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王站在我面前,破天荒地显出些许窘迫。
他动了动喉头,低低说道,“可千万别松手。”
我激动地点了点头,掌心淡金色光圈朝东临王脚下送去。
下一瞬,他被我雄浑的神力包围,衣袂翻飞,青丝飘扬,白衣胜雪,恍如谪仙。
我抬起头,看着越飞越高的东临王,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曾几何时,东临王似乎也这样放飞过我的魂魄,使得我在半空中被猎猎冷风吹拂了大半天……
我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那些忍俊不禁的画面,只道是自己在异想天开。毕竟我是一个无魂无魄的天选之人,绝不会那么丢脸地被人当风筝给放了。
天幕上,东临王双手环胸,琥珀色眼眸扫视过地上万事万物,但绝不多做停留。
片刻之后,他低下头定定地望着我,询问道,“心情如何?”
我点了点头,回以粲然微笑,“尚可!”
东临王作势想要飞身而下,我却不断朝他脚下输着神力。他尝试着反抗,但似乎未料到我的神力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试了好几次依旧没从半空中挣脱下来。
“呵!二位好兴致!”皇甫轩手执画笔,兴味盎然地描画着我和东临王。
东临王彻底黑了脸,一个飞身想要去夺取皇甫轩手中画卷。
然轴线长度有限,他的手尚未触及到皇甫轩,就被轴线扯了回来,往后仰退了数十米。
皇甫轩啧啧出声,“东临王竟有如此怪癖,明日虚无界大陆又要引起一阵轰动了!”
东临王看着自己手腕处的轴线,原本轻而易举就能将之扯断,但奇怪的是,即便他窘迫至极,也没想过断了手腕轴线。
“皇甫轩,若敢将画卷公之于众,本王就有法子让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东临王冷冷地威胁道。
皇甫轩脸上的吊儿郎当一扫而空,他敛下笑意,怔怔地盯着东临王,问道,“知道我是谁?”
东临王不屑地说道,“放眼虚无界大陆,还没有本王不知道的事!”
我仰头看着云端之上的两人,费劲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么说来,皇甫轩的身世也不简单?
轰——
天幕上,明雷乍响。
皇甫轩本就因东临王的一番话而心神不宁,忽闻惊雷,身体不由得一阵瑟缩,手中厚厚一沓画卷被狂风吹散,飘落各地。
东临王满头黑线,青筋暴起的拳头怒不可遏地朝着皇甫轩的眼眶砸去。
皇甫轩已然紧闭着眼,以一把水墨折扇挡在脸上,连连求饶,“东临王,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同我计较了。我若不是迫于生计,怎会画这些玩意儿?”
我将视线放在皇甫轩身上,尽管相识一个多月了,还未好好打量过他。
他身高八尺有余,和东临王站在一起,气势倒是未输。再加之衣衫上肆意张狂的泼墨,更显其自由不羁。
鉴于此,我是万万不信皇甫轩作画是被迫营生。
东临王自然也不信皇甫轩的鬼话,扬起手,一道强劲的掌风正欲朝皇甫轩天灵盖袭去。
不料一道闪电劈裂天阙,顺着东临王高高扬起的手掌,贯穿着他的全身。
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轴线传至我的手心,微痛。
“嗯……”
东临王发出一声闷哼,头发倒竖,如炸毛的野猫,狼狈至极。
他直直坠落,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脑袋上,使得我整个人下陷至草坪中,全然无法动弹。
东临王瞅着自己衣衫上的青荇,愁眉不展。
而我被他这一撞一砸,脑袋一阵恍惚,差点没晕死过去。
“东临王,快拉我上来!”我除了脑袋还在地面上,整个身子已经完全没入地底,土腥气灌鼻而入,使得我十分不自在。
他这才反应过来,以蛮力掀开地皮,颇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我浑身的土渍,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将我抱在怀中。
尽管弄得一身狼藉,但我的心结也因此慢慢打开,试探地问道,“东临王,不是随着寒冰神凰找亡妻的残魄了吗?怎的又回来找我!”
“找到了。”东临王答道,脸上并未现出狂喜,淡然如往常。
“那,还爱她吗?”当我问出口时,心跳如鼓。
暴雨骤至,冰冷的雨丝冲刷着我和东临王身上的泥渍,也掩盖了他本就不大的声音。
“说什么?”我没听清,遂又问了一遍,心中忐忑更甚。
东临王低下头,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道,“从始至终,我爱的人都是。心里是,脑海里是,闭上眼是,睁眼最想看到的也是。”
雨丝顺着他额前墨发滴滴答答落在我脸颊上,而他的声音更是直击我心底,使得我整颗心犹如悬在半空中,沾不到血,着不了地。
他说,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回应他如骤雨般让我无法推拒的爱,但转眼一想,我连魂魄都没有,无情无欲,又哪来的爱?
东临王带着我走出了这片绵延数里的草坪,穿过一扇透明的水帘门,直接回到了北璃都城城门。
北璃月背手站在城墙上,一抹湖蓝色的水袖不见分毫霸气,只觉他温润如玉。
北璃月身边,站着一妆容精致的美娇娥,玉面水眸,风流袅娜。
我不禁有些纳闷,怎么几日不见,扉烟就轻而易举地走进北璃月的心了?
北璃月浅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可知稚漪公主已经在城门口恭候多时?”
李稚漪剜了东临王一眼,遂昂首朝着北璃月解释道,“北璃王莫要怪罪王爷,我等一行突遇赶来奔赴喜宴的东临王。东临王同王爷算是旧相识,多叨扰了几句,也是情有可原。”
一时间,城门口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就说小王爷和东临王关系匪浅,们看东临王大庭广众之下还抱着小王爷呢!”
“可怜稚漪公主!还未过门,就惨做下堂妇!”
“话说回来,东临王俊美无俦,如果我是小王爷,肯定也会弃了西越这位公主,选择东临王。”
……
我和东临王的流言蜚语早已甚嚣尘上,因而并不是很介意北璃百姓如何讨论我们。但李稚漪不一样,她本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应当是头一次面对这么多的非议。
思及此,我悄然挣开东临王的怀抱,朝着李稚漪走去,“爱妃,让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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