。

    “悉心照拂了一整晚,他还能有什么事?若不想节外生枝的话,速速随本殿回宫,不然等天大亮,纵想撇清和他的关系,都撇不干净。”

    话虽如此,但我委实不放心将祁汜一人留在此处。

    思前想后,我只得将祁汜拖至菩提树下,旋即同容忌隐于暗处,只盼着早起的仙子仙倌将祁汜带去太上老君处好生调养。

    “男女授受不亲,莫要靠我太近。”容忌显然还在生我的气,傲娇地撇过头。

    “嘘!有人。”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将容忌揽入怀中,顺势将他翻飞的衣袂抚顺妥帖。

    容忌屏息凝神,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来,须得早些送回去了。”

    “哈?”

    今儿个太阳打东边出来了?怎么容忌愿意提前放我归去?

    不对,这儿不是虚无界,太阳本就是打东边出的。

    我沉吟了片刻,并未急着让他放我回去,转而询问着他突然改了性子的原因,“为何?”

    容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稍显低落地说道,“本殿怕拖得越久,越舍不得走。再者,竟背着本殿照顾了祁汜一整夜,本殿担忧再过几天,就会堂而皇之地弃本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